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志刚 发表于 2005-2-26 19:48

《歷代印學論文選》 韓天衡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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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舉___韓天衡編《歷代印學論文選》,第一編 印學論著 11~17頁
吾丘衍
    一舉曰:
    蝌蚪為字之祖,象蝦蟆子形也。今人不知,乃巧畫形狀,失本意矣。上古無筆墨,以竹梃點漆,書竹簡上;竹硬漆膩,畫不能行,故頭粗尾細,似其形耳。古謂筆為聿,倉頡書從手持半竹,加畫為聿( ),秦謂不律,由切音法云。注:本段中()内缺篆书“聿”
    二舉曰:
    今之文章,即古之直言;今之篆書,即古之平常字,歷代更變,遂見其異耳。不知上古初有筆,不過竹上束毛,便于寫畫,故篆字肥瘦均一,轉折無棱角也。後人以真草行,或瘦或肥,以為美茂。筆若無心,不可成體,今人以此筆作篆,難于古人尤多,若初學未能用時,略于燈上燒過,庶几便手。
    三舉曰:
    學篆字,必須博古,能識古器,其款識中古字,神氣敦樸,可以助人。又可知古字象形、指事、會意等未變之筆,皆有妙處,于《說文》始知有味矣。前賢篆乏氣象,即此事未嘗用力故也。若看模文,終是不及。
四舉曰:
凡習篆,《說文》為根本,能通《說文》,則寫不差,又當與《通釋》兼看。
    五舉曰:
    字有古今不同,若檢《說文》,頗覺費力,當先熟於《復古編》,大概得矣。
    六舉曰:
    篆書多有字中包一二畫,如日字、目字之類,若初一字內,畫不與兩頭相粘,後皆如之,則為首尾一法;若或接或不接,各自相異,為不守法度,不可如此。又圓點、圓圈,小篆無此法,古文有之。口字作三角形,不可引用,學者慎勿於難寫處妄意增入。
    七舉曰:
    篆法扁者最好,謂之蜾扁,徐鉉謂非老手莫能到,《石鼓文》是也。
    八舉曰:
    小篆一也,而各有筆法,李斯方圓廓落;李陽冰圓活姿媚;徐鉉如隸無垂腳,字下如釵股,稍大;鍇如其兄,但字下如玉箸,微小耳;崔子玉多用隸法,似乎不精,然甚有漢意;李陽冰篆多非古法,效子玉也,當知之。
    九舉曰:
    寫成篇章文字,只用小篆,二徐、二李,隨人所便,切不可寫詞曲。
    十舉曰:
小篆俗皆喜長,然不可太長,長無法,以方楷一字半為度,一字為正体,半字為垂腳,豈不美哉。腳不過三,有無可奈何者,當以正腳為主,餘略收短,如幡腳可也。有下無腳字,如坐 、 、 等字,卻以上枝為出,如草木之為物,正生則上出枝,倒懸則下出枝耳。
    十一舉曰:
    凡寫牌匾,字畫宜肥,体宜方圓。碑額同此,但以小篆為正,不可用雜體。
    十二舉曰:
    以鼎篆、古文錯雜為用時,無跡為上。但皆以小篆法寫,自然一法。此雖易求,卻甚難記,不熟其法,未免如百家衣,為識者笑。此為逸法,正用廢此可也。
    十三舉曰:
    凡囗,圈中字,不可填滿,但如斗井中著一字,任其下空,可放垂筆,方不覺大。圈比諸字亦須略收。囗不可圓,亦不可方,只以炭墼范子為度自好。若等字,須更放小,若印文中扁“口”字,及子字上“口”,卻須略寬,使“口”中見空稍多,字始渾厚,漢印皆如此。
    十四舉曰:
    寫篆把筆,只須單鉤,卻伸中指在下夾襯,方圓平直,無有不可意矣。人多不得師傳,只如常把筆,所以字多欹斜,畫不能直,且字勢不活也。若初學時,當虛手心,伸中指,并二指,于几上空畫,如此不拗,方可操筆,此說最是要緊,學者審之,其益甚矣。
    十五舉曰:
    凡篆大字,當虛腕懸筆,手腕著紙,便字不活相。多有人不能用筆,用棕櫚條及紙筒等物,皆俗夫所為,士大夫不可用此。
    十六舉曰:
漢篆多變古法,許慎作《說文》,所以救其失也。
十七舉曰:
    隸書人謂宜扁,殊不知妙在不扁,挑撥平硬,如折刀頭,方是漢隸。《書體括》云:方勁古拙,斬釘截鐵,備矣。隸法頗深,具其大略。
    十八舉曰:
    漢有摹印篆,其法只是方正,篆法與隸相通,後人不識古印,妄意盤屈,且以為法,大可笑也。多見故家藏得漢印,字皆方正,近乎隸書,此即摹印篆也。王俅《嘯堂集古錄》所載古印,正與相合。凡屈曲盤回,唐篆始如此,今碑刻有顏魯公官誥尚書省印,可考其說。
    十九舉曰:
    漢、魏印章,皆用白文,大不過寸許,朝爵印文皆鑄,蓋擇日封拜,可緩者也。軍中印文多鑿,蓋急于行令,不可緩者也。古無押字,以印章為官職信令,故如此耳。自唐用朱文,古法漸廢,至宋南渡,絕無知者,故後宋印文,皆大謬。
    二十舉曰:
    白文印,皆用漢篆,平方正直,字不可圓,縱有斜筆,亦當取巧寫過。
    二十一舉曰:
    三字印,右一邊一字、左一邊兩字者,以兩字處與為一字處相等,不可兩字中斷,又不可十分相接。
    二十二舉曰:
    四字印,若前二字交界略有空,後二字無空,須當空一畫地別之。字有有腳、無腳,故言及此。不然一邊見分、一邊不見分,非法度也。
    二十三舉曰:
    軒齋等印,古無此式,惟唐相李泌有“端居室”三字印,白文玉印,或可照例。終是白文,非古法,不若只從朱文。
    二十四舉曰:
    朱文印,或用雜體篆,費詞說可也。
    二十五舉曰:
不可太怪,擇其近人情者,免并碑蓋、印章等字,最為第一。
    二十六舉曰:
    凡姓名表字,古有法式,不可隨俗用雜篆及朱文。
    二十七舉曰:
    白文印,必逼于邊,不可有空,空便不古。
    二十八舉曰:
    朱文印,不可逼邊,須當以字中空白得中處為相去,庶免印出與邊相倚無意思耳。字宜細,四旁有出筆,皆滯邊,邊須細於字,邊若一體,印出時四邊虛,紙昂起,未免邊肥於字也,非見印多,不能曉此。粘邊朱文,建業文房之法。
    二十九舉曰:
    多有人依款識字式作印,此大不可,蓋漢時印文不曾如此,三代時卻又無印,學者慎此。《周禮》雖有璽節及職金掌辨其美惡,楬而璽之之說。注曰:“印,其實手執之節也。”正面刻字如秦氏璽,而不可印,印則字皆反矣。古人以之表信,不問字反,淳樸如此。若戰國時,蘇秦六印,制度未聞。《淮南子‧人間訓》曰:“魯君召子貢,授以將軍之印。”劉安寓言,而失詞耳。
    三十舉曰:
    道號,唐人雖有,不曾有印,故不可以道號作印用也。三字屋匾,唐卻有法。
    三十一舉曰:
    凡印文中有一二字忽有自然空缺,不可映帶者,聽其自空,古印多如此。
    三十二舉曰:
    凡印,僕有古人《印式》二冊,一為官印,一為私印,具列所以,實為甚詳。不若《嘯堂集古錄》所載,只具音釋也。
    三十三舉曰:
    凡名印不可妄寫,或姓名相合,或加“印”、“章”等字,或兼用“印章”字,曰“姓某印章”,不若只用“印”字最為正也。二名,可回文寫,姓下著印字在右;二名在左是也。單名者,曰“姓某之印”,卻不可回文寫。若曰“姓某私印”,不可印文墨,只宜封書,亦不可回文寫。名印內不可著“氏”字,表德內可加“氏”字,亦當詳審之。
    三十四舉曰:
    表字印,只用二字,此為正式。近人欲并加姓氏于其上,曰“某氏某”,非也。若作“姓某父”,古雖有此稱,系他人美己,卻不可入印。人多好古,不論其原,不為俗亂可也。漢人三字印,非复姓及無“印”字者,皆非名印。蓋字印不當用“印”字以亂名耳。漢張長安,字幼君,有印曰“張幼君”(右一字,左二字);唐呂溫,字化光,有印曰“呂化光”,亦三字表德印式。
三十五舉曰:
諸印文下有空處,懸之最佳,不可妄意伸開,或加屈曲務欲填滿。若寫得有道理,自然不覺空也。字多無空,不必問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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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志刚 发表于 2005-2-26 19:52

