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P 发表于 2005-8-20 09:29

薛元明///传统不可丢

传统不可丢
活着的传统
——兼及流行书风
■ 薛元明
传统,简而言之,是民族文化一脉相承的积累和沉淀。“传”是指人类历史的延伸,延续和承袭;“统”是所传的精神整体。将二者含义结合起来,传统就是人类生活中前后相继,主导历史文明的文化灵魂和精神整体,是在历史进行中延伸的思想纲领和生活主题。对于任何人来说,发生于过去却永恒地存在于现在和未来,显现于日常生活却深藏在人类本性当中。传统具有现实的价值,是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自打人类从兽类中分化出来之后,人就生活在既定的文化环境中。现代的人生活在传统中,而传统又活在现实中。传统在历史的长河中,尽管有不断地流失,会有变异,但却绵延至今,在现实生活无时无刻不发挥着作用。
传统文化,是民族生活要求的结果,是集体和个人创造力和智慧的体现,也是整个民族存在的重要标志。一种主导性的具有普遍影响力的文化,往往是特定的民族既定而成的主导性的生存模式,立根于“天人合一”信念之上的自然主义和偏重于人伦实践的伦理中心主义型文化造就了千百年来如一的生存模式。文化通常不是指具体的、有型的、可感的和不处于生生灭灭中的造物,而是指文明成果中那些历经社会变迁和历史沉浮而难以泯灭的、稳定的、深层的和无形的东西,具体地说,传统文化是历史凝结成的稳定的生存方式和生存模式,其核心是人自觉不自觉地建立起来的人的形象。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不是简单的意识观念和思想方法问题,它象血脉一样,熔铸在总体性文明的各个层面中,自发或自觉地左右着人的各种生存活动。任何一种文化模式都包含两个基本的层面,即自在文化和自为文化。自在文化是指以传统习俗、经验常识和天然情感更自在因素构****的自在存在方式,这中因素通常人的衣食住行、饮食男女、婚丧嫁娶和生老病死的日常生活之中,是日常生活的基本方式。自为文化是指以自觉的知识和思维方式为本性的人的自觉生活方式。包括科学对世界的理性揭示;艺术对于对象和生活自觉的审美意识;哲学对人的命运和本质的反思。这两者直间有必要的张力和冲突从而使文化有一种内在的发展活力和驱动力。自在文化往往具有保守性和重复性,缺少进步的特征,而自为文化不断地向自在文化渗透,才能使主体不断地向自由和自觉的层面上跃升,才会使文化保持一种活力。
人必然要遵守传统,这是被动的,没有选择的自由,但人能在后天的时间中,逐渐培养起对于传统文化主动选择的第二能力。人总是既受惠于传统,又受制于传统。因此,辨析其正负两方面的作用,是正确评估传统文化现实价值的前提,如何选择确实极其繁杂。传统文化是一个内容极为发杂、不断变化的大系统,因其历史悠久,在现实中具有强大的惯性作用,但正因为内容愈加丰富,性格也就愈加复杂。从横剖面来看,是具有成分繁多的多样性的复合体;从纵剖面来看,是具有变动不居的动态性的一个过程。中国文化的这种性质,也就增添了评析在显示中所具价值的难度,要弄清楚传统文化在现实生活中的作用,首先应当防止简单化,将传统文化看成性质单一的、静态的和一成不变的东西。目前议及传统文化的现实价值,在认识上最大的误区,就是将传统文化仅仅归结为汉文化,甚至归结位2500年前已成型的儒家学说。事实上,在当今社会生活中发挥作用,既有本土文化,也有外来文化;既有儒家文化,也有道家文化和其它各家的文化;既有远古初创的文化,也有历代不断发展的文化。
    就书法而言,传统有三种含义:一是向古人学习是最适宜的学书途径,可以避免离经叛道;二是从古代书家及其经典作品中汲取丰富的营养可以激活灵感,藉以创作出具有独特性而不同于流俗时弊的作品;三是继承先哲巨擘艺术大师的哲学思想和精神遗产,引导书法沿着正确健康的道路继续发展。
    当代书法延续发展的各种复杂问题,就其内容和形式来说,是瞬息万变的,但就其根本性和方向性来说,则是永恒的。虽然世事变迁,白云苍狗,但书法的传统却历史久弥新。传统是母体和培养基,今人无时无刻都要回眸传统、重读传统和点化传统,书法传统是丰富的、立体的。优秀的作品具有自然崇高,积极向上的审美意味,都是昂扬的美学追求,都有万古不竭的旺盛的生命力。虽然朝代更迭,岁月沧桑,在字体的变化上阴晴圆缺,但内涵不改,精神不变。书法所寻求的发展目标以及书家的探索实践,都是与书法传统有相互关联的。要想获得合理的发展观念,就必须需要寻找到不同时代各种各种范式的发展理论,并将其联系起来作为整体把握的出发点。事实上,各种观点的发展理论应以发展传统为前提,才会真正体现历史性的发展。发展着的传统影响着各个时代的书法士人所持久的发展观念和发展理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我们真正发现传统所蕴含的价值,就应该认真追寻发展的书法传统所蕴含的价值。   
