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不要“掺水”！

河南张海成

文学批评文章，套用一句任芙康先生的话，不论他是剥皮抽筋，不论他是隔靴搔痒，不论他是抱团策应，不论他是互不买账，不论他是图穷匕首见，不论他是温良恭俭让，不论他是正经在说话，不论他是故意来打岔，必须得有自己独立的思考、独到的见解、独有的表述，不说是出语奇绝前无古人，最起码要确保是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发现，能够让人耳目一新闻所未闻或者由此获得一个新的视角和新的启示。我原来也曾有过这样一个观点，写文学评论文章，不可能不引述他人的东西，因为适当的引述可以更有力的佐证自己的论点充实自己的论据。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手头这期《南方文坛》上刊载有一篇中国作协副主席、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张炯先生的文章，题目是《宁可少些，但要好些》，通篇看下来，竟然没有一句引述，先生纵横捭阖侃侃而谈，全是自己的观点表述，其独特的发现翔实的资料和独到的表述方式让人直欲击碎唾壶！同期发表的沈阳师范大学教授贺绍俊先生的论文《从‘无字’看现实主义在当代的发展》亦是如此，通篇看下来也只有30个字的引述，其他全是自己的创作。巧的是，李建军先生谈李美皆的文章也发表在这一期，题目是《犀利而体贴的常识主义批评家》。李先生不愧是批评界大腕，看问题入木三分一针见血，本文开头引述（很遗憾，后学也难以免俗）那段话可谓一步一个炸雷句句五雷轰顶，文学批评的那片遮羞布被李先生毫不留情的一把撕开！但小有遗憾的是，李先生这篇为李美皆量身定做的评论文章竟然有大约3385个字是引述文字，不但有大段大段的文字来自李美皆的众多评论文章，而且还毫不吝啬的引述外国哲学家文学家批评家的论述。除此之外，李先生的这篇专门为李美皆所作的评论文章还有大段大段的“复述”文字，也就是说，李美皆的许多论点论据论述在李建军的文章里又被“夹叙夹议”的来了一遍，假如说李美皆的原文是一篇小说，李建军无非是用说书的方式把这个故事又讲了一遍，但反观李美皆的文章你就会发现，她倒是不怎么使用引述文字，恰恰相反，许多原本可以引述的时候，她却一笔带过，省去许多笔墨！比如《余秋雨事件分析》，如果按照李建军的行文风格，李美皆也在文章中把余秋雨的“矫情与尴尬”的情节再一次惟妙惟肖的呈现一遍，然后再进行剥皮抽筋，那就把《文学自由谈》给愁坏了：忍痛割爱吧，李美皆的“这篇‘分析’风采独异”，原文呈现吧，又怕人说是“长文呆论”，“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李美皆的《余秋雨事件分析》堪称经典，不但《文学自由谈》反复把玩不忍割舍，任何一位读者看到后亦会手不释卷如饥似渴！李建军曾说《从苏童看中国作家的中产阶级化》是李美皆的代表作，我看读者未必认可李美皆本人也未必同意，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在自己的新著《容易被搅浑的是我们的心》中把《余秋雨事件分析》排在第一位而把《从苏童看中国作家的中产阶级化》远远地甩在后面。即便如此，即便是很少使用引述文字，李美皆的文章还是有点刹不住车，不然的话，任芙康先生也不会撰文提醒她，“十分力气中，花八分力气完成文章的内容，再花两分力气控制文章的长度”。张炯主席曾经对有人硬把短篇或中篇的材料拉扯成长篇提出过批评说，“有的则一句话可表达的意思，硬用三句或四句话去说，文风啰里啰嗦，叠床架屋，令人烦而生厌！”足见文章之冗、评论之长已日渐成为一种隐忧！其实就文学评论而言，只要观点鲜明文风生动，多说几句也无妨，只是不要过于掺杂使假，不是稀释所得，如果把别人现成的东西大段大段的照抄照搬，意思就不大了！况且，评论的优劣与文章的长短并无直接关系，更与有无引经据典无关，著名评论家阎纲的“电报式”评论脍炙人口，其简约凝练是有口皆碑的。读其文评，总是摘帽去靴，挤去水分，少有闲笔，给人一种以少胜多、以一当十的体味。所用语言也多是口语诗化，短句联缀。读这些文章，不仅是惜墨如金，惜字如金，仿佛还能听到发报时那种快速清脆的嘀嘀嗒嗒的节奏声。阎评《废都》即如此：“废都一座、废物一群，幽愤著书，盖极洞达，半是挽歌，半是谤文，辛辣、俏皮、尖刻。”“《废都》愤世嫉俗，宛曲多致，但堕‘恶趣’，性描写空前露骨，妇女读者多有折辱之感。”“ 《废都》才华横溢，丑态百出，一个妩媚的谜：仁者见‘政’，智者见‘命’，长者见‘人’，少者见‘性’。 ”无一句引述，无一句废话，遣词造句滴水不漏，一针见血一剑封喉，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令人击掌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