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川 发表于 2005-10-27 09:05

[转帖]一位民工朋友

  周末的早上,照例去学校看书,斜挎着沉甸甸的书包,洋洋慢腾腾地往前蹭,旅游鞋在地上磨擦出吱啦吱啦的响声。
  在学校的后门附近,房子拆的乱七八糟,小商小贩们开始摆摊。鱼腥味儿扑面而来,我屏住呼吸,皱着眉头,躲闪着地上横流的污水。
  “哇!”目光无意中扫过路边的旧书摊,就再也迈不开脚步了。
  地上铺着一张分不清什么颜色的旧床单,分门别类地摆了一些旧书,有《读者》、《青年文摘》、《杂文选刊》、《中篇小说月报》、《意林》、《妇妇生活》、《家庭医生》、《小熊维尼》等等等等。全是些过期的杂志,竟然没有哪些低劣的盗版书籍。
  “老板,麻烦把所有的《青年文摘》拿过来!”我翻着一本破旧不堪的2003年的一期杂志。
  过了好大一会儿,都没人应声。
  “谁卖书呀,有没有人看摊!”我不耐烦地抬起头四下里张望。
  “小李子,有人买书啦!还看,到底还做不做生意!”旁边的一个卖水果的妇女吼了一嗓子。
  “来啦!来啦!”不远处的废墟上蹲着一个埋头看书的中年人,闻声一跃而起。
  “要什么书?”他走过来笑呵呵地说。
  “你这《青年文摘》是哪一年的,全不全?”我翻着手里的杂志。
  “不太全,哪一年的都有。”他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你把这几种杂志全放成一撂,我挑一挑。”我用手指了指地上自己经常看的几本杂志。
  “我刚摆好的,这下就弄乱了,待会儿还得重新摆。”他一边往我跟前扔书,一本小声嘀咕。
  “我要是买了,你不是就不用再重新摆了嘛,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我哭笑不得地回敬了他一句。
  “啊,你看过的书都能记得住呀?”他把脑袋伸过来看看了。
  “那当然了,如果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哪不是白看了!”我低头翻开手中的《中篇小说月报》,把看过的扔出去。
  “来,都给你拿过来啦,你随便挑吧。”他把几大撂杂志堆到我面前。
  “就这些吧,你算算多少钱。”我指头地上一大堆挑好的杂志。
  “《中篇小说月报》二块钱一本,其它的都是一块钱一本。”他一边数着地上的杂志,一边向我解释。
  “太贵了吧,你看看你的书都脏成什么样了!”我厌恶地拍打着双手。
  “收来时并没有这么脏,摆在这里风吹日晒的,就成了这样了。总共应该是28块钱,就给25块吧。”他向旁边卖水果的妇女借了两个大塑料袋,把杂志装起来。
  “20块钱吧,这些书都是我常看的,以后我再过来买。你最好把哪一年的都配齐,别搞的这么脏乎乎的。”我把钱递给他。
  “那就20吧,你都喜欢看什么书,平时我到北大,清华那边去收旧书,周末在这里摆摊,我也喜欢看这些书,没事就翻翻。”他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这样吧,我给你列个单子,你要是配齐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取。”我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了一长串杂志名,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和姓名。
  “这两年的我每期都有,只要前几年的。”我又叮嘱了几句。
  明天就要考试了,我的书还看的半生不熟的,平时总打着来学习的旗号,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看这些闲书。我向来是监时抱佛脚,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好好复习的话,绝对死定了!我把课本翻的哗哗响,不耐烦地在草纸上划来划去。身边的课桌上就放着我淘来的一大包好书,却不能看,真是如芒在背,如哽在喉,极度郁闷!
  好不容易结束了考试,一天的时间终于没白费,虽然有的明明是看过的却记不起来答不上,好歹总算是马马虎虎吧,能及格就行了,反正我从来也没奢望得高分。
  接下来的周末,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一头扎到书堆里,常常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都丝毫不觉,自顾自地流着感动的泪水,不时地吸一下鼻子。猛然抬头,四顾无人,不免心中忐忑,肚子也饿的咕咕响了。唉,周末的两大天时间最宝贵,可惜总是过的太快。
  “是闫小姐吗?我是卖旧书的,我把你要的书都配的差不多了,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回个电话吧。”上班时正忙的不可开交,突然手机响了,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赶紧给他回了电话,我们约好了晚上六点半在苹果园地铁口见面,他负责把书给我送过去。
  到了古城路时,又收到了他的一条短信,说他已经到了,在地铁口等我。
  随着拥挤的人流出了地铁口,站在超市的台阶上,东张西望,却找不到他的人影。
  “我到了,你在哪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打了个冷战,着急地打电话给他。
  “喂,你好!我在这边!”猛然看他在旁边对我挥动着手。
  “不好意思,还让你跑这么远送过来!”我望了望地上他身边的干净的麻袋,恐怕有好几十斤吧。
  “没关系,大家都喜欢看书。”他憨厚地笑了,我这才发现,他今天穿的很干净,收拾的也很利索,跟那天判若两人。
  “你看,《中篇小说月报》是30本,其他的合起来是238本,总共是298块钱,今天的书我都是挑的最干净的。”他把单子递给我。
  “哎呀,想不到你的字写的这么好!”我由衷地感叹。
  “年轻时,也喜欢写写画画。”他羞涩地笑了。
  “你数数吧,看对不对。”他弯腰准备解下扎好的麻袋。
  “不用了,我相信你。”我拿出300块钱递给他。
  “你去哪坐车,我给你送过去吧,这么沉你肯定是拿不动的。”他找了两块钱给我,拎起了麻袋。
  “很沉吗,我帮你抬一下吧。”在拥挤的人流中,我跟在他后面。
  “不用了,我们做粗活儿都习惯了。”他大踏步在前面走着。
  我扬手叫了一辆出租,他把麻袋放进来。
  “以后需要什么书,打电话就成。”他笑着向我挥了挥手。
  “好的,谢谢!再见!”我们向老朋友那样挥手告别,转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不用多说,彼此也能理解,喜欢读书的心灵总是相通的。
  走过了多少弯路,虚掷了多少时日,文学是我们心里仅存的最后一个无望的梦。生活的艰辛苦无以言表,文学总是当不了饭吃了,可是在沉闷的日子里,如果没有了文学,可能连吃饭都不会香了。

纪伟 发表于 2005-10-30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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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实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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