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界主人 发表于 2005-8-22 22:51

济公全传

第六十一回托义弟英雄离故土见嫂嫂李平生疑心
    话说马静练了一趟双锏,外面有人叫好。马静一看,是一位年高的和尚,面
如满月,身穿古铜色的僧衣,拿着一百零八颗念珠。马静一看,吓的惊慌失色,
赶紧把双锏扔下,往外就跑,说:“众位我要失陪!”大众说:“马静爷哪去?”李平
一看,说:“了不得了,马静的叔父来了。”书中交代,这位和尚乃是千里独行马
元章,由外面游方回到家中,问嫂嫂侄儿马静上哪里去,马静之妻何氏说:“被
人约出去练把式去了。”马元章一听,勃然大怒,说:“好孩子!我马氏门中在这
方住居多年,没人知道我家是做贼的,他恐怕人家不知道,在外面招摇是非,我
去找他!”故此来到三皇庙外,有心进去叫他,当着众人多有不便,故此失声一
阵冷笑。马静一看,连忙出去,到他叔父跟前叩头行礼,马元章立刻转身回家,
到了家中说:“马静你自己好不知自爱!咱们马氏在这小月屯居住多年,并无人
知道是绿林,你还要在众目所观之处去练把式?”马静一听,说:“叔父你老人家
有不知,皆因是有我拜弟李平所约,是给他圆脸。”把上项之事,从头至尾说述
一番。那马元章听罢,如梦方醒,说:“我知道了,从今以后不准再和他们去练把
式。”马静答应。叔侄二人吃酒,马元章说:“明日我要访道游方,毗卢寺庙内你
两个师弟高庆、周兰,如要是没有日用之费,你给他们些银钱使用。”马静答应。
次日他叔父马元章游方去了,马静在家中侍奉老娘,见太太病体越发沉重,自
己一想,今年手下并没有什么余钱,倘若老太太有一个山长水远怎得办事?又
要给毗卢寺庙里送钱,有心出去做一趟买卖,家中又没有照应,左思右想,还是
得出去弄点钱要紧,家中可以托付李平给他照应。想罢,这天自己够奔李平酒
馆,来到门首,李平一见,赶紧把马静让到后面柜房。马静一看,见李安躺在炕
上,咳声不止,马静说:“二弟还没好哪?”李平说:“只见他的病势沉重,请了许
多先生也治不好。”马静说:“须得清高明医家,赶紧给他调治。我今天来找你,
非为别放,我来求贤弟一件事,我打算要出外,家中老太太也病着,你嫂嫂也无
人照应,我出外走后,早晚你没事去照着照看家里.要是没零用钱的时节,你可
以给垫办垫办,我回来必如数奉还。”李平说:“你我知己弟兄,何必说还不还。
兄长不必嘱咐,小弟必当从命,兄长打算哪天走?”马静说:“我明天就起身。”李
平说:“兄长如若是明天走,我后天必到你家去。每天我给你家中老太太送两吊
钱零用,要有别的用项,只管叫嫂嫂跟我提,我多了不敢说,三五个月,我可以
垫办。”马静说:“甚好,我这就告辞。”马静回到家中,收拾行李,告诉何氏:“我
走后李平兄弟来给送钱,你就留下,我已然托付好了,如有什么用项,只管跟李
平借,我回来再还,大概多者两个月,少者四十天,我就回来。邻居要打听我,就
说我取租子去。”何氏娘子点头。次日马静起身走了,不表。单说李平过了一天,
自己一想:“马大哥托付了我,我得去瞧瞧。”把铺子的事、交代伙友照管,自己
带上两吊钱,出了酒馆,一直的向东往前走着。离马静的门首不远,看见马静家
里出来一个妇人,李平远远一看,乃是何氏娘子,穿着一身华美的衣裳,浓妆艳
抹,心说:“我马大哥在家,家规甚严,平素他家的妇女,大门不出。今日我大哥
刚走,她这样打扮出去,恐其中有什么缘故,我何不去问问马老太太,是什么一
段缘故。”想罢,李平刚要往前走,只听后面有人叫:“李大爷!”李平回头一瞧,
是店中的小伙计。李平说:“什么事?”小伙计说:“铺子有人找你。”李平复又回
来,一看是东街冥衣铺掌柜的杨万年。一见李平,杨万字说:“李大爷,我在这里
等你半天了,所为当初我赁房①时节,是你老人家的中保人,立字为许推不许
夺,现在他把房租给别人,硬要拿钱赎房,他读也可以得,我开铺子,他应得赔
偿我损失。不然,我们是一场官司。”李平说;“杨大哥你不用着急,你做你的买
卖,我去找房东,跟他说说,凡事都有个情理。”李平立刻去给找房主说合。这件
事办完了,天也晚了,李平一想:“明天再到马家去罢。”一夜无话。次日带上几
吊钱,吩咐伙计:“好好照应酒座,我到马爷家里去一趟。”自己来到十字街,抬
头一看,见马静家双扉一开,何氏娘子浓妆艳抹又往村东去了。李平紧走几步,
要打算赶上何氏问问,见何氏走的甚快,已去远了,李平一想:“我问问老太太,
她到底是上哪去?”到马静门首,正要打门,小伙计追来喊嚷:“李大爷,李大爷,
可了不得了!你快回去罢!有一个醉鬼,在酒店中合邻酒座打起来,这个拿酒壶
把那个脑袋打破了,还不知是死活?地方官人都去了,你快回去瞧瞧罢!”李平
无奈,回到酒铺中一看,果然是两个醉鬼,因说闲话打起来,有本地街坊众人帮
着解劝。忙乱了半天,劝完了,算没成官司,天也晚了,李平一想:“今天又不能
去了,明天再说罢。”到了次日起来,把铺子事忙乱完了,天已日中,自己带上几
吊钱,出了酒铺。刚一到十字街,见何氏已出了东村头,李平一想:“怪呀,我马
大哥不在家,他妻子接连三天打扮着出去,怕其中定有情节。”自己一想了不
得,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我别到他家去了。倘若这妇人见了我,说出不
三不四无廉耻的话,我如何能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我跟马大哥是知己的朋友,
我断不能做无礼之事。倘若他老羞变成怒,我马大哥回来她说我调戏她,我马
大哥准信,红粉之言,能入英雄之耳。自己愣了半天,叹了一口气:“可惜我马大
哥是一位朋友,叫妻子给染了。”自己一想:“我何不到东村头去等她,看她到什
么时候回来?”想罢,自己直奔东村头,一直等到二更以后,并未见何氏回家,李
平这才回归酒馆,从此水不到马静家去。自避嫌疑。光阴茬再,日月如梭,不知
不觉就是两个月的光景。马静此次出去,很为得意,正遇见罗相的侄儿,在外
①赁(lin)房:即租房。
面一任太守,剥尽地皮饱载而归,道路上马静得便,偷了些金珠细软,买了许多
的土产物件,打着骡驮子回家。来到小月屯,把东西卸了,先瞧瞧老太太,见老
太太仍是病体沉重。何氏见丈夫回来,赶紧预备茶水点心酒饭冯静问:“娘子,
自我走后,李平贤弟给送了多少钱来使用?他共来家几次?”何氏一听,说:“你
交的这个朋友甚好,你走后一次未来,也未送钱,我当了几两银子使用。他在咱
家酒饭也吃过无数,实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马静一听,心中甚是有气。吃完
了饭,拣了几样礼物,说:“我给李平送礼去,看他见了我,应该如何说话。”自己
出了大门,到西头李平酒馆。一进去,马静问;“伙计,你们掌柜的可在家么?”伙
计说:“现在后面。”马静直奔后面,李平一瞧,赶忙的迎出来。马静本是大丈夫,
面不改色,带笑开言说:“贤弟我给你带了些吃的来,都是你爱吃的。”李平说:
“兄长一向可好?请里面坐。”把礼物接过去,二人来到屋中落座,坐了半天,李
平也没话说,马静说:“贤弟买卖好?”李平说:“快关门了。”马好又问:“二弟可
好了?”李平说:“快死了。”说完了话,李平愣了半天说;“马大哥,我有句话,有
心不告诉你,耽误你我弟兄的交情,有心告诉你罢,实在难以出口。”马静说;
“贤弟有什么话难出口,你告诉我听听?”就见李平不慌不忙,说出一席话来。马
静一听,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当时回家,又生出一场是非,要知后
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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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第六十二回暗访察路遇乾坤鼠得私信雷陈遇盟兄
    话说李平见了马静无话可说,愣够多时,自己一想:“要不说罢,又耽误了
弟兄的交情,要是说罢我又难以开口。”马静说:“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不要隐
瞒。”李平就把头一天拿了两用钱送去,碰见嫂嫂浓妆艳抹,穿着华美的衣服,
由家中出来,往东而去,正要追过去问,有人找我有紧要事,我就回来。第二天,
第三天,怎么在村头等着,从头至尾,述说一遍。马静听了,“哈哈”一声,说:“贤
弟,我告诉你,今天我来,原打算跟你画地绝交,我不知有这缘故,既然如是,我
也不必多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这一分心,我今日方知非真知己,也
不能说这些话。我走了!”站起身来,回到家中,也并不提这段事。过了一两天,
告诉何氏:“你好生看家,龙游县有一家财主请我去看家,大约得两月回来。”带
上单刀,辞别了老娘,由家中出来,直奔正南。离小月屯二里有庆丰屯,原是小
镇,也有买卖铺户,路南有座万盛客舍,马静进去,店里伙友都认识,大众说:
“马爷怎么闲着?”马静说:“给我找一间房,我家中来了几个亲友住不开。”伙计
说:“是。”给马静找了一间上房。马静来到屋中,要了酒菜,心中闷闷不乐,正
是:
      人得喜事精神爽,问来愁肠困睡多。
喝了几壶酒,叫伙计把残桌撤去,自己躺下就睡了。睡醒了,又吃了些东西,自
己一想:“好乱情热,互相难挫,好天必找淫妇,淫妇必找奸夫,知道我不在家必
要往一处凑合。我今晚带上钢刀,到村头去等候,要遇见贱婢,我一刀将他杀
死。”自己想罢,直奔小月屯村头。一直等到三更以后,并未见一人,自己到家门
口一瞧,双门紧闭,蹿身上房,各处偷听,并没有动作,自己复返回店。到店门
口,叫开了门,到了屋中倒头便睡。白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晚上带刀出来,就
在小月屯东村头等候。天有二鼓之时,听东边有男女欢笑之声,及至临近一看,
听有人说:“你快走罢,明天就要请你去,请了好几位吉祥婆都干好。”马静一
听,是请收生婆的,急忙退身,隐在树后。刚隐在树后,只见由正东来了一人,脚
底下甚快,电转星飞,大约有三十多岁,白脸膛,看不甚真,马静见这人一直的
奔他的住宅去,来到他的门首,愣了半天,那人意思是要叫门,又害怕不敢叫的
意思。马静在暗中瞧着,见这人围着门首来回饶了几个弯,就听这人说:“哎呀!
有心叫门,又怕大哥不在家,有心不叫门,黑夜的光景无地可投。”马静一听是
熟人,即至临近一看,原来是乾坤盗鼠华云龙。说:“二弟,你从哪里来呀?”华云
龙连忙过来行礼,叙离别之情,说:“兄长,黑夜因何在此?”马静说:“二弟,我在
这里等人,你我家中坐罢!”二人越墙而过,到里边开了东配房门。何氏娘子起
来,立刻烹茶伺候。马静同华云龙在屋中落座,问华云龙是从哪里来,华云龙把
在临安所做之事,述了一遍,就是没提尼姑庵采花之事。马静说:“华二弟,你只
管放心,在我这里住,没有人会到我这里办案、就有人来,我这里有现成的夹壁
墙地窖子。还告诉你,我这里属龙游县管。本地面官人决不能来,没人知道我是
绿林人。”华云龙一听,说。“甚好。”谢过马静,两个人说着话,天光已然大亮。二
人正在净面吃茶,忽听门外人声嘈杂,一阵大乱,吓得华云龙颜色改变。马静
说:“你不要害怕,我出去瞧来。”到外面开门一看,门口站定有五六十位都是小
月屯本地绅士富户、举监生员,大众一着说:“马大哥在家甚好,我们约你有一
件事,此事非马大爷出去不能完全。皆因前街庆丰屯骡马市争税帖,帖主方大
成粮姓柳的争税帖,打了官司,现在又要打架了,两头都约了有一二百人,这场
架要打成,就得出几十条人命。听说这两家都跟马大爷至厚,我们说合了两天,
没说合好,约你老人家出去就可完了。”马静说:“就是男,我该让众位家里坐,
地方可是狭小,多有不便。众位在此少待,我到家里告诉一声。”众人说:“是。”
马静到里面,拿了两吊钱,一个菜筐,说:“贤弟,人家约我说合事,家中没人买
菜,回头贤弟你辛苦辛苦,到前街庆丰屯去买两条活鱼,买两只小鸡,买些干鲜
水菜,买回来交给你嫂嫂做去。我少时就回来,你我弟兄好吃酒。”华云龙说:
“就是罢。”马静走后,华云龙拿了菜筐出去,买了些菜,正往回走,只见雷鸣、陈
亮二人慌忙跑来。一见华云龙,雷鸣、陈亮说;“华二哥,你原来在此!你还不快
跑?后面有灵隐寺济公长老前来拿你。”华云龙向二位说:“贤弟,你我由干家口
分手,你二人上哪里去了,你们怎么知道济公来拿我?”雷鸣、陈亮把上项之事,
如此如此,述了一番。“现在济公领着二班头随后就到,他说小月屯见,大概必
是算出你在这里。”华云龙一听这话,心中犹疑,正打算仍下菜筐要跑,只见那
里马静来了。三个过去,给马静行礼,马静说;“雷、陈二位贤弟,既来到这里为
何不到我家,你们三个站在这里说话?”雷鸣、陈亮又把上项之事也说了一遍,
马静说:“不要紧,雷、陈二位贤弟,华二弟,都跟我来。”四个人一同直来到马静
家中。马静把菜拿到里面去,四个人来到东配房,华云龙说:“马大哥,我来到这
里尚未给老伯母请安,你带我去见见伯母。”雷鸣、陈亮一听说:“原该如是。”马
静说:“老太太有点身体不安,倒不必惊动她老人家,三位贤弟请坐罢。”少时间
酒菜得了,四个人吃酒,谈心叙话。马静又细问雷鸣、陈亮济公的根本源流,陈
亮从头至尾,又细说一遍。马静一听,哈哈大笑说:“二位贤弟,就凭一个和尚带
同两个班头,就要拿你华二哥?就有二百官兵将他围上,也未必拿得了他。再说
他在我这里,更没人敢来拿他。他不来便罢,他要来时,我先拿他,将他结果了
性命。”雷鸣、陈亮说:“马大哥你趁早别说这话,你可不知济公长老的能为,你
要一念道,他可就来了。他能掐会算,其你要从前门跑,他在前门培着,你要打
后门走,他在后门等着,你往东,他在东面迎你,你往西,他又在西面候你,叫你
够四面八方无处可跑,就得为他束手被擒。”这几句话,马静一听,气得拍案大
嚷,说:“你两人休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锐气,如来时,你看!”用手一指,“在
东墙有一轴富贵牡丹图,把画卷起来,里面是转板门夹壁墙,进去就是地窖子,
你们可以在这里面藏躲。”这句话尚未说完,就听外面打门说:“华云龙在这里
没有?在这里叫他出来,见见我和尚。”雷鸣、陈亮一听,吓得颜色改变,说:“马
大哥,你瞧,和尚来了。”马静就把这轴画卷起来,说:“你们三个人都进去,自有
我一面承管。”三个人无法,进到夹墙之内,马静把画放下来,往外够奔。书中交
代:济公从哪里来?和尚自从雷鸣、陈亮走后,和尚领着两位班头往前走,走来
走去,天也不早了,肚也饿了,见前有酒馆,济公进去,柴头心说:“要是和尚吃
我们就吃贩正有给钱的。”三个人坐下,和尚要了几壶酒,吃了个酒足饭饱,和
尚说;“堂官,给我拿个溺壶来,我要溺尿。”堂官说:“我们管拿酒壶,不管拿夜
壶,你外头去溺去罢。”和尚站起来说:“给我拿两壶酒捆着,我回头来喝。”说着
话,和尚出去。柴头、杜头等着和尚,老是不来了,柴头说:“老杜,了不得了,吃
酒饭没有钱,和尚走了拿我两个人押了桌。”柴头说:“咱们两个也溜罢。”瞧伙
计要端莱没留神,柴、杜二人一溜出来,到外面正碰见和尚。柴头说:“好呀,你
出来拿我两个人押了桌。”和尚说:“你们两人跟我走,晚上我有钱。”柴头、杜头
嘴里答应,心里说:“晚上我们两人吃完了先走,拿和尚押桌。”果然晚上三人到
酒馆吃饭,柴杜二人忙忙吃完了,站起来就走,和尚说:“你们两个人走呀?”柴
头、杜头说:“早起你拿我们两人押帐,我们不走怎么样?”说着话,两个人走了,
跑堂过来把济公看上。不知济公如何走法,且看下回分解。

