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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董其昌以“淡”为宗的书学思想 陈胜凯 董其昌(1555-1636)明书画家。字玄宰,号思白、香光居士,华亭(今上海松江)人。万历进士。书法从颜真卿入手,后改学虞世南,又转学锺繇、王羲之,并参以李邕、徐浩、杨凝式等笔意,自谓于率易中得秀色,其分行布白,疏宕秀逸,甚具特色。 清人王文治在《论书绝句》中对董其昌的书法推崇备至,“书家神品董华亭,楮墨空元透性灵。除却平原俱避席,同时何必说张邢。” 认为二王之后的行草书法,除颜真卿之外就是他,虽有溢美之嫌,反映了王本人对董书的偏爱,但所谓“楮墨空元透性灵”却是深入董书骨髓了,深刻揭示了董其昌在艺术中孜孜以求的“淡”的书学思想。 董其昌不但以“淡”为艺术宗旨,建立了以二米为骨干的山水画的南北宗说,而且将之贯穿与他的书论之中,形成以“淡”为宗的书学思想。董其昌所推崇的“淡”,可以从两方面去理解,一方面是其人生态度和艺术精神,这就是“意淡”,另一方面是指与这种人生态度和艺术精神相对应的艺术形式,此之谓“墨淡”。他的书法点画清润精劲,遒力畅达,结体化米芾的上松下紧为密上疏下,有挺拔上举之势,章法疏朗,字距行距开阔,同时善用淡墨,整个风格空灵清新,如冬雪初融,虚白之处弥漫着无限生机,寓遒媚于豪放中,婀娜而不失刚健,其清新淡雅的风姿令人有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之想。 他开创的平淡清新、遒逸灵秀的书风对后世影响极大,尤其清初因康熙帝推崇更是风靡天下,几乎成了一家独尊的局面,出现了满朝皆学董书的热潮。一时追逐功名的士子几乎都以董书为求仕捷径,他的书法影响之深,是**书法家无法比拟的。当效仿其书而流为习俗时,董其昌的书学思想却没有在那些人中得到应有的重视,往往徒摹形骸,神采全无,致使董书一度背上恶名,被康南海讥为“局促如辕下驹,蹇怯如三日新妇”。向前辈大家学习,学习其思想无疑是最重要的,所谓“师古人之心”者是也。 对于董其昌的书学思想以下分两方面来谈:一是董氏对书法的学习方法,即其学书思想;二是董氏对书法境界的追求,即其书法美学思想。这二者对董氏来说是不可分的,对书法的学习方法直接影响对书法境界的追求,反过来而对书法境界的追求又直接影响对书法的学习方法,这二者相辅相成。 他在《画禅室随笔》中自述学书经历说:“吾学书在十七岁时,初师颜平原《多宝塔》,又改学虞永兴,以为唐书不如晋、魏,遂仿《黄庭经》及锺元常《宣示表》、《力命表》、《还示帖》、《丙舍帖》,凡三年,自谓逼古,不复以文徵仲、祝希哲置之眼角,乃于书家之神理,实未有入处,徒守格辄耳。比游嘉兴,得尽睹项子京家藏真迹,又见右军《官奴帖》于金陵,方悟从前妄自标许,自此渐有小得。” 从董氏的这段自述来看,董其昌在学习前人方面,胸襟开阔,不拘泥于一家一派,“道之所存,师之所在”,从魏晋一直到元朝,转益多师,整个帖学传统都是他关注的对象。 任何学习都是从模仿开始,董其昌深谙此道,认为“学书不从临古人,必堕魔道”(《容台集•论书》)。他特别推崇米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米芾勤于临古,善于临古,他说“吾尝评米书,以为宋朝第一,毕竟出东坡之上,山谷直以品胜,然非专门名家”(《画禅室随笔》),流露出一个迥出时流的书家在临古上必须有过人的勤奋和非同一般的深入的观点。 “义阳吴光禄寄余褚登善《千文》,遒劲棉密,在钟、王之间,因用其意书士衡赋,不类余平日笔,余不自立家故数数迁业如此,得在此,矢亦在此,‘谢朝花于己披,启夕秀于未振’是余书旨也”(《容台集•论书》)。“不自立家”就是不要有意识的画地为牢,在艺术上追求人为的结壳。“谢朝花于己披,启夕秀于未振”是指不留连已掌握的某些传统样式,勇于探索自己尚未知的领域,学习前人只要好的就学习,即使“不类余平日笔”亦照学不误,所以最终董氏虽“不自立家”却自然而然的成为一代大家。 重视临古,这是学书的起点,起点对了,方法不对,还是很难登堂入室。董其昌在这方面的思想虽不能说是唯一法门,却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盖书家妙在能合,神在能离,所欲离者,非欧、虞、褚、薛诸名家伎俩,直欲脱去右军老子习气,所以难耳,哪吒拆骨还父,拆肉还母,若别无骨肉,说甚虚空粉碎,始露全身。”(《画禅室随笔》),所谓的“合”就是形似,“离”就是神似,从形似到神似的学习过程,就是在掌握了各位名家的各种习气伎俩,也就是他们的骨肉之后,再把这些骨肉还给他们,所谓得鱼忘荃,得意忘形即此,难就难在“别无骨肉”,也就是没有掌握对他们原作的毕肖,这样就谈不上拆骨拆肉的“虚空粉碎,始露全身”了。 董其昌这种学习方法,不拘泥于形貌,而注重精神意蕴的领悟熔铸,使他能够“化古为我”,始终依据自己的性情、趣味来吸收古人的精华,最终融合为一体。他以“淡”、“生”两字统摄自己的技巧:笔锋出入似全不着力,随手点染而灵动活泼;行笔重提笔拢锋,故虽不重视中、侧之分,而皆能力到笔端,清秀而不乏筋骨;用墨以淡见长,又喜用绢,故墨色虚和,飘渺通透;结构微拔右肩,字势端正、不求外放,但不为格辙所缚,自有摇曳之姿,确能实现他“率意”、“因生得秀色”的审美理想。 但掌握毕肖只是个开始,他在评论惟寅的书法时说“惟寅临摹功夫甚深,诸体毕肖,又自运机轴,不至刻画”(《容台集•论书》),毕肖容易刻画,要想克服刻画的毛病,就得“自运机轴”,也就是要有我在。《容台集•论书》云“尝见妄庸子有摹仿《黄庭经》及僧家学《圣教序》,道流学赵吴兴者,曾绝肖似,转似转远,何则,俗在骨中,推之不去”,以毕肖为目的在艺术上便成炫技,结果就会“转似转远”,越毕肖越没有原作的精神,越象越俗气了。因此临摹在达到一定肖似的程度后就要“自运机轴”,要结合自己的气质、天赋来蜕变。 所以董其昌认为“书家未有学古而不变也”(《画禅室随笔》),“守法不变,即为书家奴耳”(《容台集•论书》),这里的变应包括两个内容:一是要不断变化临摹的对象,即前面所谈的转益多师,二是要有自家精神,即上面所说的“自运机轴”。 对前人书法的临习,不管方法怎样,目的都是为了自己的作品能达到自己对书法领悟的境界,董其昌对自己书法境界的追求是“淡”,这与他在文学与绘画上的追求是一致的,“作书与诗文,同一关捩。大抵传与不传,淡与不淡耳。极才人之致,可以无所不能,而淡之玄味,必由天骨,非钻仰之力,澄练之功,所可强入。萧氏《文选》,正与淡相反者,故曰‘六朝之靡’,又曰‘八代之衰’。韩柳以前此未秘未睹。苏子瞻曰‘笔势峥嵘,辞采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实非平淡,绚烂之极。’犹未得十分,谓若可学而能耳。《画史》云,‘若其气韵,必在生知,’可为笃论矣。”(《容台别集》卷一)。“无门无径,质任自然,是之谓淡。”(《诒美堂集序》)。以此可看出他对“淡”这一境界的推崇与对“淡”这一境界的解释,这自然对他的书学思想有极大的影响。 