   与传统相对照,当代书法有三种因素在起结构功能作用,即流行、明星形象(评委)和消费(功利性)。这三种因素的共同作用,形成了当代书法的特色。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无论是传统文化还是当代文化,都有流行和过时的问题。在传统文化中,不是流行性而是稳定性起着结构功能的作用。中国文化富有求新求变的精神,然而,这种求变精神的目的是统一不变的“道”(即规律),因而,传统文化一方面讲因时顺势,另一方面也讲虚静守一,理想的境界是达到变与不变相统一。与此相反,当代文化放弃了变中求一(道)的传统理想,以流动不居的新景象和新风尚为追求目标。以流行性为规定的当代文化,破坏了传统文化和个体之间的建筑和栖居的关系,这就是为什么在当代的文化生活中,人们普遍感觉到一种无所皈依的漂萍之感。按照马斯洛的需求理论,人类有一种归宿感,这种精神归宿有两个层次,即精神价值和形象表现。当代文化使这两个层次断裂,并且抑制精神价值而扩张形象表现,因为“无所皈依”,无意义的形象表现沦丧为单纯的游戏。就书法而言,是指在笔墨游戏中得不到自我实现的肯定意义,只能徒然追求流行形象的过往烟云,并造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当代书法的一味求新,表现了个体自我从传统的禁忌中解放出来,自由地实现个性和欲望这一事实,并且通过求新加快书法的“发展”。因为“新”变成了目标,在无限制的新旧替换中,当代书法的求新不仅难以形成书法发展的整体积累,而且也不能真正意义地实现自我的个人风格。这使当代书法缺少深度,更多地具有表演性和游戏性。“流行”也因此而成为当代书法的一个基本特征和内在规定。流行既表现了当代书法在求新的游戏中被内涵削平的事实,也决定了在普遍求新活动中个人风格的实现只是一种模式化的表演。
    明星形象,在书法中称为评委,是众多书人追求的对象,在这崇拜中,个性得到某种肯定的或可能性的提示:评委可做到的,其他人也可以如此。在追逐形象的潮流运动中,评委成为书人精神的暂时居所,仅此而已。由于作为书法文化形象的平面性,评委并不能突破当代书法中的流行机制,而且正是这一体制的生成基因和调节机制,有推波助澜的作用,评委以他们的生灭明晦引导书法的流行性运动。在追求偶像的崇拜中,展开了书人对功利性,即对成为明星的强烈贪欲。这种贪欲不仅表现为书人对评委的沉迷,而且表现处对文化加速度的消费。因为有想出名的贪欲,书人和评委的关系完全被流行性所决定。传统审美所建立起来的人与形象的内在的生命和超越精神的关系已被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消费者和消费品的关系,文化和审美都变成物质消费品。在功利的消费过程中,评委对于书人的感官刺激与满足不但没有提供相应的精神的慰籍,相反,更加强了书人的精神饥渴。这种饥渴表现为成名的欲望。也就是说,人自由地享受生命是以放弃精神对形象的自由为代价的,被束缚于评委个人的喜好之中。
在传统向现代的引进过程中,相互结合而且相互影响。在这其中,主要有三对矛盾,即古与今、中与西、雅与俗三对矛盾,占主导地位的,自然是古与今的矛盾,分别指向传统和现代的两极。历史性和时代性是传统的两种特质,时代的变更,通过影响书家主题从而内化影响书法风格的变更。虽然“流行书风”打了创新的旗号,但流行不等于创新。因为关键要看什么样的流行,取决于是否经过传统的洗礼,通过发展传统来实现的才是真正的创新,才有起合理性和必然性。舒服按时在发展中成长的,不是固定不边的。在当今流行书风,主要是因为学习时人造成的。当然并不是否定学习时人不可取。卫夫人之于王羲之,王羲之之于王献之,张旭之于怀素,颜真卿之于柳公权,苏轼之于黄庭坚皆是。孙过庭《书谱》说过:“古不乖时,今不同弊”,而如今大部分“流行书”是单纯地求新、一味地球新、为了求新而求新、片面地求新,都是流行的阵痛所在。由此可见,当代流行并不能高擎创新的大旗,以其作为幌子,简单地、不负责任地将二者等同起来,显然不合适。流行意味着时尚,贴近当代人的审美,但是正因为流行,也易流逝,有着象流星一样的命运,类若浮萍虚舟,也没有根基,往往在昙花一先后归于寂灭。当代书法流行,不同的书家主体、书法心态和审美意趣,却有相同的书法表现形式,实质上是一种“被动的流行”,一种“表面的流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时代审美的遵循和内化。美的追求是永不停息的过程,再美的风景也会使人厌倦,再美的旋律也会使人厌烦。单调、雷同、粗糙、缺乏内涵,这些都是书法致命的弱点,但这些现在的流行书法都具有,并且进一步侵蚀着书法本体的建设,急功近利、急于求成的学习方法,都一点点地将深刻的传统剥离了,留下的只有肤浅和平庸。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目前书法的重点要求放在回归传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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