艺境 发表于 2008-11-17 20:26

[《艺境》2008.9]封面人物——于明诠(内心独白+书法+油画+诗歌)

于明诠艺术简历

于明诠,本名于明泉,别署于是乎等。1963年生,山东乐陵人。系中国书协教育委员会委员,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副研究员,山东书协副主席,中国沧浪书社社员。现为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书法工作室主任、硕士研究生导师、副教授。多次参加全国书法展览并获奖,发表文章多篇,出版《是与不是之间——书法传统的文化寻绎与当代述说》、《常有梦斋初集》、《当代著名青年书法十家精品集?于明诠卷》、《墓志十讲》、《历代书艺珍赏?金农》(台湾)等论著、作品集十二种。


艺境 发表于 2008-11-17 20:29

于明诠艺术

艺境 发表于 2008-11-17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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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境 发表于 2008-11-17 20:32

于明诠艺术

艺境 发表于 2008-11-17 20:51

写字要有“诗意文心”
——对话诗人书法家于明诠

采访/《艺境》执行主编 叶辉





《艺境》:请谈谈,您是通过什么机缘和书法发生亲密接触的?
于明诠:我是1970年开始读小学,自上小学开始就喜欢写大仿,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是班里的“小书法家”吧,那个年代没有考学这一说,也不抓教学质量,但各种题目的大批判接连不断。因为这个“特长”,我经常被“优待”——不参加“学农”、“勤工俭学”之类的劳动,觉得特荣幸。到1980年上大学,这期间曾向全国第一届大学生书法竞赛投稿,没能入选,但我却获得全校书法比赛第一名的成绩。那时,我酷爱文学,特崇拜那批“朦胧派诗人”北岛、舒婷、顾城等以及新时期的作家王蒙、阿城、韩少功、张承志等。没有觉得书法有什么了不起,但坚定地认为,如果没有文学我会活不了。后来八十年代中后期,我读了叶秀山先生的一本小册子——《书法美学引论》,他说什么是书法呢?——书法就是书法家说话。这句话让我一下子明白了书法和文学的关系,从此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书法。

《艺境》:您的书法主要取法于民间书法系列的魏晋写经和敦煌写经,民间书法对您的影响有多大?
于明诠:首先,我不赞同您的观点——认为我主要取法在民间书法系列的魏晋写经和敦煌写经。我在整个八十年代以及以前的近二十年学术过程中,从来没有关注过所谓“民间”的东西,九十年代初以后,我开始迷上了这类东西。但我一直认为,这类东西只可“采风”不可“取法”。因为那里边“法”不多,且粗,不值得“取”。初学者不应从这些东西入手,等手下的“法”丰满以后,再来采风。我曾写过一系列文章谈到这个观点。临摹经典是学习传统,采风民间也是学习传统,而且是更重要的学习。是学书者学书道路上不同阶段的侧重。有人借此批判我反对传统,诋毁经典,说明他们自己缺少学习书法的切身体会和思考。其次,这些东西与名家经典系列共同构建了中国书法的传统体系,它对我的学习特别是书法创作影响是极大的。如,北魏墓志、魏晋残纸、敦煌写经对我的小字创作,北魏北齐的摩崖刻经特别是四山摩崖对我的大字创作,影响就很大。

《艺境》:那么我想知道,在现代社会书法已经上升到了纯艺术的领域,您认为当代是否还存在民间书法?
于明诠:“民间书法”的说法很不严格,更不规范,属于约定俗成。“民间”何意呢?若采用其与经典、名家相对而言的意义,那么现在当然也存在民间书法。至于纯艺术的问题,我是这样看,名家的书法未必都是“艺术”,而民间的非名家的书法,也未必不“艺术”,关键是应该怎样理解“艺术”。