董其昌美学思想中“淡”的另一个来源是来自自身的体验,他批评苏东坡,是认为“淡”是不可学的,“米书以势为主,余病其欠淡,淡乃天骨带来,非学可及。”(《容台别集》卷三题跋《书品》)。又一次强调了“淡”的“非学可及”,他这个“非学可及”曾引来了许多误会,受到来自各方的指摘。董其昌说:“质任自然,是之谓淡”,“淡”是出于性情的自然,而性情的自然,又关乎平日之修养,仅一副素朴的性情,并不能成就好的艺术作品,这又说明了董其昌为什么平生对临古那么重视了。只有当技巧本身过硬之极,以归于忘其为技巧而容入性情,在创作时以性情出现¬——至无法之法时才能达到“淡”的境界。 一个书法家平日的修养临古只是其一,而人文的启发培养充实则更重要,人文的教养越深厚艺术心灵的表现也越自然越充分,学问的修养提升了艺术家的人格与性情,而这被提升了的人格与性情最终将体现在他的作品中,但这种体现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流露,非人力强为所能达到,所以说不可学。但董其昌在其《画禅室随笔》中谈气韵不可学然又有可学之处,尤其在谈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时,他曾有一首题倪赞画的诗说“谁知简远高人意,一一毫端百卷书”(《容台诗集》卷一)正是此意。 前文所述他的“淡”的思想来自他的体验。董其昌的这种思想体验有其更深的思想背景,一般认为是受禅宗思想的影响,陈续儒《容台集叙》谓董氏“独好参曹洞禅”,所以《容台集》中有一卷是专谈禅,并自命其室为画禅室,而董其昌在画史上倍受争议的画分南北宗说也是受禅宗的影响。但是他对禅却只停留在“游戏禅悦”的基础上,只是停留在对于禅的表象理解。他的“质任自然,是之谓谈”,正是庄子的顺乎万物自然之性,而不加以人工矫饰之力的美学思想,董其昌更有诗说“林水漫传濠濮意,只缘庄叟是我师”(《容台诗集》卷一《题画寄吴浮玉黄门》)这更是有力证明了。 在书法理论上首倡文人字的董其昌,指向书法的平淡天真的特质,其最高目标当然也是晋人.不过他不鄙视唐人书法,认为只有学唐,才能入晋。对于唐人的书法,主要抓住了其自然性的特征,注重“似奇实正”和“以奇为正”的表现方法。在结字上要求有疏有密,能收能放,在变化中求得均衡。反对布画均匀,位置齐平,状如算子的结体。对于点画线条,以能遒劲而丰润为理想。运笔贵在能提得笔起,提笔不等于少墨,饱墨切忌重按,按则秾肥臃肿。这正是书家在用笔和用墨两方面的巧妙之所在,在运笔的过程中,二者是统而为一,相辅相成的。 董其昌书法追求的境界是“淡”,而“淡”正是性情自然的流露。由“天骨带来”的“淡”并非真的“非学可及”,而是可以通过学习获得,只是不要从书法的语言规则中习得。他的艺术实践是“无门无经,质胜自然”,以悟性为主的,通过临古悟得书学之道。董其昌的学书思想与其美学思想是一致的,即追求自然之境反对人力的强力雕刻,学书“不自立家”是顺其自然,最后自然水到渠成的书学思想。
三 墨 说 墨 陈胜凯 三墨是我的笔名,取名三墨,缘于对墨的特别钟爱。 墨为“文房四宝”之一。中国“文房四宝”之称始于南唐,时推李廷圭墨、澄心堂纸、龙尾砚、诸葛氏笔为“文房四 宝”,当时即有“黄金易得,李墨难求”之说,足可见李墨珍稀了。据《故宫文物散佚录》中记载,八国联军抢走的文物清单中,“李廷圭墨一盒”赫然在目。当初见到这行字时只觉血往上涌,目眩头晕,几乎站立不住。我辈生也晚,与李墨相遇只能在梦里了,倒是羡死了那个李煜,可以肆无忌惮地磨着成堆的“李墨”。 墨以陈为贵,昔人云“笔陈如草,墨陈如宝”。所谓陈者,言其多隔几年,稍脱火气者,未必指唐宋元明墨始为陈者。现今清墨已不易求,况李廷圭、程君房乎?