清凉界主人 发表于 2005-8-22 22:52

济公全传

第六十三回四英雄马宅谈心济禅师酒馆治病
    话说济公同柴杜二位班头在酒馆吃饭,柴头杜头先吃跑了,杜头站起来
说:“出恭去了。”柴头站起来说:“我要小便去。”和尚说:“对,你们两个人都走,
拿我和尚押桌。”柴头说:“你上次怎么先走了,把我两人留下?横竖没钱,我们
先走。”说着话,二人都出去。伙计一听:“这两个人是蒙吃蒙喝的。”伙计留神看
着和尚,和尚在那里,也不言语。偏巧外面有一个人,端了一碗木樨汤,端着正
往外走,外面进来一人,慌慌张张,把碗碰掉了,汤也洒了,洒了那人一身,这个
叫赔碗,那个叫赔衣裳,两个人口角相争打起来了。众位酒客也一阵大乱,伙计
只顾劝架,没留神,和尚趁乱出了酒馆。来到村头,见柴、杜二头那里坐着,和尚
说:“好的,你二人吃饱了也不管了。”柴头说:“你早起为何吃完了走了?”和尚
说:“对,算你有理。”柴头说:“师父你怎么出来的?”和尚说:“我叫掌柜的写上
帐。”柴头说:“人家认识你吗?给你写帐。”和尚说:“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出个主
意,我们三个人捉迷蒙,我藏起来,你们要找着,明天早起我给饭吃,你们要找
不着,明天我吃你们。”柴头一听,说:“这倒不错。”和尚就藏起来,这两个人找
·遍了也找不着,焉想到和尚连夜够奔小月屯而来。天亮,和尚来到李平的酒店
门首,伙计将挂幌子,和尚迈步进了酒馆,一瞧有六张桌,桌上都摆着四碟,一
碟煮鸡子,一碟豆腐干,一碟盐水豆,一碟糖麻花。和尚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拿
过一个鸡子,往桌上磕。和尚说:“掌柜的。”磕一下鸡子,叫一声“掌柜的”。伙计
~瞧说:“大清早起,和尚你够多讨人嫌,磕着鸡子叫掌柜的。”和尚说:“你卖几
个大钱?”伙计说:“这么大个的,卖几个大钱?”和尚说:“我问你是鸡子。”伙计
说:“鸡子卖六个钱。”和尚说:“豆腐干卖几个大钱?”伙计说:“三个钱一块。”和
尚说:“这碟豆儿卖几吊钱?”伙计说:“这一碟豆子,怎么可卖几吊钱?”和尚说:
“倒不是别的,我瞧这豆子皮上,难为你做的折子,工夫大了。”伙计说:“和尚你
真是有心,这豆子是水泡的自来折。”和尚说:“敢情你是自来的折子。”伙计一
听,说:“和尚,别玩笑,我有自来折?”和尚说:“不是,我也说是豆子,你给我拿
两壶酒来。’耿计就拿了两壶。和尚喝完了,又添了几壶,一共吃了六壶酒。和尚
叫伙计算帐,伙计一算,一共二百五十六文。和尚说:“你给我写上罢。”伙计说:
“大清早起,你揽了半天,吃完了酒不给钱,那不行。”和尚说:“你便写上,怎么
不行?”二人正在争论,李平由里面出来,问;“伙计,什么事?”伙计说:“喝完了
酒不给钱。”李平说:“和尚你没带钱,坐下就喝酒?”和尚说:“我是在你这酒店
等人,是你们这方熟人,他约会我叫我来喝酒等他,不然,我也不喝酒。我等他
半天也没来,故此我和尚没给酒钱。”李平说:“你几时定的约会?”和尚说:“去
年定的。”李平说:“在什么地方约定的?”和尚说:“路遇约的。”李平说:“跟你约
会这个人姓什么?”和尚说:“我忘了。”李平是打算问问和尚,只要和尚提出个
熟人,就不跟和尚要酒钱,叫他走。一听这话,李平说:“和尚,你这可是胡说。”
和尚说:“我不胡说,因我和尚会瞧内外两科,勿论男妇老幼的病症,我都能瞧。
这个人约我来,叫我瞧病,我把这个人的名姓忘了。”李平一听和尚会瞧病,想
起兄弟李安病的已在垂危之际,倘若和尚能治,岂不甚好。想罢说。“和尚,你既
能治病,我兄弟是痨病,你能瞧不能?”和尚说:“能瞧,可以手到病除。”李平说:
“你要真能给治好了,不但不跟你要酒钱,还要谢谢你,给你和尚换换衣裳。”和
尚说:“感谢。”李平领着和尚来到后面,一瞧,只见李安在炕上躺着,哼声不止,
面如白纸,一点血色也没有了,眼睛角也开了,鼻子翅发讪,耳朵边也干了。他
本是童子痨,李平为叫他兄弟保养身体,叫他在铺子住着,焉想到病体越发沉
重,今天和尚一瞧,李平说:“和尚你能治不能?”和尚说:“能治,我这里有药。”
和尚掏出一块药来,李平说:“什么药?”和尚说:“伸腿瞪眼丸。”李平说:“这个
名可不好。”和尚说:“我这药吃了,一伸腿一瞪眼就好了。告诉你,我这药是:
      此药随身用不穷,并非丸散与膏丹;专治人间百般症,八宝伸腿
    瞪眼丸。”
和尚把药搁在嘴里就嚼,李安一瞧,嫌和尚脏,直说:“哎呀,我不吃。”和尚把药
嚼烂了,用手一指,李安的口不由的张开,和尚“呸”的一口,连药带吐沫粘痰啐
在李安嘴里,“咕噜”把药咽下去。工夫不大,就觉着肚子“咕噜噜”一响,气引血
走,血引气行,五府六脏透爽畅快,四肢觉得有力,身上如失泰山一般,清气上
升,浊气下降,立刻说:“好药,好药,如同仙丹。”坐起身来就要喝水,喝下水去
就觉着饿,要吃东西。李平一瞧,心中甚为喜悦,说:“师父这药,果然真好,就是
名儿不好听。”和尚说:“我这药还有一个名儿。”李平说:“叫什么?”和尚说:“叫
要命丹,你兄弟是已然要死没了命,吃了我这药,把命要回来,故此叫要命丹。”
李平说:“这就是了,还有一位老太太是痰中带血,师父能瞧否?”和尚说:“能
瞧,不算什么。”李平说:“师父既能瞧,我拜兄马静的母亲,是多年的老病,痰中
带血,病的甚厉害,我同你老人家去给瞧瞧。”和尚说:“瞧病倒行,就怕人家又
没请先生,你同了去,到门口不叫进去,那是多么难以为情。”李平说:“他家如
同我家一样,要不是,我也不能管。师父只管放心,跟我同去罢。”和尚同着李平
由酒店出来,李平问:“师父在哪里出家?”和尚说:“我是西湖灵隐寺出家,上一
字道,下一字济,讹言传说济颠就是我。”说着话,二人来到马静的门首。李平刚
要叫门,和尚说:“我叫。”这才一声喊嚷:“华云龙在这里没有?”李平说:“师父
方才你说什么?”济公说;“你不用管。”少时,马静出来一开门,说:“贤弟,你叫
门来着。”李平说:“不是我叫门,是这位大师父,是我同来的。这位和尚是灵隐
寺济禅师,把我兄弟病给治好,我同他老人家来给老太太治病。”马静一愣,说:
“贤弟你来的不凑巧,我这里坐着朋友,你先把和尚邀回去,候我去请罢。”和尚
说:“对不对?我猜着了。是不是不叫进去?”李平说:“大哥,你胡闹!有什么朋
友在这里坐着,我见不得?给老太太瞧病,何必瞒人呢?老太太的病不可耽误,
要不是济公给我兄弟治好,我也不同来了。”马静还说:“过天再瞧。”李平真急
了,带着和尚望里就走。这两个人本是知己的患难朋友,马静也不好说什么,也
就随着进来。和尚自向东配房走,马静赶忙一把手把和尚揪住,说:“大师父,请
上房坐罢。”和尚说:“怎么不叫上这东屋里去?”马静说:“有客。”和尚说:“有三
位堂客,反正一个跑不了。”李平也不知内中底细,心说:“这是书房应该让客,
怎么马大哥不叫和尚进去?”扒窗户瞧瞧没有人,李平纳闷。三个人来到上房,
李平说:“师父你给瞧病,我回去预备酒菜,回头师父到我铺子去吃酒,咱们茶
水不扰。”和尚说:“你去罢。”李平走后,和尚掏出一块药来,要阴阳水化开,给
老太太灌下去。少时,老太太觉着神清气爽,就坐起来说:“儿呀,为娘病了这好
几月不能翻身,怎么今天忽然好了。”马静说:“娘亲不知,现有灵隐寺济公给你
老人家吃了灵丹妙药。”老太太一听是灵隐寺济公给他治的,知道济公爱吃酒,
说:“儿呀,你给济公磕头,同济公喝酒去果。”马静过来说:“我娘亲教我给师父
磕头,请师父到外面喝酒去。”济公说:“好。”站起身来,直奔东配房。不知济公
怎样捉拿华云龙,且看下回分解。
  