《艺境》:作为流行书风的代表书家之一,您参与了中国书法界的多次论战,您怎么评价流行书风?
于明诠:“流行书风”的说法是二十年前书法艺术发展尚处在刚刚复兴时期人们对书法艺术与写毛笔字还分不太清楚的八十年代中期出现的一种说法,当然是贬义。这么多年来,很多人使用这个词批评某些不好的书法现象,但使用得太烂。有人借这词说这类现象或书家,有人则利用这种说法说另外的现象和书家。但随着整个社会书法艺术水平和审美能力的提高,这种说法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渐渐平息下来,那些多年来站在风头浪尖上饱受各种非议和谩骂的书家也已得到书坛内外绝大数的认可。
2000年中国书协换届后,突然之间这个词又被“炒热”起来,什么反“流行书法”啦,反“丑书”啦,而且有人提出反对“中青展”,说“中青展”是“流行书风之源”,甚至还有人借“二为方向”、“双百方针”、“主旋律”等政治术语,对某些书家和作品打棍子、扣帽子。其矛头所指是十分明显的,其用意和手段也是十分卑鄙的。经历过这段历史的人应该是清楚的,除非是装糊涂。
2002年许多有志于真正的书法艺术创作的书家自发地举办了“流行书风”展,在不解和谩骂中连续搞了三届。作品集都摆在那里,但很少有文章是结合这些作品去批评“流行书风”的,要么想当然乱说,要么别有用心,嘲讽谩骂,再有就是吊书袋子,拿着古人的某些章句来做“刻舟求剑”的蠢事。
什么是“流行书风”,我认为“流行书风”就是这个时代的书风,它不是一个派,也不是一种风格。再简单一点,“流行书风”就是三届“流行书风展”所展出的那些作品,未必多么好(时代就这样),但绝不是批评者们说的那么“坏”。从批“流行书风”的这场闹剧,让我们感到的是耻辱和失望。因为有的文章打棍子扣帽子无限上纲,一派文革腔调,有的文章一改自己原来的学术立场,为了一点芝麻大的名利,屈就“权势”,有的文章落井下石,披着学术的外衣,干着卑鄙的勾当。这些嘴脸都白纸黑字地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若干年后,必然会成为后人耻笑的对象。直到今天,几个网络上有个帖子一直火得不得了,就是大骂王镛、沃兴华、白砥和我的,说我们不会写字,破坏传统,简直是狗屎。我写得不好,狗屎就狗屎吧。我觉得,他们三位的字好不好先不说,本就不该在“写毛笔字”这样的初级标准上乱评。或者说,倒退二十年,谈这样的话题也许正常,今天如此群情激昂地说,如此疯狂下流地骂,说明什么呢?无非说明了我们某些“同道”某些“朋友”,一是素质低,而是品质差。

《艺境》:几年前你曾经写过《当代书坛创作流派与格局试说》,影响很大。现在您认为这个流派与格局还适用吗?
于明诠:那篇文章是我在“流行书风”遭受猛烈攻击和打压的特殊时期说的几句真话和实话。那篇文章的副标题就是“——兼谈流行书风”,既然是真话和实话,所以我今天当然认为还对。1986年、1991年,王学仲、周俊杰先生分别撰文论述书坛“三大派”论,王、 周先生的观点基本相同,认为当代书坛分三派:纯传统派、传统创新派(周俊杰先生喜欢称之为新古典派)和现代派。其间及以后,很多人写文章附合,认为“三大派”说是正确的。我不赞同。我认为当代书坛只有两大派,或说两个基本阵营——传统书法阵营(或说广义的传统派)和现代书法阵营。如果认为写得和古人差不多叫传统派,在形式上、面貌上、风格体式上写得和古人距离拉得开一点、差别大一点就叫传统创新派,不仅浅薄而且荒唐。当然,仅仅谈两大阵营太笼统,所以我又进一步把传统书法阵营划分为两大块:狭义的传统派(它包括两部分——王、周等人认为的纯传统派和以正统自居的俗书法派如老干部书法等)和继承创新的流行书风派(它包括三部分——新古典或新民间派、新文人派、形式构成派)。我认为除俗书法派之外,各派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现代派里边有很经典的,传统派里边也有很糟糕的;写民间的有很成功的,写二王的也有很平庸的;流行书风里边有很深刻的,纯传统派里边也有很表面的、很肤浅的。我坚持认为我的这个观点在今天依然没错。借这个机会我想再次重申,划分当代书坛创作流派格局,是为了研究问题,为了找出繁杂现象背后的原因和问题,决不是给当代书法风格流派划分阶级成分,也不是比较书法家们的出身门第及其高低贵贱。至于有些人认为当代书坛根本就没有什么流派,那是他的眼睛有问题,自己看不出来可以不说,但不能不允许别人说。有些人骨子里的“文革病”很重,习惯了打棍子扣帽子,是很坏的。