《歷代印學論文選》 韓天衡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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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章集說 _____韓天衡編《歷代印學論文選》,第一編 印學論著 74~86頁
甘暘
    篆原
    結繩畫卦後有書契。其文有龍書、穗書、云書、鸞書、蝌蚪、龜螺、薤葉等書,然世久湮沒,皆絕無聞,存者惟史籀二篆而已。李斯復損益之以為玉箸,亦名小篆,古法稍易。程邈去繁就簡作隸書,王次仲作八分書,蔡邕作漢隸書,復作草書、楷書,愈變愈失其源。六書之法,莫之所知,然遺者僅鐘鼎璽印載文。今之龍穗云鸞諸篆,皆後之徇名而作,殆非正矣。
    六書
    篆之文有六:摹寫物之形曰象形,如日、月是也;形不可象,則指其事,上、下是也;事不可該,則會意,信、義是也;意不可盡,則諧諸聲,江、河是也;聲不可窮,則因形体而轉注焉,考、老是也;因音義而假借焉,令、長是也。書之六義如此,天地万物,無不備耳。

璽,即印也,上古諸侯大夫通稱,秦始皇作傳國璽,故天子稱“璽”。漢、晉而下,自傳國璽外,各篆有璽,其文不一,制度各殊,一名曰“寶”。
    印
    印,古人用以昭信,從爪從卩,用手持節以示信也。三代始之,秦、漢盛之,六朝二其文,唐、宋雜其體。
    章
    章,即印也,累文成章曰“章”。漢列侯、丞相、太尉、前後左右將軍黃金印,龜鈕,文曰“章”。
符節
    師古曰:符謂合符以為契,節以毛為之,上下相重者三,取象竹節,因以為名。將命者持以為信。歷代各異其制,漢作銅虎符。
    三代印
    《通典》以為三代之制,人臣皆以金玉為印,龍虎為鈕,其文未考。或謂三代無印,非也。《周書》曰:湯放桀,大會諸侯,取璽置天子之座。則其有璽印明矣。虞卿之棄,秦之佩,豈非周之遺制乎?
    秦印
    秦之印章,少易周制,皆損益史籀之文,但未及二世,其傳不廣。
    漢印
    漢因秦制,而變其摹印篆法,增減改易,制度雖殊,實本六義,古樸典雅,莫外乎漢矣。
魏、晉印
魏、晉印章,本乎漢制,間有易者,亦無大失。
    六朝印
    六朝印章,因時改易,遂作朱文白文。印章之變,則始于此。
    唐印
    唐之印章,因六朝作朱文,日流于訛謬,多屈曲盤旋,皆悖六義,毫無古法。印章至此,邪謬甚矣。
    宋印
    宋承唐制,文愈支離,不宗古法,多尚纖巧,更其制度,或方或圓,其文用齋堂館閣等字,校之秦、漢,大相悖矣。
    元印
    胡元之變,冠履倒懸,六文八體盡失,印亦因之,絕無知者。至正間,有吾丘 子行、趙文敏子昂正其款制,然時尚朱文,宗玉箸,意在復古,故間有一二得者,第工巧是飭,雖有筆意,而古樸之妙,則猶未然。
    國朝印
    國朝官印,文用九疊而朱,以屈曲平滿為主,不類秦、漢,則品級之大小,以分寸別之。私印本乎宋、元。隆慶間,武陵顧氏集古印為譜,行之于世,印章之荒,自此破矣。好事者始知賞鑒秦、漢印章,復宗其制度。時之印藪、印譜疊出,急于射利,則又多寄之梨棗,且剞劂氏不知文義有大同小異處,則一概鼓之于刀,豈不反為之誤?博古者知辨邪正法,遂得秦、漢之妙耳。
    玉印
    三代以玉為印,惟秦、漢天子用之,私印間有用者,取君子佩玉之意,其文溫潤有神,愈舊愈妙。
    金印
    金印,漢王侯用之,私印亦有用者,其文和而光,雖貴重,難入賞鑒。古用金銀為印,別品級耳。
    銀印
    漢二干石,銀印龜鈕,私印因之,其文柔而無鋒,刻則膩刀,入賞鑒不清。
    銅印
    古今官私印俱用,其文壯健而有回味,舊者佳,新者次之。制有鑄,有鑿,有刻,亦有塗金商銀者。
    寶石印
    寶石,古不以為印,私印止存一二,今未之有也,且艱于刻。
    瑪瑙印
    瑪瑙,亦無官印,私印間有之,硬不可刻。其文剛燥不溫,用為私印,近俗。
    瓷印
    上古無瓷印,唐、宋始用以為私印。硬不易刻。其文類玉稍粗,其制有龜鈕、瓦鈕、鼻鈕,舊者佳,新者次之,亦堪賞鑒。
    水晶印
    水晶,古不以為印,近有用者,但硬而難刻。其文滑石質,古不以為印,唐、宋私印始用之,不耐久,故不傳。唐武德七年,陝州獲石璽一鈕,文與傳國璽同,不知作者為誰。石有數种,燈光凍石為最,其文俱潤澤有光,別有一种筆意豐神,即金玉難優劣之也。
    象牙印
    漢乘輿雙印,二千石至四百石以下,皆以象牙為之。唐、宋用以為私印,其質軟,朱文則可,白文無神,且涉于板,時欲朱文深細者用之。
    犀角印
    漢乘輿雙印,二千石至四百石以黑犀為之,餘印不用。好奇者用以為私印,其質粗軟,久則歪斜不足玩。