清凉界主人 发表于 2005-8-22 22:52

济公全传

第六十四回李平为友请济公马静捉奸毗卢寺
    话说马静见济公给老太太把病治好,心中甚为喜悦,遵母命给济公磕了
头,无奈请和尚到东配房来喝酒。和尚跟着来到东配房,一着摆着一桌残菜,四
份杯筷,和尚说:“谁在这里喝酒。”马静说:“我喝酒。”和尚说:“你喝酒,为甚四
份杯筷?”马静说:“我四面转着喝。”立刻把残菜撤去,另整杯盘,同济公落座吃
酒。和尚说:“你贵姓?”马静说:“我叫马静。”和尚说:“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可
认识?”马静说:“谁?”和尚说:“我有个徒孙马元章,你认得不认得?”马静心说:
“这个和尚真可恨,说我叔父是他徒孙。”瞪了和尚一眼,说:“不认得这马元
章。”和尚说:“我给你母亲把病治好了,你怎么谢谢我?”马静说:“师父任你要
多少药钱,多少金银?你说,我必从命。”和尚说:“我倒不要钱了,我最喜爱字
画。”马静说:“你喜爱字画,只要我有的,你只管拿了去。”和尚说:“别的我俱不
要,我就要这张富贵牡丹图。”马静说:“可以,回头你走的时节给你带了去。”和
尚说:“我说要就要。”站起来就要去摘,马静连忙挡住,说:“师父别动,一摘就
有许多尘土,这饭菜怎么吃?你且吃完饭再摘。”和尚说:“这也行得,反正我今
天不出房子,看他一个也跑不了。”此时雷鸣、陈亮同华云龙在夹壁墙里,听得
明明白白,吓得三个人战战兢兢。马静心说:“这个和尚可留不得,莫若我一刀
把他杀了,省得他找我二弟。他死后,我给他修一座塔,报答他给我母亲治病之
恩,逢年过节,给他烧点纸钱。”想罢,自己到屋中,暗把单刀带好,陪着和尚喝
酒。拿酒灌和尚,想要把和尚灌醉。给和尚斟一盅,和尚喝一盅,直喝到天有掌
灯以后。和尚自言自语,说:“喝了这些酒者不醉,醉了也好,就省得喝了。”和尚
坐在那里直哼哼,马静说:“师父为什么哼哼,喝醉了么?”和尚说:“我要出恭。”
马静说:“要出恭外头去。”和尚站起来,马静跟着出来,一边走着,和尚道:“马
静你瞧我这药好不好?”马静说:“好。”和尚说:“马静你猜那药值多少钱?”马静
说:“多少钱?”和尚说:“我那药合一文钱一丸,”马静说:“那药真便宜。”和尚
说:“便宜可便宜,我今后打算不再配了。如今的人没好良心,我和尚给治好了
病,反倒安心要杀我,我死后还给我修一座塔,逢年过节还给我烧化纸钱,就算
报答我。”马静一听这话,暗想:“这个和尚真怪。”说着话,来到东村口,和尚蹲
下,马静绕来绕去,绕到和尚身后,拉刀照和尚就砍,和尚用手一指,用定身法
把马静定住。马静举着刀不能转动,和尚就嚷:“了不得了,杀了和尚了。”小月
屯村庄居户甚多,听见喊嚷,大家拿着灯光出来看。马静可吓着了,心说:“我这
里拿着刀不能亦,人家问我,我说什么?”焉想到和尚一使佛法,大众都没看见,
过去了。马静说:“师父,我错了,你老人家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和尚说:“你跟
我动刀,你何不把刀拿你妇人的情人,杀他好不好?”马静说:“我不知在哪里。”
和尚说:“你跟我去捉奸。”马静跟着和尚来到毗卢寺,和尚说:“就在这庙里。”
马静说:“待我破门。”和尚说:“捉奸哪有敲门的?你真是呆笨。”马静说:“捉奸
还有行家?我没捉过,不叫门怎么样呢?和尚说:“你蹿进墙去。”马静说:“我蹿
墙,你怎么进去?”和尚说:“我也会蹿。”马静这才一拧身蹿上墙去,一瞧和尚已
在墙内蹲着。马静说;“你怎么进来?”和尚说:“我挤进来的。”马静说:“由哪里
挤进来的?”和尚说:“由墙里挤进来的。”马静说:“师父挤我瞧瞧。”济公往墙上
一挤,口念:“奄敕令吓!”马静一瞧,和尚没了。和尚又念:“奄敕令吓!”马静一
瞧,和尚又有了。马静说:“这个挤法倒不错,明天我学学。”和尚说:“你跟我
走。”和尚带领马静往后奔。这座庙原本是三层殿,越过头层大殿,来到二层大
殿,由东角门穿过去,是东跨院,这院子里栽松种竹,清气飘然,北上房灯光朗
朗,人影摇摇。马静来到窗根外,把窗纸湿了个小窟窿,往里一看,这上房本是
前廊后厦,屋内靠北墙是一张大床,地上有桌椅条凳,床上搁着一张小床桌,点
着蜡灯,正当中坐着一个妇人,穿着一身华美衣服,打扮着浓妆艳抹,甚是鲜
明。马静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妻子何氏,两边坐着两个和尚。上首坐的
这个和尚,身体胖大,赤着背,穿着阳给中衣,白袜青鞋。面皮微黑,粗眉大眼。
马静一看,认得是探花郎高庆。下面这个和尚,黄脸膛,瘦小枯干,穿着灰色僧
祖,白沫青鞋,乃是小白虎周兰。就听高庆、周兰说。“嫂嫂今天怎么这样闲着?
我二人听说马静回来,嫂嫂不能出来,我二人真是茶思饭想。没想到,今天嫂嫂
来了。”何氏说:“不然,我也不能来。今天是家里来了一个济颠和尚,给老太太
治病,马静陪着和尚吃酒,我告诉家里,说上娘家去,我才到这里来,省得你们
两个人想我。我今天也不回去了,明天再回去,我就说住在娘家。你二人快给我
预备点吃的,我还没吃饭呢。”马静一看,气得三尸神暴跳,自己一想:“真是大
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辱贱婢,做出这样无廉无耻之事!”立刻伸手拉出刀
来,闯到屋中,手起刀落,先把探花郎高庆杀死。小白虎周兰,踹后窗户出去逃
命,何氏站起来往外就跑,马静随后就追,刚赶到院中,见何氏用手一摸脸,两
个眼珠子掉出来,有一尺多长,吓得马静大吃一惊。这妇人说:“好好,焉敢管
我的事。”说着话,一张嘴,一口黑气喷来,马静翻身栽倒。书中交代:马静的妻
子何氏,可并不会喷黑气,这其中有一段隐情。原本何氏娘子,乃是知三从①,
晓四德,明七贞,懂九烈,根本人家之女。他娘家兄弟叫律令鬼何清,乃是玉山
县三十六友之内的侠义英雄,当初马静与何清乃是结义的弟兄,先交朋友,从
后结的亲。这天何清来探望马静,两个人坐在书房谈话,何清说:“姐丈,咱们三
十六友之内有一个人出了家,当了老道,你知道不知道?”马静说:“谁出了家?”
何清说:“黑沙岭的郭爷,夜行鬼小昆仑郭顺,他出了家。那一天我碰见他,瞧他
带着道冠,穿着道袍,我说:‘你疯了。’他说:‘怎么疯了?’我说:‘你为何穿老道
的衣服。’他说:‘我看破了红尘,人在世上,如同大梦一场。’他出了家,他师父
是一位高道,乃是天台山上清宫的,复姓东方双名太悦,人称老仙翁,外号昆仑
子。有一宗宝贝,名曰‘五行奥妙大葫芦’,这葫芦能装三山五岳,勿论什么精
灵,在里面一时三刻,化为脓血,将来老道一死,葫芦就是他的。他师父给他三
道符,一道能捉妖净宅,一道避魑魅魍魉,一道能保身,避狼虎豺豹。我把他那
道捉妖的符偷来,你瞧瞧。”马静一看,何清说:“我不知道他灵不灵?”马静说:
“咱们试试。”何清说:“怎么试?”马静说:“现在庆丰村王员外家,他儿子被妖精
①三从:封建时代歧视和压迫妇女的封建礼教。即:“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
子。”——佛学指归注http://ofo.coc.cc
迷住,贴出告白条来,谁能捉妖把他儿子病治好了,谢银二百两。我去举荐你,
你就充何法官。”何清说:“就是,倘要能了,就得了二百两银子。”马静就到庆丰
村王员外家一说,王员外求之不得,就把何清清了。王员外问:“何法捉妖,用什
么东西?”何清说:“一概不用。”王员外说:“人家捉妖,都用黄纸朱砂等类,何法
官怎么全不用呢?”何清说。“你就把你儿搭出来,我到你儿的卧室去等捉妖。”
王员外立刻吩咐,把公子挪出来。何清吃过了饭,有人带领来到后院公子的卧
室,何清就把这道符贴在里面屋门上。他在床上一躺,瞪着眼,等到天有二鼓,
只听外面狂风大作。何清睁眼一看,吓得毛骨惊然。不知何清怎样捉妖,且看下
回分解。
  