其实凡古墨若其存管不善,则必脱胶,胶脱则不可用,任其烟之细、制之精,其实皆无所用,不过置案头饰观而已。从收藏角度出发,则以清代百年古墨为首选。然因古墨极难寻得,又因其价格昂贵,常令人望而却步。在拍卖会上,一锭乾隆的御墨动辄数十万元,只好让我辈“叹为观止”了。其实从实用角度出发,能得到一锭好的老墨(二十年以上)已难得可贵了。只要肯用心,老墨还是不难寻得,特别在一些古玩城,常能让你有眼前忽然一亮的收获。吾曾在一收藏家处见到数根光绪年间胡开文油烟墨,黑中泛紫,做工极精,让我艳羡不已。海上妙光师曾馈余一锭同治署款松烟墨,著色深沉,亦足堪收藏把玩。 笔者曾于数年前在杭州一古肆觅得两根晚清油烟墨,回来一试,研之无声,一缕如线,待干后视其墨口顿成锋刃,若可削木,真如元美先生所言:“黝而泽,致而黑,光可晰,坚于壁”。今得古之墨能佳者,亦无多也,惟此数铤当可宝之。年前在福州古玩市场,笔者无意又收得二锭文革间所产“五百斤油”,虽小但乌黑亮泽,细腻密结,回来一试都是顶烟以上水平好墨;后又得著名书法家谢澄光先生所赠两锭“文人自制墨”,当为十余年前上好油烟所制,至今舍不得用,偶用于绘事,则笔墨相发,如有神助,惬意之极也。 〈说文〉〉曰:“墨者,黑也。”佳墨只要烟细而黝黑。东坡所谓要其光清而不浮,湛湛如小儿目睛,乃为佳也。清四大家制墨皆取“轻胶十万杵”,质地紧密细腻,烟极细且光亮如镜,为世所宝。正所谓“元霜万杵闻蟠螭,轻烟融液生琼浆”。如此好墨,真让我心驰神往不已。而现如今诸家制墨,大多不能兼此二美,何也?惟其取烟不善也。古之制墨以顶烟取之,复以细绢筛之方可得,取烟以桐油,桐油以藏久而焰小者为上,现今能得此佳烟者国内唯绩溪胡开文墨厂而已。 墨分松烟墨和油烟墨两种。松烟色黑而不亮,油烟高级墨如旧时五石漆烟,黑如漆,亮如镜,极为难得。松烟墨多用于书法,而油烟墨于书法绘画皆可用,特别是绘画,极少用松烟墨(龚贤为一例外),历代大家如元四家、明四家、清四王、董其昌、石涛、八大至近代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以及现代潘天寿、傅抱石等皆选择高级油烟墨,他们善于择墨才能善于用墨。现当代也不乏用墨高手,如厦门洪惠镇、福州王和平,北京石开、杭州林海钟等,值得一提的是厦门本土老书画家林英仪先生对墨的选择极为重视,他曾在与笔者的一次电话中谈及现在所产墨的不好用,遗憾之情溢于言表。北京石开先生特重亲手研墨,其书法作品多以乾隆百年松烟加胶研磨,效前贤陈继儒,确能得华滋三昧。 如今墨汁横行天下,大多数书画家们对墨的概念近乎麻木。在很多人眼中,墨汁似乎就是墨的全部了。你若问某一画家“你磨墨了吗?”,十有八九向你投来怪样目光:“啥年代了,还磨那玩意。”笔者有一个很固执而坚定的观点,凡不研墨的书画家(特指文人画)不会是很出色的书画家,除非你不玩笔墨。现代书画家不研墨的理由不外乎三:一则于用墨之道知之甚少;二则坚信“功夫好才是最重要的”死理,殊不知二者并不矛盾,且更有让你锦上添花之美,何不乐而图之;三则图方便。方便法门总是为懒人准备的。更何况“砍柴不误磨刀工”,回报给你的却是另一种意想不到的喜悦,何不择其善者而从之呢。宾虹老云:“我不负墨,墨将许我,”此中真相,请诸君自品。令人欣慰的是,在笔者的鼓吹下,周围正在掀起一场磨墨运动,且势头看好,大有“将磨墨进行到底”之势。 墨汁是现代工业文明的产物,主要成分为碳素,即工业烟,与传统墨锭选烟方法有天壤之别。墨汁除了方便外,再也找不出任何**优点。按中国美院林海钟先生的说法,“要黑不能黑,要淡不能淡”,实是一语中的。