    摹印篆法
    摹印篆,漢八書之一,以平方正直為主,多減少增,不失六義,近隸而不用隸之筆法,緒出周籀,妙入神品。漢印之妙,皆本乎此。
    鑄印
    鑄印有二:曰翻砂,曰撥蠟。翻砂以木為印,覆于砂中,如鑄錢之法;撥蠟以蠟為印,刻文制鈕于上,以焦泥塗之,外加熟泥,留一孔令乾,去其蠟,以銅熔化入之,其文法鈕形制俱精妙,辟邪、獅獸等鈕多用撥蠟。
    刻印
    刻印以刀成文,軍中即時授爵多刻印。刻者更有刀法,今法之。
    鑿印
    鑿印以錘鑿成文,亦名曰鐫,成之甚速,其文簡易有神,不加修飾,意到筆不到,名曰“急就章”。軍中急於封拜,故多鑿之,以利於便。
    刻玉印
    古刻玉以昆吾刀,《周書》云:昆吾氏獻昆吾刀,切玉如脂。今無此刀,時以藥治刀刻之。云以藥涂玉刻者,謬耳。
    碾印
    玉、瑪瑙、水晶硬不易刻,故碾之。且玉人雖巧,不知篆文,落墨至精,不能令有筆意,且轉折結构,俱不流暢,不如刻者有神。
    白文印
    古印皆白文,本摹印篆法,則古雅可觀,不宜用玉箸篆,用之不莊重。亦不可作怪,下筆當壯健,轉折宜血脈貫通,肥勿失於臃腫,瘦勿失於枯槁。得手應心,妙在自然,牽強穿鑿者,非正體也。
    朱文印
    朱文印上古原無,始于六朝,唐、宋尚之。其文宜清雅而有筆意,不可太粗,粗則俗;亦不可多曲疊,多則類唐、宋印,且板而無神矣。趙子昂善朱文,皆用玉箸篆,流動有神,國朝文太史仿之。
    篆法
    印之所貴者文,文之不正,雖刻龍鐫鳳,無為貴矣。時之作者,不究心于篆,而工意於刀,惑也。如各朝之印,當宗各朝之体,不可溷雜其文,以更改其篆,近於奇怪,則非正體,今古各成一家,始無异議耳。
章法
    布置成文曰章法。欲臻其妙,務准繩古印。明六文八體,字之多寡,文之朱白,印之大小,畫之稀密,挪讓取巧,當本乎正,使相依顧而有情,一气貫串而不悖,始盡其善。
    筆法
    篆故有體,豐神流動、莊重典雅,俱在筆法。然有輕有重,有屈有伸,有俯有仰,有去有住,有粗有細,有強有弱,有疏有密。此數者各中其宜,始得其法。否則一涉於俗,及愈改愈不得矣。
刀法
刀法者,運刀之法,宜心手相應,自各得其妙。然文有朱白,印有大小,字有稀密,畫有曲直,不可一概率意,當審去住浮沉,婉轉高下。則運刀之利鈍,如大則肱力宜重,小則指力宜輕,粗則宜沉,細則宜浮,曲則婉轉而有筋脈,直則剛健而有精神,勿涉死板軟俗。墨意則宜兩盡,失墨而任意,雖更加修飾,如失刀法何哉?
    挪移法
    印之字有稀密不均者,宜以此法,第不可弄巧作奇,故意挪湊。有意無意,自然而然,方妙。然挪移中必令字字分明,人人知識,勿以字藏於字之下,使人不識而怪異之也。
    增減
    漢摹印篆中有增減之法,皆有所本,不礙字義,不失篆體,增減得宜,見者不貲其異,謂之增減法。時人不知六書之理,立意增減,則大失其本原,所謂毫厘之差,千里之謬矣。
    辨陰陽文
    上古璽書封以紫泥,余皆折簡封蠟,用白文印印于蠟上,其文突起曰“陽”,後代制有印色印之,其文虛白曰“陰”。古所謂陰、陽文者,言其用,不言其體。
    印体
    古之印章,各有其體,故得稱佳,毋妄自作巧弄奇,以涉於俗而失規矩。如詩之宗唐,字之宗晉,謂得其正也。印如宗漢,則不失其正矣。而又何體制之不得哉?
    回文印法
    古用回文印者,各有取意,如雙字名印當回文,姓字在前,名字在后。若一順寫,則名之二字必分而為二矣,此古用回文者,取二字相連之意也。其單字名印,不宜回文,只當順寫,以姓名在前,或“之印”或“私印”二字則在後矣。如齋堂閑雜等印,不用回文,用則失款耳。
    名印
    上古用印以昭信也,當用名印為正,姓名之下,止可加“印”字,及“印信”、“印章”、“之印”、“私印”等字,“氏’’字與閒雜字樣俱不可用,用之則不合古體,亦且不敬耳。
    表字印
    漢印用名,唐、宋始用表字,但表字印止可閒用,難以示信于正。其表字印不宜用“印”字,止可加“氏”字或“姓”字。近世用“某人父”者,古無此制,“父”通作“甫”,男子美稱也,如用之,是自美之矣。或有加“之”者,
亦從時尚故耳。
    臣印
    漢印用“臣某’’者,不獨用于君,其同類交接,亦嘗用之。“臣”者,男子之賤稱,謂自謙耳,今多不用。亦謂其有對于“君”字耳。
    號印
    時用號印及別號為印者,曰“某道人”、“某居士”、“某逸士”、“某山長”、“某主人”等字,古無此制,唐、宋近代始有之。詩畫間用之則可。
    書柬印
    秦、漢書柬間,止用名印。後有用“某人言事”、“某人啟事”、“某人白事”、“某人白箋”、“某人言疏”等字者,極當。近用“某人頓首”、“某人再拜”、“某人敬緘”、“某人謹封”、“某人護封”者,俱時俗之所尚,決不可從。大約書柬中及封固處,止用一名印足矣。
    收藏印