清凉界主人 发表于 2005-8-22 22:52

济公全传

第六十五回律令鬼王宅捉妖醉禅师古寺治狐
    话说何清躺在公子卧室,时有二鼓,听外面一阵狂风。何清本不会捉妖,心
中暗自担惊,心里说:“真要是妖精一来,若这道符不管事,我趁早踹窗户逃
走。”正在思想之际,听外面有“咯哒咯哒”木头的声音,由外面进来一个女人,
长得千娇百媚,万种风流。怎见得,有赞为证:
      一阵阵香风扑面,一声声燕语透啼。妖滴滴柳眉杏眼,嫩生生粉
    脸桃腿。樱桃口内把玉排,粉面香腮可爱。身穿蓝衫可体,金莲香裙可
    盖;恰似嫦娥降五台,犹如神仙下界来。
    何清一看,心说:“敢情这就是妖精。”就听这妇人说:“什么人胆大,敢来到
仙姑的卧室?”说着话就往里走。刚一走进里间屋门,只看见那道符显出一道金
光练绕,直射那妇人那妇人“哎呀!”一声,拨头便走。何清赶过去一刀,剁下一
只红绣鞋,鲜血淋淋,何清就说:“拿住妖精了。”王员外有许多的家人俱在别
的屋里伺候,点着灯,听何清一嚷:“拿住了。”大家掌灯光过来,说:“何法官可
将妖精捉住?”何清说。“你们看红绣鞋成精,被我杀了。”大众一看,果然是只红
绣鞋,鲜血淋淋。王员外谢了何清二百两银子,把那道符留下贴着。何清走后,
妖精果不闹了,焉想到王宅不闹了,马静家里闹起来,平白无事,眼见着桌上的
茶壶茶碗没人动,自己会滚在地下。马静胆子也大,把刀拉出来往桌上一拍,破
口大骂说:“什么东西敢在我家闹?”可是骂也不行,马静一想,何清那道符避
邪,就使人到王员外家把那道符要来。贴在马静家中,果然马静家中就不闹了,
王宅又闹起妖精来,王员外又遣人把符要回来贴上,就不闹了,马静刚把符给
了王员外,马静家又闹了。这样往返两家,闹了有半年。马静正走鸿运,也不理
论,焉想妖精跟马静结了仇。妖精就在毗卢寺庙里住着,凡事是以邪招邪,祸无
根不生,探花郎高庆、小白虎周兰他两个人本是淫贼,跟马元章出了家,有马元
章看管,他两个人不敢胡作非为。先前两个人常到马静家中去,或要钱、或送东
西,高庆见马静之妻何氏美貌,高庆在庙里常跟周兰说:“你瞧马静的媳妇,长
的有多好。”后来何氏向马静说:“不必叫高庆、周兰到家里来,三姑六婆实淫盗
之媒,和尚到家里来总不便。庙里没钱、你可以给送去。”马静一想也是。这天到
庙里告诉高庆、周兰:“不便到家去,如没钱我给你们送。”这两个人选不能到马
家去,也见不到何氏了。高庆跟周兰在庙里,天天念道:“恨不能再见何氏一面
方快。”这天忽然外面打门,高、周二人开门一看,乃是马静之妻何氏。书中交
代:可不是真何氏,乃是妖精变的。这两个人一看,说:“嫂嫂由哪来?怎么这样
瞧着?”妖精说:“二位贤弟到家里去,我早看出你两人的心思,今天你马大哥出
了外,我来瞧瞧你两个人。”高庆、周兰一听,喜出望外,说:“嫂嫂请里面坐。”把
假何氏让到里面,高庆、周兰二人争先求欢,假何氏任其云雨巫山之事,高、周
二人如获至宝。妖精一来为盗取真阳;二则跟马静有仇,变作何氏的模样,直由
马静家里出来到庙内,免得高、周二人疑心,叫李平瞧见,好教李平告诉马静,
马静必把妻子何氏杀了,闹得他家务目乱。妖精天天到庙里来,与高、周二人作
乐。这天忽然不来了,高庆一打听,知道了马静在外回来,两个人茶思饭想。今
天忽又来了,妖精说,马静陪着和尚给老太太治病,他偷空来的,高、周二人欢
喜非常。今天马静也认作真何氏,把高庆杀死,再追出何氏来。妖精把马静喷
倒,说:“好马静,仙姑老不吃人,今天活该把你吃了。”妖精正要上前吃马静,济
公赶过来说:“你先别吃人来,我给你看看我这相貌好不好?咱们二人商议商
议,你跟我去罢。”妖精一看,说:“吓,好和尚,你真不要脸,敢和我说这样无脸
的言语?我来拿你!”照定和尚吐了一口黑气,立刻和尚哈哈大笑说:“妖精,你
爱和尚,可知道有一个故事吗?在大晋朝,有个柳太师知道有一个高僧在深山
修道,名为红莲和尚,派人去请三次,并不下山,柳太师甚恼,叫人把勾栏妓女
荷花找来,告诉她:‘你能到深山把红莲和尚合你办那件云雨之事,叫他失了真
道,我给你二百银子。’荷花说:‘大人给我一乘小轿,两个婆子,我扮做官宦人
家小姐,叫他不敢小看我。’柳太师照样全给了,荷花乃乘轿到山内古庙进香拜
见老和尚。到了方丈之内,只见老和尚端然正坐,闭目养神。荷花放作妖声说:
‘老和尚慈悲慈悲,我肚腹疼痛,我病非男子肚脐对我肚脐才能好,此时我肚腹
疼痛难过了。’和尚一听口念:‘阿弥阳佛。’锐:‘小姐,不要胡说,男女因片刻之
欢,误了一生之名节。我和尚乃出家人,坐守深山,应该戒杀盗淫妄酒,小姐乃
闺门秀女,我焉敢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再说小姐必系官宦之女,尚未出阁,恐将
来闹出是非,岂不拍污了上人的脸面?小姐请要三思。’荷花本是妓女,被柳太
师所托,今天见和尚所说之话,荷花‘噗昧’一笑,往和尚怀中一扑,说:‘老和尚
慈悲慈悲罢,奴家心中难过。’老和尚一闻脂粉头油,异香扑鼻。见荷花百般献
媚,俗言说的不错,‘眼不见,嘴不馋,耳不听,心不烦,人非草木,谁能无情?’老
和尚一阵心神飘荡,被荷花缠绕的欲火难耐,当时从荷花那件云雨之事。荷花
回到柳太师府,把引诱和尚、和尚依从的话,说了一遍。太师给了荷花二百两银
子,随后作了一首诗,派家人给和尚送到庙里去。和尚打开一看,上写的是:
      红莲和尚修行好,数载苦守在庙中;
      可惜十年甘露水,流入荷花两瓣中。
    和尚一瞧,明白其中隐情,自己羞愧难当,悬梁自缢。死后阴魂不散,转世
投胎,柳太师家的夫人所生一女,系和尚所托生。姑娘大了,名叫柳翠云,专好
勾引和尚,那就是红莲和尚的报应柳太师。常有人说:“大头和尚戏柳翠’,就是
爱和尚的这段故事。”且说济公过来戏耍妖精,妖精哪里看得起济公?施展妖
术,要和尚斗法。和尚微微一笑,说:“你来我看有何能为?”妖精祭起混元石子,
照定和尚打去,济公说:“你这孽畜,胆大无知!”伸手把石子接住,又把草鞋脱
下来,照定妖精打去,妖精往旁边一闪。济公手一指,说:“拐弯,拐弯。”那草鞋
一拐,正打在妖精睑上。妖精大怒,说:“好一颠僧,仙姑我和你远日无冤,近日
无仇,你何必跟我做对?”济公说:“你今无故搅乱他安善之家,害王员外之子,
又在马静家中闹的人不安生。你又假托人之面貌,败坏佛门。”说罢,将僧帽摘
下来,说:“看我法宝来取你。”照定妖精一扔,立刻一片红光把妖精罩使,和尚
先过去,到房中取了一碗水,把妙药一块放在碗内,一化成药,给马静灌下,水
到肚内,只听“咕噜噜”一响,“哇”的吐出几口黑水来,翻身起来说:“好贱婢,你
害的我好苦。”济公说:“你不要生气,你看看你妻子在哪里?已现原形。”马静回
头一看、“呀”了一声、不知看见是怎么一段原故,且看下回分解。