《艺境》:您怎么看待学养与书法的关系?您出了不少研究专著,在这方面很有心得吧。
于明诠:学养与书法之间的关系当然很重要,越到最后,这种重要性越重要。“学养”不只是学问,应包括两部分,一是“学”,学知识,学智慧;二是“养”,养心志、养悟性。学养不仅对于学书法,对所有的职业、所有门类都是一样的,都很重要。但话说回来,“术业”有专攻,学养再深厚也是建立在具体的“术业”上,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否则空谈“学养”,或以“学养”代替具体的“术业”是没有道理的。
《艺境》:现在不少知名书家都开始画画,已经成为一种现象,我们之前也做过一个“书而优则画”的专题,作为其中的一员,您怎么看待这一现象?
于明诠:国画与书法如孪生兄弟,有很多共通之处,书家习画,画家习书,都很正常。当然区别也是明显明确的。一些书法家涉猎国画,我觉得这很正常也很有意义,起码说作为书家的一种修养的丰富,不仅必要,而且也是十分有益的,许多前辈大师“诗书画印”均有很高的造诣。我个人最近很喜欢尝试油画,表面上看,油画与书法似乎远点,但油彩和油画笔也可以表现国画和书法的韵味。有人认为,书家学画是市场经济使然:“好书卖不过烂画”。这种因素固然也存在,但我想,这也说明一个不正常的现象,以为书法创作过程简单,画则繁复,以劳动量密集与否来判断其市场价值,乃至判断其艺术价值,则是十分荒唐的。我倒觉得,书家学画,首先在于增加自己的艺术修养,而不应该仅仅建立在“卖钱”上。

《艺境》:作为山东艺术学院书法研究生导师,您怎么评价当前的大学书法教育体系,它成功吗?
于明诠:当前大学书法教育体系,当然基本是成功的。经过近三十年的发展,应该说基本成熟了,自百年前蔡元培先生提出,特别是经过潘天寿、沙孟海、陆维钊等前辈的开拓。今天,高等学校书法教育对全国书法创作与研究队伍的形成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历届书法专业毕业生已基本构成了这支队伍的骨干。但目前存在的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如:一是学科建设仍存在诸多问题,二级学科还是三级学科?二是归属于哪个专业?一级学科是什么?三是教学的模式、教材、教学价值评价体系都不健全,甚至存在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四是技法教学与传统文化修养的对接问题。五是书法教学与现代美术理念及其书法艺术的现代转型问题,这些问题均缺乏行之有效的明确的指导思想和切实措施,现在目前状态是各自为政,自以为是。概括地看,书法史的研究成绩较为突出,书法美学和书法批评方面的成果相对比较弱,基本技法教学和书法创作方面,无论理论还是实践,大家的分歧比较大,这方面的基本状态是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艺境》:您的书法工作室与刘新德书法工作室曾经进行过交流。这种交流形式很新颖,当时是怎么想到做这种交流的?
于明诠:搞这样一个“笔墨对话”展,当时是基于这样的一些考虑,其一,我和四川刘新德各居东西,文化氛围、学习研究环境及教学的方式各不相同,可以通过交流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其二,为了把教学成果向社会推一推,尤其是双方的研修生、研究生既需要社会关注了解他们,他们也希望听取社会上专家同道的批评意见。这个展览于2006、2007年分别在成都和济南展出,虽然没搞庸俗的场面炒作,但请来部分专家学者同道交流座谈,使大家受益都挺大的。我和新德自己也从中学习到很多东西,特别是听到各方面的宝贵意见,谢谢大家的关注。