现今书画用墨汁胶极重,浓则涩笔拖不动,若掺水则色易变灰,且渗透不均匀,遇纸即跑化,很难控制,极易造成纸墨在控制你的尴尬境地,最致命的是因墨汁以工业碳素为主要原料制成,以之创作作品,二三十年以后作品将“元气大上”,如易折断、易虫蛀、易变色等致命问题,更枉谈“传世”了,特别是名家力作,若因此而遭劫难,诚不痛哉!而研墨则完全不同,首先,一根好的墨锭会让你有信心,心生愉悦;其次,研墨过程会使你心境平和,静则生慧,很多奇思妙想会在这一刻奇迹般出现,加之因佳墨研磨时所发出的扑鼻凝香沁入心脾,按顺章兄的说法,一口气通到底,所有的萎靡顿时一扫而光,即刻让你神清气爽,感觉好极了!最后,研好的墨能满足你一切的挥洒要求:墨色清亮,澄净深沉无火气,墨色极富层次感与厚实感,且墨色留得住,能让你挥洒时更从容,更自信……研墨的妙处实在难以一言道尽。 笔墨是中国书画的灵魂和核心,笔墨的魅力让古今多少书画家为之倾尽一生之力。然而笔者在翻阅了大量论及笔墨美的文章后发现了遗憾:几乎没有一篇文章谈及笔墨纸砚材料的物质本体作用对笔墨美产生的影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善书者不择笔”实为妄言这几乎已成共识。事实证明历代书画大家无不对笔墨纸砚等工具极其讲究。一把鼠须笔,一截蚕茧纸就会改变一段书法史;没有了李廷圭墨,《阁贴》不知会失色多少!(《阁贴》以李墨拓成);齐白石的“虾”若不是用上等油烟墨画成,能有被后人津津乐道的所谓“透明感”吗?没有了龙尾砚,“米颠”会少去多少人生乐趣呢?东坡居士有言,“笔墨精良乃人生一大快事”,可以想见东坡先生其时其地其景其情矣!孙过庭《书谱》对书法艺术创作的主客观条件,即“五乖五合”的论述则更精到了,道前人所未道,其中“……纸墨相发,四合也……;纸墨不称,四乖也……”他认为“得时不如得器(工具),得器不如得志”,可谓中的之说。可以想象,如果没有了对“器”所产生的愉悦感和亲和力,将会失去多少产生“心手双畅”,“下笔如有神助”的创作灵感!因此现在就不难理解黄宾虹先生出行则必携带一块自己用惯的好墨锭,也就能理解启功先生从不用墨汁写字,这里面实在有更多的深层次奥妙值得去进一步探求,这些远非墨汁等所谓“方便法门”可以相提并论的。因此,离开具体的笔墨等材料来谈及空洞的笔墨美,就会有“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之憾了。 去年何士扬先生从杭城回来带来一块日本墨,极精良,远胜现今国内众多墨厂所产墨锭。据绩溪胡开文墨厂厂长汪爱军先生介绍,日本墨锭及高级油烟墨汁所用油烟几乎全从安徽进口,加上拥有精密先进的生产设备,并高薪聘请国内制墨名家(如原上海墨厂一批老师傅),经多年精心研制,终于反超中国,让我们不得不深刻反思。另据汪永江先生介绍,日本书画界早在多年前即开始留意收集高质量的中国古墨,现在已蔚为可观,真让人叹服小日本的精明。反观近年国内诸多墨厂难有佳品问世,主要原因,一胶二烟也。“治墨先治胶,胶之质精而墨妙,质精故烟胶之相得也”。古人治胶用胶之道基本失传,不是过 就是不及,难得其道;其次取烟之难。国内所产油烟虽有名为“超顶漆烟”,其实多为“超粗劣烟”,离“纯黑不杂,坚泽精细”简直十不一也。 近年来,笔者竭力寻访新制佳墨,却大多让人失望,非烟粗即胶重,或以碳素加之增其黑。但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2003年探得好消息:清四大制墨家之一胡开文的故乡——绩溪胡开文墨厂经数年苦心研究终于成功研制出更新换代产品——超细纯桐油烟墨。待购回一试,发墨如油,其光可鉴,芳香泽人,叩之如金玉之声,尽得古人真传!