清凉界主人 发表于 2005-8-22 22:53

济公全传

第六十六回卧虎桥淫贼杀和尚庆丰屯济公救文生
    说话马静睁眼一看,见济公僧帽罩着一个狐狸。有狗大小。济公说:“你瞧,
这就是你媳妇。”马静说:“师父,我妻子乃是狐狸?”济公说:“你妻子不是狐狸。
这个狐狸跟你有仇,它变的你妻子模样,扰乱家务要害你。你媳妇现在家里,她
原本是好人,你不要听了李平的话,先前李平瞧见的,就是妖精变的。你把李乎
找来,叫他瞧瞧,也可以洗出你的朋友。”马静听罢,赶紧去到酒铺把李平找来。
李平来到庙中一看,是一个大狐狸,李平说:“这是什么缘故?”马静就把从头至
尾的话,对李平一说,李平这才明白何氏嫂嫂是好人。和尚说:“马静,你把狐狸
杀了。”马静拉出刀来,照狐狸一刀,和尚用手一指,狐狸脑袋掉下来。和尚说:
“你找柴草点着,把狐狸同高庆的死尸一并烧了。”马静就找了柴草,连高庆的
死尸并狐狸一并烧了。和尚说:“马静,你可把华云龙放出来呀!还是我到你家
里去拿他?”马静说:“慈悲慈悲罢!可以看在我的面上,饶恕了他罢。”和尚说:
“那可不行!华云龙罪大恶极,你要不放出来,我到你家拿他,你得跟着打官
司。”马静说:“我还是把他放出了,师父再拿他。”和尚说:“也好,你去罢。”马静
谢过了济公,自己这才回到家中一看,果然他妻子回娘家去刚才回来。马静甚
为感激济公的好处,自己来到东配房把夹壁墙开了,说:“三位贤弟出来。”华云
龙、雷鸣、陈亮三个人说:“马大哥,和尚哪里去了?”马静说:“华二弟,你快逃命
罢!济公他算出你在我这夹壁墙内,我实不能隐瞒你了。我托我的朋友把和尚
绊住,少时和尚就来拿你,你快走罢!出了门,你可快走,我也不管你在东西南
北,任凭你自己。和尚也不定在哪边等你,你自己酌量。”华云龙一听,吓的颜色
更变,不能不走,这才谢过了马静,马静送出大门,华云龙慌不择路,一直够奔
正南。往南走了有三里路,眼前有一道桥,名叫卧虎桥,华云龙一看,桥下有一
个和尚,正探头往外瞧。华云龙吓的就要跑,自己又一想:“尽跑当了什么,莫如
我掏出嫖来打和尚一镖,叫他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打不了他,我姓华的这
条命也不要了,跟他一死相拼。”想罢,掏出镖来,和尚又一探头,华云龙抖手一
镖,正打在和尚的咽喉。华云龙赶过去一刀,把和尚脑袋砍下来,“咕噜”滚在河
内。华云龙把刀擦了擦入鞘内,自己一阵狂笑说。“我打算这么个济颠和尚,项
长三头,肩生六臂,敢情就是这样无能之辈,也是个肉体凡胎。听雷鸣、陈亮一
说,济颇不亚如神仙,我华云龙还要到临安,再闹个二次,叫他等看看。”自己正
在扬扬得意,就听后面有人说:“好华云龙,我看你往哪里走?”华云龙回头一
看,是济颠和尚,贼人吓的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书中交代,这是怎么一段事呢?
方才华云龙杀的和尚,不是济颠,乃是由毗卢寺跑出来的小白虎周兰在桥底下
藏着。他只当是马静追下来,细一瞧不是马静,他也没想到华云龙拿镖打他。这
小子也没做好事,他叫小白虎,犯了地名,这道桥叫卧虎桥。华云龙认着是把济
公打死,故此济公一说话,华云龙吓的没了魂,尽命进走。和尚随后紧紧赶来,
华云龙围着庆丰屯绕,和尚直追了一夜,天光亮了,把华云龙也追丢了。和尚慢
慢往前寻找,见眼前围了一四人,和尚说:“我进去瞧瞧。”内中有一个人,最讨
人嫌。和尚说:“借光。”那人说:“借光给多少钱利钱?”和尚说:“要多少钱给多
少钱。”那人说:“我还挤不进去呢。你还挤什么?”和尚用定头里的人脖子上一
吹,那人觉着脖子一股凉气,一回头,和尚挤进去.那人说:“和尚,你为什么吹
我脖子?”和尚说:“你脖子上停着一个蚊子,我怕叮了你,我是好心吹蚊子呢。”
和尚又照头里那人一吹,那人一回头,和尚挤到里面去。那人说:“你做什么又
吹我?”和尚说:“那蚊子由他的脖子上,飞到你脖子上来。”和尚走到里面一瞧,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赤身露体,身上一根线都没有,头挽牛心发髻,品貌端
方,长的不俗。众人问:“你这是怎么一段事?”这人说;“渴。”众人间:“你是哪里
人?”这人说:“渴。”众人说:“你姓什么呀?”这人协“渴。”众人说:“你叫什么
呀?为何不穿衣裳?”这人说:“渴。”和尚说:“他是河沽县的,叫河沽。”大众说:
“和尚别胡说了。”和尚来到旁边一铺户说:“事柜的,借我一个碗,给点水给那
赤身露体的喝,他直嚷渴。”掌柜的说:“我们不给,倘喝了水竟自死了,我们反
担不起。”和尚一瞧,那边菜园子有人在那里打辘轳汲水,和尚过去说:“辛苦,
有水没有?”那打水的说:“做什么?”和尚说;“跳井。”那人说:“跳井别处跳去,
我们不准在这里跳。”和尚说:“你们有桶,借我一个桶打点水。”那人说:“没有,
你要好好来说,倒许借给你,你说跳井,有也不借给你。”和尚说:“你要不借给
我,我就跳下井去,叫你打一场人命官司。”那人说:“你只要不要命,跳了井,
我就打一场人命官司,就怕你不敢死。”和尚说:“你瞧我敢死不敢死。”说着话,
和尚跳下并去。那人大吃一惊,前到井口一看,和尚没跳下井去,两只脚挂住井
口,倒挂蜡烛,脑袋冲下,和尚拿憎帽舀水呢。本来井也浅,那人一瞧说:“和尚
你吓杀了我,我看你怎么上来。”和尚使了一个鲤鱼单鹞子翻身上来,说:“我不
用跟你借桶,你瞧我帽子舀水行不行?”本来帽子的油垢多了,盛水都不漏,和
尚拿着来到这赤身男子的跟前,把水给他喝了,和尚把僧衣脱下来,给这人盖
上。工夫不大,这人出了一身冷汗,大众一瞧说:“好了。”就见这人“哎呀”了一
声,说:“好和尚,你害的我好苦。”破口大骂。众人瞧着,就有气不平的说:“你
这人可真太不懂情理,和尚给你找了水,把僧衣给你盖上,你出了汗好了,你不
说谢谢和尚,反倒骂和尚,真是以怨报德,太实无礼。”这人“唉”了一声说:“众
位有所不知,我骂的不是这位和尚。我姓张叫张文魁,乃是文生秀才,在龙游县
北门外张家庄住家。因家中这几年种落不收,度日艰难,我到临安找我娘舅,借
了二百两银子回家,好垫办过日子。没想到走在半路上,我觉着肚腹疼痛,坐在
树林子歇息,来了一个秃头和尚,面如喷血紫脸膛,一脸的斑点,他问我‘怎样
了’,我说‘肚腹痛’。他给我一丸黑药,我吃了就觉着不能动转,他把我的包裹
连银子都拿了去。我一发迷蒙,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落到这般光景,我骂
的是那个和尚。”大众说:“这就是了。”济公说;“我把僧衣给你穿,你跟我走
罢。”张文魁站起来,跟着济公走。跟前有一座酒馆,和尚就往里走,伙计一瞧,
一个和尚穿着破衣草鞋,光着背,一个穿着破僧袍。伙计只当是要饭的乞丐,伙
计说:“喂,和尚,没有剩的。”和尚说;“新鲜的都不爱吃,吃剩的?胡说!”和尚带
领张文魁,直奔后堂落座。和尚说:“掌柜的,你别瞧我们穿的破,包子有肉不在
褶上,招好顾主,财神爷来了。”伙计说:“是。”和尚说:“给我煎炒烹炸,配十六
个菜来,两壶人参露酒。”伙计说:“人参露卖一吊二百钱一壶,这里便宜一半
呢。”伙计也不敢说不卖给他,饭馆子又没有先要钱的规矩,只得楷抹桌案,把
菜给要了,把酒拿过来。菜都给上好,和尚让文魁吃,张文魁说:“我不吃。”和尚
说:“你怎么不吃?”张文魁说:“吃完了,没钱给人家。”和尚说:“没钱你嚷什么,
反正吃完了再说。他要打,就卖给他两下,他打轻了不怕,打重了得给养伤,倒
有了下落。”伙计在旁一听;“这倒不错,和尚卖打来了。”和尚正同张文魁说着
话,忽然由外面闯进两个人来,一声叫嚷:“好和尚,你在这里!”说着话,直奔济
公而来。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清凉界主人 发表于 2005-8-22 22:53