《艺境》:在山东艺术学院当书法研究生导师,还在北京中国书法院兼课,对您的创作有影响吗?
于明诠:肯定有影响,而且这影响肯定也是正面的。教学相长,虽是句老话,但很有道理。一个醉心于创作的人,想法总是很活跃,也很杂乱,甚至多数情况下,是处在焦灼、无绪、痛苦的状态之中,所以搞创作的人不喜欢写长篇大套说理的文章。因为,“理”还没说一半,可能想法又变了。但教学则需要你暂时从这种杂乱无序的心态中剥离出来,要说清楚。这一“说清楚”又逼迫自己对若干问题深入地思考研究下去。所以,教学相长真的是一种保持自己不断学习和进步的非常好的状态和方式。

《艺境》:咱们来说说书法市场吧。山东的画廊阵容在全国最为强大,作为山东书法家的代表,您觉得这是优势吗?
于明诠:先请您“笔下留情”,千万别说我是“……代表”,那无疑于把我放到火上烤啊,山东人多,写字的也多,高手当然很多,比我写得好的有的是。山东画廊的确多,市场也繁荣,而且稳定。但对山东的书法家未必是“好事”。因为一般来说,山东儒家文化影响较大,所以特别认北京(天子身边啊)和头衔(官本位观念),所以生活在本地又不在协会任要职比如理事啊评委啊那样的书家,往往不被那些画廊和社会关注。

《艺境》:培养书法市场,您觉得书法家该做点什么?
于明诠:把握好自己,不要烂写,不要自己糟蹋自己,书法家应该做的只有一条——用自己高水平高质量的作品培养市场,别无其他。

《艺境》:书法家润格越来越高,甚至一年好几个台阶往上蹦,似乎大家都在攀比,你一千一尺我两千一尺。年轻书法家甚至也敢要好几千一尺,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于明诠:艺术作品的市场价值(即润格)与作品的艺术价值从来都不是完全相等的。造成两相分离的因素太多了。今天中国的市场既不规范,也不合理,懂得不买、买的不懂的现象十分严重。在这种情况下,作品的价格,基本是作者自己掌握,想多卖就定低一点,不想多卖就定高一点,也是正常的。画廊炒作的情况很复杂,有人愿意接受这种形式,有人不愿意接受,这也是正常的。
在这个问题上我是这样看:一是价格本来就不应该以年龄划分;二是水平高的作品(当然是行家专家圈里认可,不仅仅是作者自我认定)应该高一点,哪怕暂时少卖一点,不仅是作者尊重自己,也是尊重艺术。如果作者年轻更要把握好自己,因为一个真正艺术家的成长需要一定阶段保持稍微“清贫”的状态而不是相反,对于成名尚且年轻的艺术家来说,过早地“富且贵”,很不利于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利于保持继续前行。

《艺境》:再来谈谈文学吧。刚才您聊到以前认为自己“如果没有文学会活不了”,我也听说您的诗歌作品还上过《星星》诗刊。我早年写过诗,知道它是最权威的诗歌刊物之一,发表的难度很大。您觉得诗歌与书法有共通之处吗?
于明诠:我学习写诗歌很早,高中就写,大学期间直到九十年代末,是读诗写诗的“疯狂时期”。1985年我在山东教育学院读书期间,还担任过文学协会的副会长,那时也写小说,校园文学期刊几乎每期都有我的小说。但公开发表的不多,比较集中的一次是《星星》诗刊1997年7月号的组诗,共6首。其他杂志也发过一些,但不集中。用的名字就是“于是乎”。写诗与书法当然相通啊。古人讲诗书画印全面修养,诗并不一定专指古代的格律诗,古诗新诗都是一样的,新诗则更符合今天人们的情感表达方式。有人只承认古诗,认为一定合平仄能对仗才是诗,这很迂腐。平仄格律诗老祖宗们创造总结出来的,当然好,但那是为了吟唱的。今天还有几人会吟唱?什么场合还需要咿咿呀呀地吟唱?我们用普通话,甚至不标准的普通话,甚至方言土语,甚至港台腔去读诗,平仄再规范有什么意义呢?我认为,不管用何种形式,有无“诗意”很重要,形式其实是次要的。读到今天某些书家无病呻吟或政治口号式的“格律诗”,真令人作呕。写字要有“诗意文心”,这是很重要的,也是最基本的。