心中喜不自禁,遂奔走相告诸友,恨不分之而后快。古人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此言善矣。笔者更因此得以深识年轻的汪爱军厂长,为其振奋“墨宝”而欢呼雀跃!墨之兴,民族之兴也! 好墨当善护也,每用毕当以柔纸拭之,待干后即以毛边纸或宣纸或豹皮囊包之置之高阁,最怕受潮,其次忌风吹日晒,更不得以塑料袋包之,使不透气而难尽其胶。明方于鲁云:“墨成而未干者,遇阴雨则置灰中,易干而不溃。夏用炉灰,冬以石灰,欲其温也。”藏墨用灰,善矣!我则以怀温之,有人问何以故,答曰:温一锭好墨下酒! 古人云:“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吾爱墨嗜墨,经日不离墨,常怀墨以温之养之,摩挲以品之悦之,欲得“人墨合一”之境。然古来称善赏识且好墨者,首推苏子瞻,其搜罗数十百家墨藏之锦囊,曰:某某螺也,某某凡也,某某饼也,悬而不忍试,久之则又笑曰:“非人磨墨墨磨人。”有此公在,吾不称善也。 现代人工作繁忙,生活压力太大,精神紧张,众多人难得有一方属于自己恬静的港湾。我庆幸能时常拥有这份从容,能让自己经常远离尘嚣,坐对明窗净几,看着端砚海中澄清澄清的水在左手如太极拳的舒展中,在无声无息中变成了动人的黑色,享受着“非人磨墨墨磨人”的愉悦,心想,知足了。
墨里乾坤 陈胜凯 卫东制墨天下第一。 看官要说:你吹牛! 我还真没有吹牛,且听我道来。 前几年我写了篇《三墨说墨》,反应不错,那时还不认识卫东,对墨的认识也不够深入但却很痴情,现在看来当时有些观点确有偏颇。当时我曾对国内某家墨厂情有独钟,一直坚信无人可比,后来对国内各家墨厂做了番调查,终于去年在歙县偶遇卫东,取墨一试,惊呼不已,叹为天物!当时在场的还有中国美院何士杨老师及江湖网刘涛版主,两人都看呆了眼!各位注意了,当时是在一张破报纸上随意涂鸦,就这么几下就让我们眼睛瞪圆了!那墨色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黑亮深沉发着黝光却丝毫不滞笔!我们随即将二十年红星特净,卫青私藏龙尾唐坑眉纹砚一字铺开,果真纸墨相发笔底有神!我们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墨色!三人直呼爽爽爽!叹服之际问卫东此墨为何物所造?卫东神秘一笑:古法也。晕死了。再问复知此墨制成方两月,却已能发出叮叮玉石般之声了!我们在极度满足之后一致断定:此墨近乎天造,国内制墨无过其右!后来我和何士杨老师说起此事,他认为大凡每个领域上的旷世高手都一定有其过人之处,似乎天生就为之而来,百米栏因刘翔而绚烂,姚明如果不打篮球你能想象会是啥样?肖邦天生音乐诗人气质,梵高为艺术疯狂,我说在福州寿山石交易市场看到的那些常客怎么看都觉得是石头样,何老师你也越来越像高士了,他听了直乐。世界上就有这样一小部分人让平凡如我辈认识到什么叫天才,很多人经过多少年炼狱般的艰苦训练想拿一块奥运奖牌都称为奢望,可有些人随随便便就拿下十来块金牌,像砍瓜切菜一般,北京奥运会菲尔普斯装了8枚沉甸甸的金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拿奥运金牌会比他多了。世界纪录是什么,就是他手边的便签纸,想撕就撕。卫东你只要和他呆上十分钟你就会深深被他因对墨的痴情而感染,平时状态卫东略为寡言,但只要一谈墨卫东立即进入“一级战备”,随口道来,潇洒之极!我有一次和他谈到出灰,刚说了几句他马上把下面内容哗啦啦全倒出来,回去一翻墨谱一字不差!