济公全传

第六十七回二班头饥饿寻和尚两豪杰酒馆求济公
    话说济公正在酒馆跟文魁说话,由外面进来了两个人。伙计一看,这两个
人穿着月白裤褂,左大襟,白骨头钮子,原来是柴元禄、杜振英二位班头。他两
人自从跟和尚捉迷藏,这两个人找不着和尚,柴、杜二人腰中一文钱没有,连夜
追到小月屯。次日直饿了一天一夜,围着小月屯找遍了,也没找着和尚。两个人
又饿又气,正在街上闲游,远远望见济公赤着背,同着一个人,穿着和尚的僧
衣,进了酒馆。柴、杜二人来到酒馆一看,柴头说:“好,你在这里吃上了,我们两
个人直饿了一天一夜。”和尚说:“你们两个人嘴懒。为什么不吃呢。”柴、杜二人
说:“没钱,吃什么?”伙计说:“这倒不错,又来了两个白吃的。”柴、杜二人饿急
了,坐下就吃。伙计暗中告诉掌柜的说:“一个穷和尚同着一个光眼子的,又来
了两个怯货,大概都是没钱。”掌柜的说:“等他们吃完再说。”正在这般光景,只
听外面一声喊嚷:“老三,你我到里面吃杯酒,好一座庆丰楼。”说着话,进来两
个人。头前一位赤发红须蓝颠脸。紫缎色壮士帽,紫箭袖袍,腰系皮挺带,披蓝
缎色英雄大氅,后跟这位身穿白褂,翠白脸膛,俊品人物,正是风里云烟雷鸣,
圣手白猿陈亮。这两个人在马静家,自华云龙走后,马静说:“雷、陈二位贤弟,
在我这里多住几天罢。”雷鸣、陈亮说:“兄台不必相留,我二人还有事呢,天亮
我二人就要告辞。”等到天亮,雷鸣、陈亮告辞,马静说:“二位贤弟,吃了饭再
走。”陈亮说:“我二人实有要紧事呢,你我知己之交,何在一顿饭。”当时二人由
马静家出来,一直往南,来到庆丰楼。二人想要吃杯酒再走,迈步进了酒馆,二
人直奔后堂,抬头一看,见济公同柴、杜二位班头在那里吃酒,雷鸣、陈亮赶紧
上前给济公行礼。掌柜的见这二人穿的衣裳整齐,过去给穷和尚行礼,心中甚
为诧异。雷鸣说:“师父,你老人家从哪里来?怎么赤着背,把僧衣给他穿上?这
位是谁?”济公就把救张文魁事说了一遍,雷、陈二位这才明白。和尚说:“陈亮
你先同着张文魁出去,到故衣铺中给他买一身衣服鞋袜。”陈亮点头答应,领着
张文魁出去,到了衣铺,买的文生巾,文生氅,白袜云鞋,裤袜襟衫,俱都穿好,
回到酒馆,把僧衣给了和尚。大家归座,要酒添菜,和尚说:“雷鸣、陈亮,你们两
个人谁带着钱?周济周济张文魁。”陈亮说:“我有四锭黄金,自留两锭,把他两
锭,每锭可以换五十两银子。”雷鸣说:“我有五十两银子,给他罢。”说着,两个
人便摘出来,递给张文魁。文魁说:“我与二位萍水之交,如此厚赠,我实惭愧之
甚。”雷鸣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区区银两,何足挂齿。”众人吃酒,陈亮、雷
鸣二人把济公拉到别的桌上无人之处,济公说:“你们两个人鬼鬼祟祟什么
事?”陈亮说:“师父,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罢,看在我二人面上,你老人家别拿华
云龙。你回临安去,我二人给你老人家叩头。”济公说:“你二人不叫我拿华云
龙,好办。陈亮,你去买一张信纸,一个信封,到柜上借一枝笔来。”陈亮不知和
尚要写什么东西,即到外面买了信纸信封,到柜上借了枝笔,拿过来交给和尚。
和尚背着雷鸣、陈亮写了半天,把信封封好,信面上画了一个酒坛子,这是和尚
的花样。陈亮说:“师父,这是什么用?”和尚说;“我把信交给你二人带回,回头
你两人把张文魁送到龙游县北门外张家庄,你二人进北门路西有一座酒楼,字
号是‘会仙楼’,你两个人进去,上楼在楼门口头一张桌上坐下,打开我这封信
来看,要是华云龙今天晚上没有做这件事,我和尚就不拿他。”雷鸣、陈亮也不
知和尚写的是什么东西,二人只得点头答应。和尚说:“我叫你两个人把张文魁
送到家里去,你两个人若不送到了,叫我和尚算出来,和尚要你两个人的命。”
雷、陈二人说。“是。”和尚说:“你两个人送到了张文魁,若不入北门,不上会仙
楼去,我和尚算出来,要你两个人的命。你两个人到会仙楼去,若不上楼,不在
靠楼门头一张桌上坐下,我和尚算出来,要你两个人的命。你两个人在头一张
桌上坐下,不打开我这一封信瞧,我算出来,要你两个人的命。”雷鸣、陈亮一
听,这倒不错,错一点就要命。二人点头,把信收好。吃喝完了,把酒饭帐给了,
和尚说:“张文魁,我派他二人把你送到家去。你跟他二人走罢。”张文魁给和尚
磕了头,跟着雷鸣、陈亮,三个人在和尚跟前告辞。出了酒馆,顺大路直奔龙游
县,三十余里也不甚远,三个不知不觉到了龙游县北门,张文魁说:“既然离我
家不远,二位思公到我家里坐坐罢。”雷鸣、陈亮说:“既是离你家不远,你回去
罢,我二人还有事呢。”张文魁再三谦让,这两个人不去,张文魁无法,又谢了雷
鸣、陈亮,自己告辞去了。雷鸣说;“三弟,你我进北门瞧瞧去。”两个人进了北
门,往南行走,抬头一看,果然路西里有一座会仙楼,门口挂着酒牌子,上有“李
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应时小
卖,午用果酌,闻香下马,知味停车,里门刀叉乱响。二人迈步往里面奔,一进门
南边是灶,北边是灶!二人直奔后面,地方甚为宽阔,楼下酒饭座甚多。靠北墙
是楼梯,二人登楼梯上楼,靠楼门有一张桌,雷鸣、陈亮刚才落下座,就听楼下
有人让帐①说:“华二哥你不用让,这笔帐我们早给了。”陈亮一听一愣,往楼下
一瞧,原来是华云龙同着两个人在楼下让帐,一个人是壮士打扮,头戴翠蓝色
六瓣壮士帽,上安六颗明珠,身穿翠蓝箭袖袍,腰系丝驾带,薄底靴子,肩披一
件蓝缎色英雄大氅,三十以外的年岁,黄睑膜,细眉圆眼。一个人是武生打扮,
二十以外的年岁,青白的脸膛。陈亮一看,说:“雷二哥;你看两个人同着华二
哥,决不是好人。”雷鸣说:“你不必管他,你瞧瞧师父这封字束写的是什么。”陈
亮把字束拿出来一看,就是一愣,说;“二哥,你看,了不得了。”雷鸣说:“我看什
么?我又不识字,你念与我听就得了。”陈亮说:“师父只是几句解活,我念你听
了,上写是:
      侠心义胆壮千秋,为救云龙苦谋求。今至龙游三更后,北门密访
    赵家楼。有染美女伊须护,剪恶先当断贼头。云龙今夜无此事,贫憎明
    日返杭州。”
    陈亮念罢这张字束说:“二哥,师父这八句话,是说华云龙今夜要在赵家楼
采花。师父又说,华二哥今天要没这事,他老人家就不拿他。这件事可真假难
辨,叫你我二人暗中瞧着,保护贞节烈女。咱们打听打听赵家楼在哪里。”雷鸣
说:“就是。”二人这才要了几壶酒,要了四碟菜,吃喝完了,给了酒饭帐,二人一
同下楼,出了酒馆往北走,见对面来了一位老者,苍头皓首,须发皆白,陈亮过
去施礼说:“借问老文,有一个赵家楼在哪里?叩求老丈指示明白。”那老者一
听,说:“尊驾打听赵家楼?小老儿今年七十余岁,在这里根生土长,大小胡同没
有我不知道的,只是没有赵家楼这个地名。哎呀!我们这本地倒有一家财主姓
赵,人称他赵善人,他家里可有楼房。”陈亮一听,真是随机应变,赶紧说:“不
错,是人家托我带一封信,说龙游县北门里有一家财主姓赵,有楼,是我方才说
的不明白。”老文说:“你要找赵善人家,你往北瞧路东有一座德泰裕粮店,北边
那条胡同叫兴隆街,你进胡同一直往东,到东头路北的大门口有‘乐善好施’的
匾额,有棵大槐树,那就是赵宅。”陈亮、雷鸣打听明白,二位英雄这才要夜探赵
家楼,保护贞节烈女,捉拿淫贼华云龙。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①让帐:互相争着结帐——佛学指归注http://ofo.coc.cc

清凉界主人 发表于 2005-8-22 22:53

济公全传


第六十八回看字柬寻访赵家楼见孝妇英雄施侧隐
    说话雷鸣、陈亮听老丈说明了道路,二人一直往北,走了不远,果见路东有
一座德泰裕粮店。北隔壁是一条大街,二人进了旧兴隆街一直往东头一看,见
路北里是广亮大门,门口有两个龙爪槐,门上有“乐善好施”的匾额。陈亮一看,
知道里面栽着内挂。书中交代,什么叫内挂呢?此乃是江湖绿林中的黑话。保
嫖的调坎,说叫内挂,街上卖艺的叫星挂。陈亮看罢,同着雷鸣二人又往东走。
瞧大门东边有一个向北小胡伺,雷鸣、陈亮二人进了小胡同,一直往北,这个胡
同甚窄,大约也只有二尺度。陈亮说:二哥,你瞧这个小胡同,要是对面来了胖
子就挤不过去。”二人来到北头一看,西墙里是赵宅的花园子。。雷鸣、陈亮站在
高坡之处一望,见一座花园,里面极其讲究,有假山子石,有月牙河,牡丹亭,蔷
蔽架,小舟船,留芳阁,避暑楼,赏雪亭,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花
园子当中有三间楼房,支着楼窗,挂着帘子,有几个仆妇丫环拿了小筐下楼摘
花,摘后又复上楼。陈亮说:二哥,你看这楼上必住着姑娘妇女。”隔着帘子,也
瞧不出是姑娘还是少妇,二人也不肯紧望里瞧,又怕人家里面瞧见。陈亮说:
“二哥,你我今天晚上就由这条路来探访。”说着话,二人复又往南。刚才出了小
胡同,只见赵善人门口,围着一圈子人。陈亮一愣:“方才进小胡同的时候,这里
并没人,这是什么事?”陈亮分开众人,挤进去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少妇,头上抹
着白布,身上穿着孝衣,系着麻辫子,白布蒙鞋,旁边站着一个老者,在地下铺
着一张纸,上写着一张告白:
      四方爷合得知,小妇人刘王氏,在旧兴隆街西头路北住家。只因
    家中寒难,婆婆忧虑日深,旧疾复发,服药无效,于昨日中时病故。小
    妇人丈夫素作小本营生,现在身患恶疮,不能动转,小妇人婆婆一故,
    衣食棺木皆无,家中素无隔宿之粮,当卖俱空,遭此大难,惟唤奈何?
    万出无奈,叩乞四方仁人君子,施侧隐之心。自古有麦舟之助,脱骖之
    谊,今古皆然。倘蒙垂怜,量力资助,共成善举,以免小妇人婆婆尸骸
    暴露,则殁存均感矣!
                                                    刘王氏拜叩。
    陈亮一看,甚为可惨,就听旁边站着那老者说:“众位大爷,这妇人是老汉
的邻人,只因她婆婆死了,她丈夫生了疮,不能殡葬,她家里又没人,我同着她
出来,求四方仁人君子老爷们,行好积德,有一个赈济她一个。”大家辐辏①,旁
边就有好行善的,瞧着可怜,刚要掏钱,旁又有一人说:“老兄,你不必信,这个
不知是真是假?怕是借此做生意的。”这一句话,那人要掏钱就不掏了。这就是
一言兴邦,一言丧邦。说坏话这人,姓陈,名叫事不足,外号叫坏事有余。陈亮一
瞧,说:“二哥,这是好事,我们两个人周济周济她。”雷鸣说:“好。”掏出一包银
子。有十余两,递给那妇人,陈亮说:“这银子一共约有四十两,你拿去回家买棺
木罢,省得你一个妇人家在这里抛头露面的。”这妇人一见陈亮给这些银子,赶
紧间:“二位恩公贵姓大名?”陈亮说:“你也不用问我,我们也不是这里人,你也
不必打算报答,你回去罢。”书中交代,这个妇人倒没想到过路的人有如此行好
事的,她本意化赵善人家。当初赵善人常施舍棺材,皆因无耻之徒闹坏了事,没
有死人,也穿了孝袍到赵家磕头化材,诓了棺材,他把木头劈开卖了,因此赵宅
现在不施材了,非得瞧见是真死人才舍。这妇人原打算到赵宅门口来化赵善
人,没有想到雷鸣、陈亮二人周济她这些银两,那妇人谢了陈亮二位竟自去了。
雷、陈二人做了这件好事,见妇人去后,才出了兴隆街西口,找了一座酒楼,二
人吃酒,直吃到天有初鼓以后。会了酒饭帐,二人出了酒馆,找在无人之处,把
夜行衣包打开,换上皂缎色软扎巾,迎门技慈茹叶,穿上三岔通口寸帕衣,周身
扣好了骨钮,寸半罗汉股丝绦,在胸前双拉蝴蝶扣,把走穗掖于两助,头前带好
了百宝囊的兜子,里面有千里火、自明灯、拨门撬户的小家伙,一切应用的物
件,皂缎兜当棍裤、蓝缎子袜子、打花绷腿、倒纳千层底的极鞋,把刀插在软皮
鞘内,拧好了扎把簧,把白昼的衣服包在包囊之内,斜插式系在腰间,抬了抬背
膀,收拾停当,二人拧身蹿上房去,越脊穿房,往前够奔。二人走到一所院落,是
北房三间,东里间屋中有灯光闪闪,人影摇摇,猛然听屋中说:“娘子,你把二位
恩公供上了么?烧了香么?”就听有妇人说:“供上了。”又听说:“娘子,你歇歇
罢,明天再去买棺材。真难为你,这几天受这样累,你歇息睡觉罢。总算老天爷
没绝人之路,真有这样挥金如土的人。”陈亮在房上一听,说话甚耳熟。一拉雷
鸣,二人由房上蹿下来,到窗根外,把窗纸湿了个大窟窿,往屋中一看,见地下
①辐(fu)辏(cou):形容人或物聚集像车条集中于车轴一样。——佛学指归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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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着一个死人,是老太太;顺前檐的炕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腿上长着有碗
大疮;靠东墙有一张桌,桌上供着牌位,上写“二位恩公之神位”。烧着三注香,
地下站立一个妇人,正是那白天的化棺材的妇人。陈亮见这妇人往炕上一躺,
和衣而卧,把灯吹了。陈亮一拉雷鸣,二人来到东墙根,陈亮低声说:“了不得
了,那妇人把咱们两个供上烧香牌位,上写着‘二位恩公之神位’。”雷鸣说:‘供
上怕什么?”陈亮说:“二弟你可不知道,你没看过闲书,古来隋唐上有一位叔宝
秦琼,他在临潼山救了唐王李渊,唐王李渊问他姓叫什么,秦琼走远了说:‘我
叫秦琼’。唐王李渊没听明白,回去供琼五大将军,折受的秦琼在潞州城当锏卖
马。你我凡夫俗子,他若供着烧香,岂不把你我折受坏了?”雷鸣说:“我去把牌
位偷出来。”陈亮说:“你偷出来,明天他再写了。”雷鸣说:“怎么样办?”二人正
说着话,只见墙上往下一捧土,陈亮、雷鸣只当是华云龙到赵家楼采花去,走在
这里。二人赶紧往墙根下一贴,翻着脸往上瞧着,只见由墙外立起一根杉杆,上
面绑着横根,这叫蜈蚣梯子,由外面上来一个小毛贼,眼望四下里瞧。书中交
代,来的这个喊人姓钱,叫钱心胜。小小子原来在兴隆街住,素日无所不为。吃
喝嫖赌,把老人家的产业都花完了,媳妇出去给人家当仆妇,他在家里也无甚
事。今日白昼,他瞧见雷、陈二人周济对王氏一包银子,有四十余两,钱心胜恨
不能把银子给他。晚间,他这才想出主意,做好了蜈蚣梯子,来到刘家,上了墙
瞧了一瞧顺梯子下去,掏出一把小刀,来到上房拨门,拨一下,听一下,拨了三
下,将门拨开。贼人进去一瞧,屋内也没有箱子柜。刘王氏夫妇睡着了。本来也
没地方搁银子,就在席底下捆着,贼人一模就摸到手中了,心中颇为欢喜。由屋
中出来,顺着蜈蚣梯子爬上墙去,骑在墙上把杉杆提出去,立在墙外,顺着梯子
下去。雷、陈二人看的明明白白,心上说:“好贼人,真是狠心狗肺,人家死了人
没棺材,叩头化来的银子他给偷了去。”陈亮气往上撞,说:“二哥,你在这里等
我,别走,我去追他。”雷鸣说:“就是。”陈亮这才伸手拉刀,蹿出墙外。不知后事
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清凉界主人 发表于 2005-8-22 22:54

