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马 牛 不 相 及
书坛杂文《书法报》1998年8月3日头版
风 马 牛 不 相 及
陈仲明
一书道中人告诉我:“某书坛大腕被捧为‘当代徐渭’,人们皆惊诧不已。”我颇不以为然地淡然一笑。书道中人不解地说:“如今出了类似明代徐渭这样的大天才书家,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我想想也是,可转念一想,如今书法家多如过江之鲫,仅冠以“著名”的书家即如漫天飞雪,那么书坛大腕被捧为“当代徐渭”也就不足为怪了。
徐渭是才华横溢却一生坎坷、穷困潦倒的明代文苑奇才,在戏曲、诗文、书画诸方面皆取得了卓越成就,经过历史的检测和摩挲,至今在人们的心目中仍有着很高的地位。1989年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大型书画册《徐渭》,郑为先生以《含泪的讥诃 动人的墨谑》为标题,写了一篇令人潜然的序文。文章伊始,采用了尼采“你的寒冷使人炽热,憎人将人诱惑,放逸使人心醉,讥诃又动人哀怜”、“有谁不恨你呵,你这伟大的约束者、捣乱者、诱惑者、追索者、收获者;谁不爱你呵,你这真纯的、暴躁的、急切的、长着儿童眼睛的罪人”这段话,形容四百多年前在浙江绍兴穷困潦倒到变卖了所有图书、文稿、衣被而躺在一堆稻草堆上默默死去的一代天才徐渭。
“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这是后人经常传诵的徐渭诗句,共血泪斑斑的压抑激愤之情在诗书画浑然一体的湿笔饱墨中得到宣泄。
当代虽出了几个卓有成就的书法家,但像徐渭这类才华横溢、穷困潦倒的天才书家似乎还未出现。以冷眼向洋看世界的眼光俯视当今书坛,以“著名”行世的书坛大腕倒是层出不穷.听一年轻人讲,一书坛大腕在书法研修班上炫耀:“凭我手中一支笔,我可以从城南吃到城北。”其口福,其“荣耀”,其贪馋,大言不惭而无丝毫羞耻。可以设想,如私营业主附庸风雅设豪宴邀请书坛大腕,似无可厚非。可如今,花公款宴请书坛大腕的F•B劣行并未绝迹。国家公款的主要来源出自公民缴纳的税金,含着工人农民的血汗。耗蚀国家公款,罪莫大焉。那些今日茅台酒,明日五粮液,沉迷于灯红酒绿而肆意涂抹的书坛大腕与才华横溢、穷困潦倒的明代文坛奇才徐渭是同一类人吗?。实乃相差十万八千里,风马牛不相及而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的人物。
当前,书法的品评缺乏公正的游戏规则。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经济伦理的恶性畸变告诉人们,经济的发展必须要有一种人文精神作为支柱和动力,艺术的发展亦如此。如果丧失这种人文精神的支撑,.对虚名浮誉的追求欲望,必定会沦丧为纯利欲的冲动,导致人们动物性的膨胀、人性的泯灭、社会秩序的混乱和财富的浪费。
人们常有句口头语:群众的眼睛是亮的.当今书坛,书协会员、书法票友和从未参加书坛任何活动的书法真诚爱好者,恐不至于昏眼朦胧的。书坛大腕们的频频走穴,个别报刊的无聊吹捧,屡见不鲜。沉默的大多数未必至于在不敢说、不愿说、不能说中分辨不清真假优劣的。时下,作家赵瑜先生《马家军调查》的推出,引起社会各界的共震,众说不一。就田径运动而言,其比赛的判决公正而严峻,0.01秒决定着田径运动员的成与败,马俊仁带出世界冠军功不可没,但《马家军调查》的推出,无疑意味着体坛造神运动的破灭。而书法品评的模糊性却给书坛随意冠以“草圣”、“大师”、“当代徐渭”等此起彼伏的造神运提供了
可趁之机。作家赵瑜先生何不再来一个《书标大腕调查》?
学术界、艺术界的跟风意识决定了其生命力“只领风骚三五天”的命运.今天,我们可以看到,跟风意识强烈的人,姑且勿论身后事是否寂寞,身前毁誉巳是接踵而至.历史告诉人们“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商人及权贵捧出来的艺术大腕终将如昙花一现。
四百多年前的徐渭是在戏曲、诗文、书法等方面皆取得卓越成就的天才人物,而时至今日,仅靠写字就可成为“当代徐渭”,此是二十世纪末书坛独特的风景线.还是无耻的恶意吹捧、荒诞的丑陋的现实重演?
风 马 牛 不 相 及
如果事事一帆风顺也许就没有徐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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