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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日子一起行路——王文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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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4 09: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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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日子一起行路

王文英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这是朱自清散文《匆匆》中的段落,近来却不期然,常常闪入脑海。初读它已是二十多年前了,那时的我没有现在这样真切的感受:日子如飞。
   不知从何时起,我竟无由地惶恐起来,为了去来中间的匆匆。“未觉池塘春草生,阶前梧叶已秋声。”( 宋朱熹诗)看着眼前正在经历的一切,不知不觉中匆匆而过,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一年、二年、三年……十年,去日如飞,不禁忧从中来。“眉上心间,无计相回避”,空余一声叹息。
   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由时间的富翁,一变而成为时间的贫民。在小时候的零星记忆中,时光的河流,慢得令人窒息。一个总想快快长大的黄毛小丫头,非常羡慕邻家的姐姐,更仰慕比邻家姐姐还长几岁的同学的姐姐,那个在十几里外的镇上读高中的美人,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粗黑光亮的大辫子长长的垂过腰际,走起路来左右摇摆,很是神气。常常在梦中看到自己长大了的样子,却总是朦朦胧胧的不真切。于是,盼啊盼,一天又一天,太阳东升西落,日子却过得出奇的慢,寂寞得令人心慌。再长大些,记忆里装满了没完没了的考试,对时间似乎没有太多的感受。不知不觉中自己真的长大了,似乎也出落得有模有样,却依然不知流光偷换,总感觉有的是时光可以任自己挥霍。但日子它有脚啊,走得健步如飞大步流星,没有丝毫的留恋。二十余年,弹指一挥间,待梦醒,却与韶光共憔悴。
   常常叹息,人生何以这样:当你不知道什么是生活的时候,日子过的像牛车一样慢;而你懂得生活的时候,日子却似上足了发条的钟摆,容不得你从容。
   其实,爱惜光阴的故事从古说到今,不仅流传着许多美丽的传说和感悟的心语,而且人类还创造了许多形容时间短暂的美妙词汇: “刹那”、“瞬间”、“弹指”、“须臾”等等。但大多数的人却总是要在挥霍时光之后,才知道光阴的珍贵,比如我。

   “刹那”、“瞬间”、“弹指”、“须臾”,虽然都是用来形容最短暂的时间的,但它们之间却不尽相同,各代表长短不同的时间概念,足见人类的时间观念之严谨。(“刹那”来自梵文Ksana的音译,意译为“一念顷”、“一瞬间”,印度古代最短暂的时间单位。)在东晋僧人翻译的印度佛典《摩诘僧只律》中有这样的记载:“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曾在报纸上读到有心人的推算:一天一夜24小时有480万个“刹那”或24万个“瞬间”,12千个“弹指”,30个“须臾”。一昼夜有86400秒,一须臾等于2880秒,一弹指为7.2秒,一瞬间为0.36秒,一刹那却只有0.018秒。我不知道这些推算结果是否准确,但从中还是体味到推算者的良苦用心。百年人生,看似漫长,实则短如一瞬,所以人们咏叹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修短随化,终期于尽”。

   我不清楚有没有人计算过自己走过多少个“刹那”,又有多少个“瞬间”、“弹指”和“须臾”? 朱自清曾在默默里算着自己有八千多个日子从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而头涔涔而泪潸潸了。我没有他的勇气,算算有多少日子从自己手中溜走,但一定比他要多很多很多,而且有时还如阿Q,有意忽略今夕何夕,以换取片刻的心安。

   朱自清说:“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是啊,赤裸裸来到这世界,难道转眼间也要赤裸裸的回去吗?飞起来不计东西的飞鸿,偶然之间,还会在雪泥上留下指爪印痕,而我呢,去来的之间,除了匆匆,会留下像游丝样的痕迹吗?其实,我的忧虑不只在这里,更因为愿望太多,而日子却自顾自地匆匆溜走。被远远地甩在后面的我,不只是头涔涔而泪潸潸,还有惶恐和忧虑。
   教师节那天,同双华去看望雕塑家钱绍武先生。我们二十多年前开始从先生学习书法,那时的我十八、九岁,正是花样年华,转瞬之间我已过不惑,而先生也已届耄耋之年。久不见先生,惊讶他还是从前那样的谈笑风生,爽朗的笑声似有金属回响,周身散发着蓬勃的活力和热情,感染着在座的每一个人,知道先生何以被人称为“年轻的老夫子”了。在他称为“朽木堂”的工作,四面墙上贴满了书画作品和雕塑的巨幅照片,依墙矗立着他的雕塑作品,有著名的《大路歌》,有仰天长笑的李白,风清月白的李清照……还有尚在创作中的神情凝重而忧愤的杜甫。半个多世纪先生雕塑了许多的人物,而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刻下岁月的痕迹,他依旧的每日忙碌着,依旧的笑声朗朗,而我又惶恐着什么呢?
   觉察日子去的匆匆了,不要试图伸手遮挽它,不要惶恐,从容地挽起它的手,快乐地和它一起行路。这是我从朽木堂中年轻的老夫子身上悟到的

兰堂王文英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501a87220100b3zj.html

[ 本帖最后由 王文英 于 2008-11-5 13:50 编辑 ]
与钱先生合影 副本.jpg
发表于 2008-11-4 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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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4 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王老师的文笔太优美了,喜欢看。em1 em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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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4 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em1 em1
初次拜读王先生文章,喜欢,也似乎能读到心痕墨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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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4 09:35 | 显示全部楼层
em1 em1 em1 先生妙笔生花呀,拜读了!!!em11 em11 em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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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4 09:44 | 显示全部楼层
读过,学习。
人美字靓文好!em1 em1 face13 face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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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4 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hao!!地道的关中女人,善良、深邃、坚毅!!!
ch1.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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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4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em1 em1 face13 face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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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4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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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4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章,文在书前,书表心声,向王老师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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