济公全传

第六十九回钱心胜黑夜偷银两圣手猿暗探赵家楼
    话说陈亮拉刀蹿出来一看,见贼人一晃,进了路北一个门楼。陈亮赶过去,
由门经一看,见贼人在院中把蜈蚣梯子解了,拿着进了北上房。陈亮拧身即到
院内,这院内是北房三间,见贼人到北房东里间,点上了灯。陈亮来到窗外,把
窗纸湿了个小窟窿,往屋中一看,这屋里是顺后檐的炕,炕上搁着一张床桌,搁
着一堆棉被,地下有八仙桌,钱柜机凳,桌上搁着一盏灯。贼人坐在炕上,把银
子掏出来,乐得心花俱开,把钱包打开,瞧着自言自语,拿出一块银子来说;”这
块银子置房,这块银子买地,这块银子做买卖。”说了半天,把银子包起来,搁在
钱柜之内,由钱柜里拿出一吊钱来,拿了一百文,拿酒壶出去打酒。陈亮早成在
房上。钱心胜出来把门带上,唱着哈哈腔,又唱二簧,又唱时调小曲,自己欢喜
的不知如何是好。来到酒铺,说:“王掌柜给我打酒。”这个酒销掌柜的是山西
人,叫老西。钱心股先前常诓老西的酒喝,到晚上去打酒,老西上门,隔着小洞
儿卖酒,钱心胜带两把一样的酒壶.灌上一壶凉水,拿空壶给老西打酒,老西打
好了递给钱心脏,钱心脏说;“掌柜的给我记上帐罢。”老西说。“不赊。”铁心胜
说:“不赊,你把酒倒下罢。”他把那壶凉水递给老西,老西倒在酒坛子里,钱心
胜白换一壶酒。日子长了,老西生了疑心,因近来吃酒的都说酒不好。这天钱心
胜又打酒,把酒打上,他要赊,老西说:“不除。”钱心胜说:“不赊,你倒下罢。”又
把凉水递进去。老西一尝是凉水,出来把钱心股揪住,一瞧他是两把壶,老西跟
钱心胜打起来,有人给劝了。今天钱心胜一说打酒,老西道:“钱先生你又来骗
酒来。”钱心胜说:“我先给你钱,打一百钱的酒。”把酒打上,钱心股拿着酒壶,
心满意足回来。刚一到门口,陈亮由后面一把手,把钱心胜的脖子一捏。书中交
代,钱心股走后,陈亮到他屋中,开了钱柜,把银子拿出来,连他剩的九百钱也
拿着,把他炕上的棉被,用火点着,拿桌一押,来到外面等着。见钱心胜打酒回
来,陈亮过去将贼人揪住,拉出刀来说:“你要嚷,我要你的命。”贼人也不敢嚷。
陈亮把他拥上,把嘴塞上,往大门口外头一搁,陈亮说:“我乃夜游神是也,专察
人间善恶,你偷了人家的银子,应当叫你报应。”说完了话,陈亮走了。钱心胜往
院里一瞧,屋中烟直往外冒,钱心胜着急,又不能动,塞着嘴又不能嚷,直哼的
嚷不出来。由东面过来两个打更的,一个拿梆子,一个拿锣,这个说:“这条胡同
甚不清净。”那人说:“你别吓我,我胆子小呀I”说着活,就听“哼”的一声,吓得
两个打更的背脊发麻,这个说:“是鬼呀。”那个说:“多怕呀。”正说着,又听“哼”
了一下,这个打更的壮着胆子过来一瞧,认得原来是钱心胜,鼻子内嚷嚷不出
来,想叫人听得,好过来把他放了。于是,两个打更的这才把他解开,嘴里的东
西掏出来,打更的说:“钱先生,你怎么被人捆上?把我两个人吓着了。”钱心胜
说:“我遇见夜游神了,你们二位请罢。”喊人赶紧到屋中,一瞧被褥全烧着了,
即忙把火救灭,再开钱柜一瞧,银子没有了,连钱也没有了,这是贼人报应。不
讲钱心胜,再说陈亮拿着银钱回到刘王氏院中,偷进屋中,把老太太的死尸手
板开,把银子搁到死尸左手里,把钱搁到右手里,把桌上供的牌位撕了,来到院
中,拿了个破盆“扒叉”往地上一掷。刘王氏夫妻也惊醒了,赶紧点上灯一瞧,见
老太太死尸左手拿着银子,右手拿着钱,夫妻二人正在纳闷。陈亮外面喊嚷说:
“本家主人听真,明天不准再供恩公的牌位,再供必有大祸,我要去也。”说完了
话,雷鸣。陈亮拧身上房,直奔赵家楼来。来到赵家花园,暗中瞧探,院中一无人
声,二无犬吠。二人蹿到里面,直奔楼下,拧身窜到楼上,见阁上东间点着灯,二
人来到窗外,把窗纸湿破,往里一看,这屋里真是幽雅佳境,靠北墙是一张湘妃
竹的床,床上挂着洋绉的帐幔,当中挂着花篮,里面有茉莉夜来香,床上有藤席
凉枕,香牛皮的夹被,两旁是赤金的帐钩,线缎的床围;靠东墙有一张俏头案,
当中摆着水晶金鱼缸,里面养着龙睛凤尾淡黄鱼,桌上摆着金钟玉磐,两头摆
着一支珊瑚树,一棵翡翠的白菜,还有各种磁器;靠西墙外边,有一张月牙桌,
桌上有镜子,上面有粉缸,梳头油瓶,一切妇人应用的物件;靠窗户一张八仙
桌,镶着墨玉的棋盘心,两边有把太师椅子,桌上有图书,盘里面搁着文房四
宝,有斑竹镌成一支笔筒,里面有几支笔;东墙上挂着一轴条山,画的是富贵牡
丹图,两旁有两条对联,上写:
      女红各月四十有五日,饮酒百年三万六千觞。
    陈亮着够多时,见屋中只有一个仆妇,并无别人,复返同雷鸣二人下楼。陈
亮说;“这楼上没有人,二哥,你我同到前面瞧瞧去。”二人施展飞檐走壁即房超
脊本领,如履平地相仿,往前够奔。这院中是三层居,头一层是待客厅、外书房,
陈亮、雷鸣二人来到二层子东配房,趴在后房坡,往下一看,见房檐下挂着八角
灯,北上房屋中灯光闪灼,见有两个男瞿瞿抱着弦子胡琴,两个女瞿瞿弹琵琶
打洋琴,正在弹唱。原来今天是赵员外的寿诞之期,大家忙乱了一天,亲友来祝
寿,天色已晚,大家陆续告辞。雷鸣、陈亮看够多时,陈亮说:“二哥,你我到后面
去等着罢,本家大概有喜事,总得亲友散净了,本家才能安歇呢。”二人复反障
房超脊,来到后面,在暗中等着。直等到天交二鼓,忽见由前面灯光一闪,有两
个丫环打着灯笼,两个仆妇搀着一位女子,雷鸣、陈亮暗中借灯光一看,这位女
子真是千娇百媚,万种风流,怎见得?有词为证;
      只闻香风阵阵,行动百妮千娇。巧笔丹青难画描,周身上下堆俏。
    身穿蓝衫可体,金议轻秃鬓销,坠金小扇手中播,粉面香胆带笑。
    陈亮暗中一看,果然绝世无双,头上脚下,无一不好。陈克再一看,这女子
后面,又有两个丫环搀着一位女子,也不过十八九岁,尤加美貌。见这位女子怎
样打扮?有赞为证:
      头上鸟云,巧挽盘龙髻。髻心横插白玉簪,簪插云鬓飞彩凤。凤祆
    衬花百子衫,杉袖半吞描花腕。腕带钗镯是法蓝,蓝缎绾裙捏百褶。辙
    下微露小金莲,莲花裤腿鸳鸯带。带佩鲁珠颜色鲜,鲜妍长就芙蓉面。
    面似桃花眉柳弯,弯弯柳眉衬杏眼。眼含秋水鼻悬胆,丹朱一点樱桃
    口。口内银牙糯米含,含情不露多娇女。女中魁元,好似仙女临凡。
    陈亮看罢,心中暗为赞美,再一看后面,还有一位十六七的女子,也有两个
丫环搀着。陈亮细看:
      这佳人,天然秀,不比寻常妇女流。乌云巧挽青丝髻,黑真真长就
    了未擦油。眉儿弯,如春柳,秋波儿眼情儿漏。鼻梁端正樱桃口,耳坠
    金环挂玉钩。穿一件,藕色氅;翠挽袖,内村罗衫楼外楼。百褶宫裙把
    金莲透,端又正,尖又瘦。瞧着好像不会走,行动犹如凤点头。心儿灵,
    性儿秀,美貌天仙比她丑,真正是貌美丰姿体态温柔。
    雷鸣、陈亮看了这三位女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强,梨花面,杏蓝腮,瑶池仙
子月殿嫦娥恐不如也。这三位小姐,这个说:“你碰了我了。”那个说:“你踩了我
的脚。”说说笑笑,都顺着楼梯上楼进去,陈亮同雷鸣来到窗外一瞧,见三位姑
娘都把衣裳脱了,这个说:“妹妹,你可累着了,老员外的生日,有多少亲友来,
哪里得走?你我此刻且歇息罢。”只见三位姑娘喝了一碗茶,把床帐一放,和衣
而卧。丫环把灯吹了,众人够奔西里间安歇。陈亮、雷鸣在暗中等着,天交王鼓,
忽然来了三个江洋大盗要来采花。不知二侠义如何捉拿淫贼,且看下回分解。