真服了他了!而其弟卫青对砚石的敏感也远非常人能及,你看他对着砚石炯炯有神似乎能冒出光来的双眼再看看他温厚笃实的身板,说他是砚王你一点都不会怀疑。这两兄弟把人家文房四宝一下占了一半。。 其实菲尔普斯还是非常用功的,其教练在接受采访时说:别人每周练六天而菲尔普斯练七天,这就是秘诀!卫东于制墨一事是着实敬业极为用心的。其父亲为原歙县墨厂资深墨工,当年上海墨厂曾高新聘请他却因舍不下家中老小而未能成行,诚为一大憾事,却因此而成就了胡卫东,现在想想又是一大幸事了。其实卫东很早就出道了,我曾在歙县一位80年代就已是叱诧风云而今却十分没落的时任工艺品公司经理的家中看到卫东于九三年为其所制的一套墨,精彩绝伦!我欲向其高价转让几根,门都没有。临别送了我一本文房四宝的书,全是其心血凝聚,书中见地非凡,实为文房界一位高人,当时他就看中卫东了,可谓慧眼识才!我问卫东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默默无闻,外面可热闹了,你不觉得寂寞吗!他淡淡一笑:不急不急。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卫东在练内功。这几年卫东几乎把历代墨谱都参阅了个遍,尤其点烟制胶和胶配药等制墨核心技术被他捣鼓了个底朝天,十拿九稳了。 前几天卫东又寄来一小墨特别精致,里边放了麝香,这可是国内目前唯一放天然麝香的墨,我咋舍得用!可刘涛兄立马电话过来:胜凯,卫东这条墨太牛了!什么上墨70年代铁斋翁、特油,放一边吧。我说我早料到了,你别暴殄天物了,先存着吧,五年后你再拿出来看还不把你乐歪了。 北京奥运会中国代表团以金牌总数第一完美谢幕,中国创造了众多的世界第一,绝美的开幕式向世界展示了中国五千年文化的博大精深,当屏幕定格在千年古琴和书画长卷上时我内心涌动着一种莫名的冲动,体育兴,文化兴,中国兴!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提升,二十一世纪中华文化将走向全面复兴,有人预测2040年中国将是又一个汉唐盛世,我想那时能拥有一锭卫东的墨一定是很值得炫耀的事。 2008年8月24日于奥运会完美闭幕后
节奏如乐格致独树 洪惠镇 节奏乃音乐舞蹈之魂,草书亦然,张旭能从公孙舞姿妙悟点画结体与章法间之节奏,故而称圣。惟其妙悟不易,所以草书难佳。然而,书家若是能歌善舞(非仅知音律善欣赏而已),便有节奏感如呼吸出胸血液流脉,贯穿书法创作,无须妙悟,自然天成,陈胜凯即是如此。 胜凯有丝竹天赋,本科获音乐学士学位,但他钟情书法,又考书画硕士专攻行草,不意终究受惠于本行,颇出佳绩,竟成新秀。其书如其人,天性坦诚率真,创作亦不假矫饰,下笔迅捷凌厉,如奏钢琴乐章,***澎湃,一气呵成。其间自有张弛长短轻重急缓交织变化之节奏,且屡出奇险,撼人心魄,虽锋芒毕露而殊耐品味。 早先胜凯浸淫晚明书风,与众多当代流行书体无大区别。读研究生后力求突破,张扬个性,音乐素养自然发挥作用,创造渐趋成熟。他于临池之际,兼学写意花鸟山水,笔墨陡增画意。又未尝疏离音乐,弹唱指挥,仍为生活内容,故而放笔畅神之际,乐感随之而生,节奏跳跃纸上,点画结体章法即因节奏而变其貌。从此格致独树,置于万千大展作品间,再无类者。可见书家不能专攻书法,还需广增学识和艺能,否则难脱前人窠臼、难辟自家蹊径。 (作者为厦大艺术学院教授、厦门市美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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