    上古收藏書畫,原無印記,始于唐、宋近代好事者耳。其文有“某人家藏”、“某人珍賞”、“某郡某齋堂館閣圖書記”,印于所藏書畫之上,其理最通。其“宜子孫”、“子孫世昌”及“子孫永寶”,皆古鐘鼎款識,顧氏摹入印譜,用
以為收藏印亦可。
齋堂館閣印
齋堂館閣雜印,秦、漢原無,始于唐、宋,用為書畫引首。以閒雜俗字為之,非矣。
印鈕
    秦、漢印鈕,有龜,有螭,有辟邪,有虎,有獅,有獸,有駱駝,有魚,有鳧,有兔,有錢,有壇,有瓦,有鼻,其鈕用以別品級。近有以牙石作玲瓏人物為鈕者,雖奇巧可人,不過玩好,其典雅古樸,則弗如古也。
    印制
    秦、漢印有方者,亦有條者,皆正式。間有“軍曲印”用腰子形者,其意莫考。“外寧陽丞”印用圓者,字體覺方,恐後人磨圓,未可辨也。然有葫蘆樣及爐鼎,并異怪形狀者,皆唐、宋近日之俗尚,不可稱印,而入賞鑒耳。
    成文
    古印有一字成文,二字成文,三五字至九字成文者,章法不一,當從其正,不可逞奇鬥巧,以亂舊章。或有十數字及詩詞多字者,不足以言章法,布置停妥,不板不俗則可。
    重字印法
    印有重字者,布置當詳字意,或明篆二字相重,或下加二點以代,但不俗為佳。如以一字作兩樣篆者,則又涉於雜,而章法之正失矣。
    破碎印
    古之印,未必不欲齊整,而豈故作破碎?但世久風煙剝蝕,以致損缺模糊者有之,若作意破碎,以仿古印,但文法、章法不古,寧不反害乎古耶?
    朱白相間法
    古印有半朱半白者,有一朱三白者,皆漢以後之制,如效此章法,當詳其字意可否,不致牽強方可,若假強為,亦奚足觀?
    玉箸篆法
    玉箸即李斯小篆,唐、宋朱文皆用此文,若以此為白文印,則太流動而不古樸矣。
    深細印
    古印原不務深細,深則文不自然,細則體多嬌媚,互有得處,亦不無失處,縱極工巧,終難為賞鑒者取也。
    印品
    印之佳者有三品:神、妙、能。然輕重有法中之法,屈伸得神外之神,筆未到而意到,形未存而神存,印之神品也。婉轉得情趣,稀密無拘束,增減合六文,挪讓有依顧,不加雕琢,印之妙品也。長短大小,中規矩方圓之制,繁簡去存,無懶散局促之失,清雅平正,印之能品也。有此三者,可追秦、漢矣。
    制印色方
    飛淨朱砂七錢三分,油二錢,艾綿七分,欲有光彩,加赤金箔十張,珊瑚末三分,珍珠末二分,愈久愈紅,光彩射目。
    辨朱砂
    朱砂有舊坑、新坑之分,其名有箭頭、豆瓣、劈砂、末砂、和尚頭數种,其色紅黑不一。最者箭頭,次劈砂,再次豆瓣,和尚頭色紫黑,末砂夾石不淨。外有一種炒過者,色紫而不鮮,久則變黑,又有取過天硫者,色亦不神,俱不宜用,用之無異於土朱。
    飛朱砂法    ‘
    以朱砂之紅而有光彩者,用燒酒洗過,曬乾入藥碾碾細,用擂缽細研,入廣膠水少許,再研極細,仍以滾水投之,複擂十餘下,將浮者逼于瓷盆內。存腳加膠水,再如前法,亦將浮者共逼一處。待澄定,去其黃膘,以清水淘之,待黃水既盡,曬乾去其頭腳用之。
    取蓖麻油法
    霜降後,取蓖麻子曬乾貯竹器內,待次年霉過,炒熟舂碎,入榨取油煎用。
    煎油法
    蓖麻油五斤,芝麻油一斤,藜蘆三兩,豬牙皂二兩,大附子二兩,乾姜一兩五錢,白蠟五錢,藤黃五錢,桃仁二兩,土子一錢,共入器內,以武火滾數百遍,水乾隨時增添,繼以文火,三日為度,去渣,復以瓷罐盛之,埋地下三日,取出晒一二日,以去水氣用之。如不用,將罐口封固,雖百年不壞,最忌灰塵。
    治艾法
    艾必擇蘄州者堪用,本地葉大者亦佳。去其梗蒂,用石灰水浸七日,加減清(碱)水少許,煮一晝夜,榨去黃水,入長流水洗淨,如曬布法,候白,用木杵石臼舂熟,篩去灰末用。
    合印色法
    先以飛淨朱砂加金箔等料,入油少許細研,仍依數入油,研數千遍,愈多研愈紅,如前數加艾,不乾不濕為度。如不急用,貯瓷器內曬五、七日更佳。新合者朱油不相混,常用抿子柄攪之,三、二月後,油朱相混,則可用矣。
    印池
    印色惟欲玉器、瓷器貯之不壞,以金銀及銅器貯之,十數日即壞。青田石印池亦不可用,如用,必欲以白蠟蠟其池內,庶不吃油。
    自跋
    暘癖古印久矣,摹擬間有不得者,雖廢寢食,期必得之,古人心畫神跡,遂悉其十之一二矣。又搜古今摹印、說印諸篇而玩味焉。或有偏泥支離,若未切得蘊奧,是不可以為法,第復述是舍非,集為斯說不敢私,附於《印正》之末,為好事諸君子共之。甘暘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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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志刚 发表于 2005-2-26 19:55