清凉界主人 发表于 2005-8-22 22:54

济公全传

第七十回见美丽淫贼邀知己遇故旧三人同采花
    话说雷鸣、陈亮见三位姑娘安歇,两个人奉济公之命,在暗中保护,等候捉
拿淫贼。陈亮说:“二哥,你看这三位女子,果然是十分人才,世上第一的美人,
不怪华云龙要来采花。”两个人说着话,在暗中藏着,忽然打一块石子来,见东
墙上一连三条黑影,行走如飞,都是穿着夜行衣。陈亮说:“二哥你看,果然师父
未卜先知,有先见之明。你看这三个人,当中走的是华云龙,头里走的那个,我
认识他,也是西川人,跟华云龙是拜兄弟,也是个采花淫贼,叫桃花浪子韩秀,
后面走的那个人,我可不认识。”雷鸣说:“后面那个我认识,叫白莲秀土恽飞。”
说着话,见三个贼人直奔楼房东里间去了。书中交代,华云龙自从马静家出来,
被济公追了一夜,好容易逃脱了,自己直奔龙游县而来。刚来到北门,抬头一
看,见眼前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翠蓝褂,壮土打扮,乃是桃花浪子韩秀,一位
是武土公子打扮,正是白莲秀士恽飞。这两个人也是西川路上有名的江洋大
盗,跟华云龙是知己相交同类之友。今天一见华云龙,两个人赶奔上前行礼说:
“华二哥你一向可好,怎么今日会来到这里?”华云龙一看,说:“原是二位贤弟,
哎呀!呼吸之间,你我弟兄恐今世不能见面了。”韩秀、恽飞说:“兄长何出此
言?”华云龙说:“你我弟兄自西川分手,我在外面事多了。”就把三访凤凰岭,巧
遇威镇八方,后来在临安乌竹庵来花伤人,泰山楼杀死秦禄,秦相止府盗玉镯
凤冠的事,从头至尾对二人述说了一番。韩秀、挥飞说:“好,兄长中京都做这样
惊天动地的事,真算出类拔萃。兄长这打算上哪去?”华云龙说:“我也无地可
投。”韩秀说:“兄长可曾带熏香盒子?”华云龙说:”做什么?”韩秀说:“我告诉二
哥,我们两个人来到这龙游县,住在十字街富盛店,有十数天。我二人没事闲
游,在兴隆街有一家赵姓,是大财主家,里有花园楼房,我们那日瞧见楼窗口有
三个女子,长得绝类无双,真可算天下第一佳人,世间罕有。我二人没熏香盒
子,不敢去采花,恐怕人家里头人多,倒反为不美。我二人自那天瞧见,时刻惦
念在心,没有主意,要不碰见兄长,我二人打算要走。你要带着熏香,该当你我
作乐,要得这样美人,你我生平之愿足矣!”华云龙一听,淫心一动说:“好办,你
我弟兄先喝酒去。”三个人这才一同复返进城,来到会仙楼要酒要菜,开怀畅
饮,快乐非常。三个人都吃的酒足饭饱,伙计一算帐,三个人一让帐,楼上陈亮、
雷鸣刚来到,瞧见华云龙同着两个人,这三个人可不知雷鸣、陈亮在楼上,韩秀
会了帐,三个人出来酒饭店,韩秀说:“华二哥,你我仍回富盛店罢,不必在街市
闲游。”华云龙说:“好。”三个人同来到十字街富盛店。伙计一瞧,说:“二位大爷
又回来了?”韩秀说:“我们碰见朋友,暂且不走了,还要盘桓几天,你把上房开
了。”伙计答应,拿钥匙把门开了,三个人来到上房,伙计端上一壶茶来,三个人
也俱有点醉了,华云龙说:“你我没事,可以睡一觉。”三个人就躺下睡了。睡到
天黑起来,要酒要菜吃喝完了,天有初鼓,韩秀、浑飞说:“二哥,咱们走罢。”华
云龙说:“你们两个人真是笨头,哪有这么早去的?人家没有睡呢。倘被人瞧见
一嚷,看家的、护院的出来,把你我拿住了,如何是好?偷盗采花总在三更以后,
路静人稀,都睡着了才能使熏香。”这两个贼人无奈,急得了不得,好容易盼到
三更。三个赋人换好夜行农,由屋中出来,店里早都睡了,将门反带、留下个记
号,拧身上房。蹿房超脊,行走如飞,心急似箭,来到花园,见静寂寂,空落落,一
无人声,二无犬吠,先用问路石一打探,听没有动静,三个贼人直奔楼房。来到
窗儿外,华云龙先掏出六个布卷,三个人把鼻孔塞好,华云龙把熏香盒子点着,
一拉仙鹤嘴,把窗纸通了个小窟窿,把仙鹤嘴搁了进去,一拉尾巴,两个翅膀一
扇,这股烟由嘴里冒进屋子里去。此时陈亮、雷鸣来到楼房上前坡趴着。三个人
觉着工夫不小了,把熏香盒子撤出来收好,把上下的窗户搞下来,三个人蹿到
屋里,华云龙一晃火折把灯点上。此时那三位姑娘都被香熏过去,人事不知,这
乃赵员外一个侄女两个女儿。华云龙撩起帐子,借灯光一看,这三女子真正貌
比西施。贼人心中甚为喜悦,韩秀说:“华二哥你瞧,好不好。”华云龙说:“果然
是好,你我弟兄每人一个,也不必挑选。我出个主意,写三张字,一、二、三,咱们
三个人拈阄,省得争夺。”韩秀说:“也好,这三个女子,我都爱。要依我说,咱们
三个人乐完了,每人背一个走,每人有这么一个媳妇,总算这世没白来。”雷鸣
二人在房上一听贼人所说的话,二位英雄把肺都气炸了,陈亮赶紧够奔前面,
自己要去给本家送信,雷鸣揭起瓦来,照定华云龙就是一瓦。华云龙正要写字
拈阄,脸向里说话,由后面来了一瓦,正打在后脑海上,把脑袋也打破了。雷鸣
打了贼人一瓦,赶紧跳下来要跑,三个贼人由里面蹿出来就追。雷鸣赶紧把香
牛皮的隔面具戴上,遮住本来面目,见三个贼人追出来,雷鸣准知道这三个贼
人的能为,都是艺业出众,自知敌不过了,不敢动手,蹿房越脊就跑。贼人要想
把雷鸣追上瞧瞧是谁,焉想到前面人声喊嚷起来。原本是陈亮先来到前面,站
在房上喊嚷:“本家主人听真,后面楼上有贼,快去拿贼去,晚了可就了不得
了!”陈亮说完了话,隐在一旁。本家的看家的、护院的、打更的、打杂的,众人听
见,各执灯球火把,齐声喊嚷“拿贼”。三个贼人本打算要追杀雷鸣,听得人声嘈
杂,三个贼人不敢再追。华云龙说:“合字风紧,扯活罢。”三个人蹿房越省,竟自
逃走。雷鸣找着陈亮,二人也蹿出来,到无人之地,把包裹打开,将夜行衣脱了,
把白昼衣换好。陈亮说:“二哥,你我不必管了,叫济公拿华云龙罢。”雷鸣说:
“对,咱们不管。这三个人真可恨,乱臣贼子,人人得而珠之。”说着话,等到天光
大亮,红日东升。陈亮说;“二哥,咱们找师父去。”二人慢慢往前正走,只见对面
来了两个行路的,这个说:“二哥,你去瞧热闹去罢,在东门外头,有一个人买棺
材搁着正往前走,来了一个穷和尚把棺材截住不叫走,他问:‘买棺材是装衣
裳,是装钱?’人家说‘是装死人’,和尚就要躺在棺材里试试。人家不叫试,和尚
把棺材踢坏了,打起架来。你去瞧去罢。”陈亮一听,说:“二哥,这必是济公,咱
们去瞧瞧。”二人来到东门外一瞧,果然是济公。书中交代,济公在酒馆打发雷
鸣、陈亮送张文魁走后,同柴、杜二班头由酒馆出来,柴头说:“师父,你老人家
说到千家口就把华云龙拿住,直到如今倒是怎么样?”和尚说:“你们跟我到龙
游县去,准把华云龙拿住。”柴、杜二人跟着济公来到龙游县。天已黑了,三个人
找了宿店,要酒要菜,吃喝完毕,要了三份铺盖,躺下睡了。柴头道:“师父,明天
店钱饭钱怎么办呢?”和尚说:“不要紧,都有我呢。”睡到四更天,和尚起来,悄
悄到了院中,一拍窗户说:“柴、杜头,明天龙游县见。没有店钱饭钱,我可不管,
我要走了。”说完了话,和尚跳墙出店一直来到东门外。和尚一蹲,等到太阳出
来,只见由那边来了四个人抬着棺材,后跟着一个老丈。和尚过去把拾棺材的
拦住,和尚说:“抬上哪里去?”抬棺材的说:“进城。”和尚说:“这棺材是盛衣裳
的,是盛钱的?”有掌柜的跟着过来说:“和尚你疯了,哪有买棺料盛衣裳的?这
是装死人的。”和尚说:“装死人先得活人试试长短,你搁下,我躺下里头试试。”
掌柜的说:“不能叫你试。”和尚过去一脚,把棺材踢破了。掌柜的一瞧,气往上
冲,吩咐伙计要打和尚。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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