《艺境》:能不能把您的诗歌拿些过来在《艺境》发表一下,让大家欣赏欣赏?
于明诠:当然可以,只是没有新作,尽是旧作,请大家多批评。

《艺境》:您给自己定位成文人呢还是书法家?或者别的什么?
于明诠:让我自己说,我什么都不是,按文人、书法家的标准,我什么都不够。充其量,我只是一个文学和书法艺术的爱好者。虽然职业是书法老师,但我坚持认为,书法既是艺术,就不是能“教”的,我只是教教他们写字的技法——也只限于我熟悉和擅长的,以及与书法相关的有限的知识,而已。

艺境 发表于 2008-11-17 20:52

于明诠艺术

十方居士 发表于 2008-11-17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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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境 发表于 2008-11-17 20:54

《艺境》十问《艺境》十问心灵独白

问:您对自己的艺术成就满意吗?
答:有时很满意,但这种时候很少,很短暂。多数时候不满意,有时很不满意,有时甚至很沮丧,觉得活得很空虚。

问:您认为最理想的艺术状态是怎样的?
答:最理想的艺术状态,表面看好像很快活、很洒脱,实际上背后往往是很焦灼、很恐慌、很孤独、很颓丧、很无奈、很空虚。而这种感觉没法和别人说,别人总以为你是故弄玄虚,装深沉。对于这种理想的艺术状态,我既渴望,又害怕。

