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潇水河畔 于 2016-4-30 23:14 编辑
陈昊的笔墨事 陈昊是交往很久的朋友。他身材高高壮壮,和人相处老成持重又客气谦逊。凡事很能扛得住,想事又不在梢枝末叶上做计算。给人一种很宽阔的感觉。源于此,身边常拥有很多的朋友。前些年颜其居“怡心阁”,或想梳心陶养,多少带些逍遥散虑的意思。最近又改成“三恪堂”,我问他“三”样恪守是什么,其噗嗤一笑了之,怪我太直截,但觉到了他的转变。
三、四年前,他书法连续在国展、省展上入展、获奖好几次,给人留下“突然”取得不凡业绩的印象,其实他仍然是渐进式的下了很大的功夫。敏感及很强的应变能力决定了不一样地学习取舍路径。频繁的和一些书法名家及当时在全国书法展览中折冠获奖的行家里手直面交往。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交流学习,有很强的现场感。省去很多的揣测,消掉了隔膜。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字完成了一次蜕变。点画及结字能力不断地得以锤炼,对用笔起、断、拂、斫、节律的控制渐次熟练自由。
“二王”在历史的传抄中不断曜变而扑朔迷离,以其强大的魅力足以吸引每一个识文断字者的驻足仰望,太多的学书人挤在山阴道上,教徒般做着最靠近自己内心“江左风流”的功课。
陈昊在学习“二王”体系上参照当前国内几位代表性作者的书写经验并依照自己的感知与手感特点,投入了很大的精力。他的字里有“秀”的一面,这似乎和他高高大大的形象不是很吻合,却可揣度出其内心质丽处,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的心。这“秀”往往很难得。有人评价林散翁书法有“秀骨”。最是恰当不过了。这也是林散翁书法最耐人寻味、品读的部分。虞永兴、杨少师、蔡君莫、赵敏公、董思翁……近世白蕉、马一浮等又岂止散翁一人独有“秀骨”。宋人于书法讲“士气”,元末明出,“行家”、“利家”代表文化内涵上的分野。钱舜举、赵孟頫一直设法为文人参与的艺术摆脱“利家”的束缚奔走布道。“利家”或曰“戾家”即匠作家。“秀骨”是气清质雅幻化出的最美花朵。当然,要把这“秀”嵌入骨法中,达到气韵生动。能否有这样的境地,只能由命随缘,看造化了。至若骨子里压根没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后来他开始新一轮的省检与反思。这个过程度对学书法的人讲是痛苦难受的,也是必然的。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地打算。那是一个充满阳光的下午。背靠玻璃窗,手持一缕,绵绵不断。他说要去北京,显然决心已定。
在国家画院胡抗美、曾翔工作室学习的日子里,前后通过几次电话,嘴上说课程学习不是很忙。但我坚信:孑身一人,置于偌大的京城,一定是青灯之下躬身耕读的不分昼夜,空寂落寞在所难免。画院工作室背靠艺术研究院、中央美院等国字号艺术教研实体。教学模式开放,容得下各种学术思想的存在。学员大都具备相当的专业储备,其中不乏出类拔萃的才俊。加上北京文化中心的特殊地理优势。这样的环境就是一个文艺的大染缸。陈昊在导师工作室学员展中,有两件恣意汪洋、放浪形骸的作品,一定是光着膀子干出的事。笔线在纸上猛烈撞击,很美的墨花飞溅了,玄幻的黑白世界,超越了传统书法的审美范畴。
20世纪中后期,在日本,一个身穿黑衣的光头男人,疯狂、肆意的用书写行为,宣泄内心的极度苦楚与孤寂。强烈的视觉冲击足以征服每一双眼睛。一生写了无数个“贫”字。越写越贫。每个“贫”字都各具神态,都是不一样的孤傲。在生命最后一次“贫”字展会上,轮到他发言时,只说:“我得了癌症,还有两个月生命。”两月后,果然,他走了!20世纪世界美术史记住了他的名字--井上有一。他是不屑于物质地堆积,更不愿意出卖高贵的灵魂。做的太纯粹了。可我们毕竟不像井上有一那样苦命,但也有自己的块垒。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眼泪。
陈昊还有一类倾向于残纸、墓志石刻、刑徒砖等民间性很强的东西。夸张、变形、挪移,尽力使每一个字灰头土脸的平民化,甚至木讷口呆。这是一种反现代性的当下生活理性诉求。人们在水泥森林里对远古质朴的遥想、揣度乃至留恋。因为是打破了惯性视觉唯美平衡。一直遭受非议不断,并冠以“丑书”名。在当代,王镛、石开、沃兴华、陈国斌、曾翔等人是这一领域的发起者与践行者。他们都有自己相对独立的学术框架及个人化的语言表达方式,同时又深入传统,遵循艺术精神。
时间稍往前看,齐白石、谢无量、徐生翁等都有胆敢独造的精神。齐白石更是不屑于荆关,“删去一双临摹的手”。他们是“破”传统的,但都悟到了中国艺术精神的深处,都是智者。
陈昊在北京受到这种影响是自然的事,他在度的把握及情味表达上显然找到了状态。既然三四年前能给人呈现突然的面孔,再等几年,一定还有精彩。
守着一个“常”, 善待属于自己的“变”。锤炼一段笔底质雅的事。与兄共勉。
马家虎
4.30.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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