《歷代印學論文選》 韓天衡編

LBHIDDENLBHIDDEN印母 _____韓天衡編《歷代印學論文選》,第一編 印學論著 86~95頁
楊士修
《印母》,一卷,明楊士修撰。楊士修,字長倩,號無寄生,雲間人。楊氏髫年即嗜印學,每嘆顧從德木刻本《印藪》不復見古人刀法,自得顧氏《集古印譜》,豁目游神,究心研討,自杼機軸,著為是編,對後世印學頗有影響。黃元會序《承清館印譜》稱:“歲壬寅(一六○二年),雲間楊子貽我《印母》三十二則。”三十二則,係筆誤,實為三十三則,外總論一章。
是編據《藝海一勺》本校勘。
    五觀
刀筆在手,觀則在心,手器或廢,心乃亡存,名為五觀:曰情、曰興、曰格、曰重、曰雅。
   

    情者,對貌而言也。所謂神也,非印有神,神在人也。入無神,則印亦無神,所謂人無神者,其氣奄奄,其手龍鐘,無飽滿充足之意。譬如欲睡而談,既嘔而飲,焉有精彩?若神旺者,自然十指如翼,一筆而生息全胎,斷裂而光芒飛動。
    興
    興之為物也無形,其勃發也莫御,興不高則百務俱不能快意。印之發興高者,時或賓朋濃話,倏爾成章,半夜夢回,躍起落筆,忽然偶然而不知其然,即規矩未遑。譬如漁歌樵唱,雖罕節秦,而神情暢滿,不失為上乘之物。
    格
    格,品也。言其成就,懸隔不一也。摹文下筆,循筆運刀,錙忽不爽,是名正格;字或顛倒,或出入天趣流動,是名詭格;點綴玲瓏,蝶擾叢花,螢依野草,是名媚格;刀頭古拙,深山怪石,古岸蒼藤,是名老格;神色欣舉,如青霄唳鶴,是名仙格;局度分明,如沙岸棲鴻,是名清格;結構無痕,如長空白云,是名化格;明窗淨几,從容展試,刀筆端好,是名完格;軍中馬上,卒有封授,遇物輒就,是名變格;布置周詳,如蠶作繭,如蛛結網,是名精格;脫手神速,如矢離弓,如葉翻珠,是名捷格;狂歌未歇,太白連引,刀筆傾欹,是名神格;取法古先,追秦逼漢,是名典格;獨創一家,軼古越今,是名超格。凡格有十四,其
有天勝、有人勝,俱不能草草便到。
    重    ’
    重,不輕試也。張南本善畫火,然畫八明王,瞑目沉思七日七夜;蔡邕入嵩山學書,得素書於石室,讀誦三年才敢落筆。古今藝家如此類者不可枚舉,予謂於印亦然。
    雅
    雅,不褻不俗也。其說有三:其一,受刀者,玉為上,銅次之,瑪瑙、琥珀、寶石、磁燒又次之。金銀作私印便俗氣,如今之青田凍石,有光瑩潔淨比亞於玉者,甚可寶惜。其高者价亦倍至矣。其象牙但可令閩人刻作虫鳥人獸之形,供婦女孺子玩弄耳。其一,受筆者,古印如皇帝小璽,有“天祿永昌”等類,或八字成文,或九字成文,俱不妨造為一句。若私印有“子孫世昌”等類,甚為閑緩。今人至用詩賦詞句或杜撰惡語,可發大笑。又如漢印中有“伊寬私記”云云,二十字成印者,句固不佳,品甚傷雅,然刀頗清耳。又如“馮虎”二字,但有“馮”字,虎則肖形,亦止宜效其手法高古,今之官印不必論矣。至於私印,但可作姓名字,姓名、白箋,小字為佳。齋堂偶一為之。若居士、道人,出身、官銜,則有鬻技道旁者在。其一,受印者,一鑒家,不但妙手不至埋沒,且可因而進益,苟遇其人自當技癢;一行世,或以文行,或以詩、以書、以畫行,未必便具玄賞,.流傳廣遠,當有識者,一雅人,或斯文同党,或結契金蘭,有求宜輒應之;一可人,歌童冶妓,吾興所到,不妨刻授。可受印者四種,不可者反是,知此三說,自成大雅。
    老手所擅者七則:曰古、曰堅、曰雄、曰清、曰縱、曰活、曰轉。
    古
    有古貌,古意,古体。貌不可強,意則存乎其人,體可勉而成也。貌之古者如老人之黃耇,古器之青綠也。在印則或有沙石磨蕩之痕,或為水火變壞之狀是矣。意在篆與刀之間者也。刀筆崚增曰高古,氣味瀟灑曰清古,絕少俗筆曰古雅,絕少常態曰古怪。此不但纖利之手絕不可到,即質樸者亦終於頹拙而已。若古體,只須熟覽古篆,多觀舊物。
    堅
    堅,言不可動也。橫如斬,直如劈,點如刺,彎如欲發之弩,一刀便中,毫不假借,令人視之筆筆如銅柱鐵棟,撐柱牢固,可以為堅矣。
    雄
    具堅之體,其勢為雄。如持刀入陣,萬夫披靡,真所謂一筆千鈞者也。
    清
    雄近乎粗,粗則亂而不清。須似走馬放雕,勢極勇猛。而其間自有矩矱、有紀律,井然可循;劃然爽目也。
    縱
    拘守繩墨得清之似,而不可謂能縱。能縱者,方其為印也,不知有秦,不知有漢,并不知有刀與金石也。凝神直視,若痴若狂,或累日一字不就,或頃刻得意而疾追之,放膽舒手,如兔起鶻落,則分寸之間,自有一瀉千里之勢。
    活
    有縱之勢,厥狀若活,如畫龍點睛,便自飛去。畫水令四壁有崩毀之意,真是筆底飛花,刀頭轉翅。
    轉
    縱之流弊為直。直者徑而少情,轉則遠而有味。就全印論之,須字字轉顧,就一字論之,須筆筆轉顧,乃至一筆首尾相顧,所謂步步回頭,亦名千里一曲。
    以伶俐合于法者四則:曰淨、曰嬌、曰松、曰稱。
    淨
    大凡伶俐之人,不善交錯,而善明淨。交錯者如山中有樹,樹中有山,錯雜成章,自有妙處,此須得老手乘以高情。若明淨,則不然,階前花草位置有常,池上游魚個個可數,若少雜異物便不成觀。
    嬌
    嬌對蒼老而言也。刀筆蒼老者,如千年古木,形狀蕭疏。嬌嫩者,落筆纖媚,運刀清淺,素則如西子淡妝,艷則如楊妃醉舞。
    鬆
    運刀過實,便覺字畫有粘滯之態。善運刀者,要在相其局勢,徐徐展手,毋過用力,毋過著意,不患不鬆活矣。
    稱
    字各異形,篆有定法,布置勻稱,出自胸中。不稱者,雖假借遷就,終有一字似兩字,兩字似一字之病。善於布置者,即字位小大截然不同,稱也,地有空白,亦稱也。此所謂因物變化之妙,可與伶俐者道也。
    以厚重合于法者三則:曰整、曰豐、曰莊。
    整
    整,束而不軼也。篆文清晰,界限分明,如兩陣相對,戈矛簇出,各有統攝,整齊不亂也。
    豐
    纖利單薄,是名不豐。豐者,筆端濃重,刀下渾厚,無皮不裹骨之態。
    莊
    巧意舞弄,失於不莊。然莊之流弊,或趨于呆。須在篆法端方,刀法持重,如商彝、周鼎何等莊嚴,亦自有神采。
    大家所擅者一則:曰變。
    變
    變者,使人不測也。可測者,如作書作畫,雖至名家,稍有目者便能定曰:此某筆,此仿某筆,輒為所料。大家則不然;隨手拈就,變相迭出,乃至百印、千印、萬印同時羅列,便如其人具百手、千手、萬手,若海中珍,若山中樹,令人但知海闊山高耳,豈容其料哉?惟山知山,惟海知海,惟大家能知大家。然今之晉書、唐畫非無大家矣,而世負知書畫者甚易,何大家之眾耶?曰:不然。如學印者,無不知祖文姑蘇,試以文印雜置他名家印中,未有能辨者也。即辨,亦偶中耳,設有巨眼者從旁片語一擊,彼仍在海闊山高中也,耳目亂矣。有志斯學者,三復予言。
    賢愚共惡者五則:曰死、曰肥、曰單、曰促、曰苟。
    死
    筆不聯屬,刀不圓活,其病為死。如痿痹之人,手足雖具而神色耗矣。