问:您最喜欢的职业,除了搞艺术,会是什么?
答:开一家小书店,光卖自己喜欢的书。

问:您最珍惜的财产是什么?
答:真心朋友。

问:在世的人中您最钦佩的是谁?
答:很多,没有“最”。

问:您最痛恨什么样的艺术家?
答:只要是真正的艺术家,我都不痛恨。至于那些伪艺术家,我只是不喜欢,顶多是厌恶,好像还谈不上痛恨。

问:您最看重朋友什么性格?
答:淡交似水,表里如一。

问:最令您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答:读书少。

问:生活中,您最奢侈的是什么?
答:买书。买了很多没时间看却还是想买。每次搬家又总舍不得扔,不仅奢侈,简直就是浪费。

问:您人生的终极理想是什么?
答:平平安安,寿终正寝。

艺境 发表于 2008-11-17 21:05

于明诠诗八首1、梦雨的日子

梦雨的日子
总抖落一首首宋词
让妖艳的文字随意抛洒
看那些绿肥红瘦的细节
被记忆抹去

梦见雨
犹如梦见抚摸
和水鸟的呼吸
是谁让桃花流水顷刻满地
让泛滥的爱情
在所有手指上繁育

梦见雨
梦见忽明忽暗的遗迹,
用失血的琴音勾连过去
勾连我们的叶片和喘息
快把花朵吃掉
把疲惫的姿势吃掉

不要期望任何结局
梦雨的日子
就这么沉默不语


2八大山人

八大山人住在山上
山上遍布冬天
八大山人住在庙里
北风吹过 庙就破了
八大山人还是住在山上

山人怀念着某个日子
灿烂而悲壮
从此山人爱上了枯树
上面伏着翻白眼的乌鸦
乌鸦的叫声裹着铁锈

山人选择了下雪的日子去垂钓
用细细的情感打捞一个朝代
树上乌鸦翻一下白眼
山人也翻一下白眼
那朝代就永远消失了
于是山人把满腹伤心
写成长卷

一年又一年
山下的日子红红火火
山人的日子轻轻白白


3、十 六 岁


十六岁的时候
我的饭量很小

餐桌上常常摆着
两个馒头一份排骨
我不吃只是看着
馒头变凉排骨有了腥味
我就哭得很伤心

高年级的女同学走过来
大口大口地吞吃
闪着白光的骨头,我说
你们别吃完好么
那是我的爱情

女同学笑笑不说话
转身走的时候
摘下一颗假眼珠送给我
从此,我成了她们大肆吞嚼的
一根排骨

我的这个想法还没成熟
就遭到了班主任的训斥
在那天的课堂上
涂着口红的女老师
用又瘦又长的手指
起劲地折磨一支白粉笔

我只能告诉班长
我是一根排骨或者一支粉笔
班长说她愿意用那花糖纸一样的脸
做我的粉笔盒
于是我的饭量突然大起来

从此我每顿吃两份排骨
一份是食物一份是爱情


4、刷牙

我一长大就学会了刷牙
起床后先把嘴巴涂得一塌糊涂
再抹上甜味的白泡沫
于是让言不由衷的话语
流起来没完

老鼠们喜欢用牙齿啄磨日子
可我不理解
老鼠们何以不刷牙

这世界总爱发疯
女孩子喜欢抱着花糖纸谈爱情
早上起床时总说害怕老鼠
可一到晚上就和老鼠们鬼混
媚笑带着泪滴遍地都是
让形形色色的老鼠帮她们啄磨日子
看看天上挂着两颗月亮
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我搬进新的门牌号码开始
就学会了吸烟
一支接一支
常常话说到一半就烧毁在烟缸里
看看我这副模样
老鼠和少女们
就纷纷把正在减肥的身影
搬进街对面的楼墙里

从此我把每个中午
都制作成雕花的木椅
从这个房间搬到那个房间
准时提醒着我的疲乏

入睡以前
我想再刷一遍牙

艺境 发表于 2008-11-17 21:06

5、小宴

英雄把豪情泡进酒杯
烛光摇动着美女的情欲
英雄只顾摇头晃脑地吹牛
美女品尝着一段酸溜溜的西皮
小宴就是一个小型家宴
关于一个英雄和一个美女

旧日的英雄渐渐黯淡
遭了情人的暗算
只身殉了社稷

今日英雄走下舞台
叮叮当当锣鼓换成卡拉OK
英雄们冲口便唱
爱江山也爱美女

于是宴会上美女越来越多
让我们的英雄常有外遇
英雄的臂弯辽阔如江山
印满美女的热吻和鼻涕


6、白鱼在春天的睡姿

白鱼不是鱼
白鱼是一棵树或一朵花
或一汪水中
奇奇怪怪的想法

白鱼在春天
在春天的全部眉眼里
呈现了种种法术
白鱼最初的睡姿
往往头是头脚是脚
在白鱼一张一合的腮边
那优美的草茎
纷纷走出麦田
和春天一起杀身成仁

白鱼不与英雄同行
当白鱼覆盖着春天
睡醒的时候,英雄
像孤独的钓竿昂首肃立
英雄无奈
就把阑干拍遍

庞德说在湖中的游鱼
甚至没衣服
白鱼不在湖中
白鱼也没衣服


7、水 水 是 一 棵 树

水水是一棵树
在黄土里长出来
在水泥里也长出来
对于出门旅行的人来说
在任何一座城市的
任何一条街道上
都会遇到水水这样长出来

水水有极细的腰肢和极长的头发
水水有软绵绵的手脚
让靠近水水的每个人都发呆
水水的面部没有五官
只有一条一条的根须
在过路人的心里扎下去
水水是一棵树

水水和你们都是朋友
水水摇摇摆摆的眉眼
不教人忌恨,水水
常常被误作古典美人
但水水能漫天飘飞
从北方到南方
水水是一棵树。也可能
蔓延成森林

当你伸手握住水水
就说水水真是一棵树呢
但不要展开绿荫和手帕


8、敦 煌

又老又瘦的西风
把千年往事踏成了古道

一颗金色的纽扣就这样
缀在历史的黄马褂上

在黄土高坡的佛洞里
空即是色

边关散落着年久失血的月光
还能看透这十丈红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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