    淡雲幾片,新柳數條,自饒輕逸之趣。若天資魯鈍,一    筆不妥,潤至數筆;一刀不妥,修至數刀。甚至本文之外,杜撰增疊。譬如畫兔生角,灑湯融冰,無有是處。不如磨落劣跡,重加思想,俟心手已具全印,而後一刀直中,自有疏散輕清之態矣。
    單
    肥而學省又謂之單。譬如花木叢雜則繁,有意刪削,不論綠柳妍桃,概擬以老梅古柏為單瘦而已。
    促
    雖分寸之間,數十點畫,位置有法,自不促迫。或不善于斯,頓形局促。或故為巧態,則又令空地有餘。
    苟
    興本不到,因求者催索,一時苟完;或意本欲卻,因旁人慫恿,勉強敷衍;又或急于畢事,漫試刀筆,此則決無佳作。壞品而亦損名,故大凡精一業者,每不肯草率從事。彼求者未遂其願,輒加不滿之辭,惡知當局之難哉。
    俗眼所好者三則:曰造、曰飾、曰巧。
    造
    或文原徑直,拗直作曲;或文實繁衍,改多為寡;或篆法本閑,故意脫訛;或邊旁式樣,目不經見;或脫手完好,強加敲擊,總名曰造。皆俗所驚。
    飾
    犯造之法,惟飾為易。刀筆之下,天然成章。乃非法增添,無端潤色,畢竟剪花綴木,生氣何有?
    巧
    造之惑人,反類乎巧。蓋刀筆杜撰,容或創昔所無,如出巧手,易眩人目,而實不合於規矩,墮落小家。世俗不敢議者三則:曰亂、曰怪、曰壞。
    亂
    亂,言其文法錯雜,刀法出入也。亂之弊,起於學縱。夫善縱者,行乎不得不行之謂,豈舉陣伍悉亂之哉?
    怪
    世有古木怪石,不緣人造,奈何存厭常之心。文不師古,以為變怪,刀不循筆,以為奇怪,適成其為鬼怪耳。
    壞
    古印之壞,其故有二。其一,歷年既久,遭遇不幸,無不壞者。然《《印藪》姓氏中壞者甚少。其一,軍中卒用如“牙門”、“部曲”等,不暇完好。至於今印,亦有壞者,則是老手酒酣興發時作耳。捨此三者何以壞哉?
    無大悖而不可為作家者二則:曰襲、曰拘。
    襲
    語云:取法乎上,斯得乎中。謂取法不可不高耳。然悟心不開,徒持取法,未有能上者也。即性靈敏捷,不思出人頭地,脫卻前人窠臼,亦終歸于襲而已矣。古印推秦、漢,今印推文、何。其下筆運刀之妙,自有父不能授,子不能襲者。故能為秦、漢、文、何,乃能知秦、漢、文、何;能不為秦、漢、文、何,乃能知秦、漢、文、何。今之印家,未必知此,一意襲取前人所作,便自色飛,所謂父子不傳者安在哉!
    拘
    襲之下者曰拘。根器鈍拙,全借耳目,以剽竊造繩矩,為準則,膠執篆書。纖悉畢合,循摹筆跡,兢兢鏤刻,心手之間,不勝桎梏,安有趣味哉?
    總論一首
    入海量舟,投物量器,任事量才,苟無其才,不必言矣。若能窺見一二,用志精專,則有漸進之法五:一日虛心,二曰廣覽,三日篆文,四日刀法,五曰養機。蓋立志不虛,則見聞必寡;賞鑒不博,則杜撰必多,縱能獨創一家,終墮野狐下乘。是以有志之士,秦璽漢章不徒見其文,必如見其人。或成有徐疾,或手有輕重,或心有粗細,或時有閑忙,或興有濃淡,雖破壞刷缺,必洞見其血脈而後已。不獨是也,即文、何而下,尚有其人,一長片善,豈不可師?是宜求長于短,略跡窺神而又不止是也。文墨之流,往往有手不執刀管,品題确中;目不熟籀篆,識見實精。尤當領其言論,資吾實行,此所謂心虛而見廣,見廣而規模尺度固已了然于胸中矣。至于虫魚鳥獸之文,八體六書之辨,精入絲毫,必經師授,稍有謬誤,遺譏大雅。自當窮究偏旁,博綜形象。既曉篆法,乃論運刀。印不離握,遠若懸弧百步;刀不盈尺,重若發矢持弓。的不審,矢不中,印不審,刀不稱。故執刀須拔山扛鼎之力;運刀若風云雷電之神,兩言而外無刀法矣!由斯而後,固不難藐視秦、漢,高睨文、何。然而,有不可強者,機也。情神不暢則機不滿,興致不高則機不動,膽力不壯則機不遠,此皆不可猝辦,甚矣,“養”之一字為要也。不得其時,則累月而不就,不遇其人,雖藏器而不悔,而耳之,目之,飲之,食之,無非是者,此所謂養機之訣。有不鳴,鳴必驚人,有不飛,飛必沖天者也。
    觀斯五者,雖功有淺深,智有高下,而進一步則難一步,更進一步則更難一步,天下事盡然,獨一小技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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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志刚 发表于 2005-2-26 19:56

《歷代印學論文選》 韓天衡編

LBHIDDENLBHIDDEN[这个贴子最后由冯志刚在 2005/02/26 07:57pm 第 1 次编辑]

周公謹《印說》 _____韓天衡編《歷代印學論文選》,第一編 印學論著 95~101頁
楊士修
    《周公謹〈印說〉刪》,一卷,明楊士修據明周公謹《印說》刪編而成(楊士修傳略見《印母》)。周公謹,名應願,吳江爛溪人。所撰《印說》一書約成於萬曆中期。此書最顯著的特點在於思路暢達,不拘於印內論印,就事言事,擅於舉一反三,觸類旁通,發人深省。是明代最有影響的一部充滿樸素美學見解的評    述性質的著作。由於全書重文采,多鋪陳,故時人亦有“言多迂闊,不切事情”的批評。楊士修的的《印說刪》即是据此書之“可刀可筆者”刪節而成。成書在萬曆壬寅(一六○二年)。
    又,明末趙宦光輯有《篆學指南》一書,為世所見重,趙氏稱:“余讀周公謹所著《印說》,敘論精确,前輩文、何多宗之,第稍嫌其繁冗,特節錄數則,語雖不多,而作印之要已備,因名之曰《篆學指南》,以貽同好。”以楊、趙兩編校讀,文理章句雷同,惟楊氏本多出緒論“刻木合符……”一則。故選楊氏刪節本,趙本不復錄。周氏當為晚明人,趙宦光所云“前輩文(彭)何(震)多宗之”一說似不可信。然後人時有引文冠為文彭、何震者,實源出該書。
    此編据《藝海一勺》本《周公謹印說刪》、《篆學瑣著》本、《叢書集成》本《篆學指南》校勘。
    刻木合符,騶虞蝌蚪、史籀和璧,其來伊久,作原古第一;五章有赫,內夏外夷,群公百辟,一何累累,作証今第二;曰璽曰寶,有印有章,曷云圖書?訛言不臧,作正名第三;取象陰陽,清濁既判,一經一緯,相生不亂,作成文第四;金不如玉,玉不如石,象犀瑪瑙,紛紜奚為?作辨物第五;凝土為器,作車行陸,昆吾之刃,其鋒切玉,作利器第六;勿今而奇,寧古而樸,率由舊章,何必改作,作仍舊第七;位置經營,繁簡疏密,泥古何為,因時損益,作創新第八;維莠傷稼,原繭無麥,山鬼野狐,印之蟊賊,作除害第九;如錐畫沙,如刀破竹,纖指屈信,千鈞具足,作得力第十;點畫形象,規矩方圓,斟酌思惟,勿憚再三,作
擬議第十一;學步貽譏,效顰取誚,神而明之,莫測其妙,作變化第十二;始終相沿,循環不斷,如網屬綱,千條一貫,作大綱第十三;繭絲牛毛,鼠肝虫臂,枚舉縷陳,更僕未易,作眾目第十四;黯淡淋漓,興之所寄,豈曰言傳,師心匠意,作興到第十五;一來一往,不疾不徐,玄之又玄,鬼神莫窺,作神悟第十六;犬字外向,羊文上白,銖黍毫芒,諦玩不忒,作鑒賞第十七;寸鈕干錢,一篆百鎰,龜玉在櫝,守旃勿失,作好事第十八;體具形生,神來興起,如彼博弈,猶賢乎已,作游藝第十九;善瑟不縵,善《易》不談,莫能致遠,小道曷觀?作致遠第二十。
    印者何?信也。印從爪何?手持信也。從節何?節表信也。
    先輩云:漢有摹印篆,其法只是方正。後人不識古印,妄意盤屈,大失古法。自唐篆始作俑。又漢印文皆白文。朝爵印文皆鑄,蓋擇日封拜,故可緩;軍中印文多鑿,蓋即時行令,故不可緩。唐易朱文,古法漸廢,至宋絕無知者。
    陽文,文貴清輕;陰文,文貴重濁。重非重滯,濁非污濁。方平正直,無纖無巧,無懸無剩,轉運活而布置密,乃為上乘。清輕象天,重濁象地,各從其類也。
    白文印,須仍摹篆,字不可圓,或遇斜筆,取巧寫過。文須逼邊,不可使空,空便不古。朱文印,第不可盤曲如唐篆,或取雜體,不妨旁通。其太奇險費辭說者,亦須謹避。文不可太逼邊,逼邊便板,須當以字中空白得中處為相宜,庶免印出與邊相倚,惟四出筆乃可著邊。
    印二名者,可回文,如姓下著印字在右,名在左也。單名者不可回文,回文讀不去矣。
    字印宜用“氏”,不宜用“父”。父,男子尊稱,人呼我者也。名印著“氏”不得,字印著“印”不得。
    仍舊,非真仍舊也。譬如水行,不能捨舟而車;陸行,不能捨車而舟也。然而操之乘之,非舟車也,我操舟,我乘車也。
    昔人論篆有云:點不變,謂之布棋;畫不變,謂之布算;方不變,謂之斗;圓不變,謂之環,可謂善狀。又若為刀法言者。凡篆之害三:聞見不博,學無淵源,一害也;偏旁點畫,湊合成字,二害也;經營位置,疏密不勻,三害也。刀之害六:心手相乖,有形無意,一害也;轉運緊苦,天趣不流,二害也;因便就簡,顛倒苟完,三害也;鋒力全無,專求工致,四害也;意骨雖具,終未脫俗,五害也;或作或輟,成自兩截,六害也。
    論篆又云:摹印有四,功侔造化,冥契鬼神,謂之神;筆畫之外,得微妙法,謂之奇;藝精于一,規矩方圓,謂之工;繁簡相參,布置不紊,謂之巧。又篆把筆訣:雙鉤懸腕,讓左側右,虛掌實指,緩納急送,意在筆前,字居筆後。
    作書妙在第四指得力,作印妙在第三指得力。俯仰進退,收往垂縮,剛柔曲直,縱橫轉舒,無不如意。非真得力者不能。
    一畫失所,如壯士折一肱;一點失所,如美女眇一目。味此二語,印法大備。毫發少不如意,不妨全體重磨,至于再,至于三。雜諸秦、漢舊印中簡擇不出,如詩家擬古樂府,才是當家。
    文有法,印亦有法;畫有品,印亦有品。得其法,斯得其品。婉轉綿密,繁則減除,簡則添續,終而復始,死而復生,首尾貫串,無斧鑿痕,如元氣周流一身者,章法也。圓融淨潔,無散懶,無局促,經緯各中其則,如眾體咸根一心者,字法也。清朗雅正,無垂頭,無鎖腰,無軟腳,如耳、目、口、鼻,各司一職者,點畫法也。法由我出,不由法出,信手拈來,頭頭是道,如飛天仙人,偶游下界者,逸品也。體備諸法,錯綜變化,莫可端倪,如生龍活虎,捉摸不定者,神品也。非法不行,奇正迭運,斐然成文,如萬花春谷,燦爛奪目者,妙品也。去短集長,力追古法,自足專家,如范金琢玉,各成良器者,能品也。
    下筆如下營,審字如審敵,對篆如對壘,臨刻如臨陣,以意為將,以手指為卒,以坐落為形勢,以識藻為糧餉,以意義為甲胄,以毫管為弓矢,以刀挫為劍戟,以布算為指揮,以配合為變動,以風骨為堅守,以鋒芒為攻伐,以得意為奏凱,以知音為賞功。
    凡印,字簡須勁,令如太華孤峰;字繁須綿,令如重山疊翠;字短須狹,令如幽谷芳蘭;字長須闊,令如大石喬松;字大須壯,令如大刀入陣;字小須瘦,令如獨繭抽絲。字太纏須帶安適,令如閒雲出岫;字太省須帶美麗,令如百卉爭妍;字太緊須帶寬綽,令如長霞散綺;字太疏須帶結密,令如窄地布錦;字太板須帶飄逸,令如舞鶴游天;字太佻須帶嚴整,令如神鼎足立;字太難須帶擺撇,令如天馬脫羈;字太易須帶艱阻,令如雁陣驚寒;字太平須帶奇險,令如神鰲鼓浪;字太奇須帶平穩,令如端人佩玉。刻陽文須流麗,令如春花舞風;刻陰文須沉凝,令如寒山積雪,刻二三字以下,須遒朗,令如孤霞捧日;五六字以上,須稠疊,令如眾星麗天。刻深須鬆,令如蜻蜓點水;刻淺須實,令如蛺蝶穿花;刻壯須有勢,令如長鯨飲海,又須俊潔勿臃腫,令如綿裏藏針;刻細須有情,令如時女步春,又須雋爽勿離澌,令如高柳垂絲。刻承接處須便捷,令如彈丸脫手;刻點綴處須輕盈,令如落花依草;刻轉折處須圓活,令如順風鴻毛,刻斷絕處須陸續,令如長虹競天;刻落手處須大膽,令如壯士舞劍;刻收拾處須小心,令如美女拈針。
    執政家印,如鳳池添水,雞樹落英;將軍家印,如猛獅弄球,駿馬御勒;卿佐家印,如器列八璉,樂成六律;學士家印,如鳳書五色,馬鬣三花;內史家印,如孤鳳朝陽,五龍夾日;御史家印,如絮縈驄馬,蝶繞繡衣;督學家印,如藝海泛濫,文江翻浪;法司家印,如繡斧凝霜,烏台列柏;牧民家印,如五馬鳴珂,雙鳧飛瀉;經業家印,如驊騮汗血,蚌蛤藏珠;隱士家印,如泉石吐霞,林花吸露;文人家印,如屈注天潢,倒流滄海;游俠家印,如吳鉤帶雪,胡馬流星;登臨家印,如海鷗戲水,天雞弄風;豪士家印,如百寶流蘇,千絲鐵网;貧士家印,如三徑孤松,五湖片月;鑒賞家印,如驪龍吐珠,馮夷擊節;好事家印,如五陵裘馬,千金少年;僧道家印,如雲中白鶴,洞里青羊;妓女家印,如春風蘭若,秋水芙蓉。
    一刀去,又一刀去,謂之復刀。刀放平,若貼地以覆,謂之覆刀。一刀去,一刀來,既往復來,謂之反刀。疾送若飛鳥,謂之飛刀。不疾不徐,欲拋還置,將放更留,謂之挫刀。刀鋒向兩邊相摩蕩,如負芒刺,謂之刺刀。既印之後,或中肥邊瘦,或上短下長,或左垂右起,修飾勻稱,謂之補刀。連去取勢,平貼取武,速飛取情,緩進取意,往來取韻,摩蕩取鋒。起要著落,伏要含蓄,補要玲瓏,住要遒勁。
    大抵制作須著劊子手段,鑒賞須著金剛眼睛。
    琴有五不彈,印有九不刻,其揆一也。篆不配不刻;器不利不刻;興不到不刻;力不餘不刻;與俗子不刻;不是識者不刻;強之以勢不刻;求之不專不刻;取義不佳不刻。
作者苦心,正須識者珍重,若不珍重,作亦徒然,作既徒然,不若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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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志刚 发表于 2005-2-26 20:01

《歷代印學論文選》 韓天衡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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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1.小冯并不懂治印,更不懂印论,如果发现错字等错误,请发信息,小冯将及时修改;
2.如果此文章对您有益,请到《金陵知不足斋》下载保存,其下载截止日期为本月底。

by7666 发表于 2005-2-28 15:10

坐忘斋主 发表于 2005-3-4 11:05

《歷代印學論文選》 韓天衡編

谢谢志刚老弟!
因我近段时日甚忙,故很少上网.我已向总版请了假,可能要下半年才有空闲专门负责,请同道谅解.
坐忘斋主顿首

潘方尔 发表于 2005-3-6 14:08

《歷代印學論文選》 韓天衡編

谢谢志刚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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