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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岚之“我这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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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17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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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四十年

岑   岚



    我从娘的身上落下来,便沿着一条独特的生命轨道活着。花开花落,四十年了。
    疑曰精彩?又似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昏昏然似有所悟,几欲书之。又不知何日酒醒,枕边拙文已成,也罢,权当随意说说。
                                                      一                          
    人为什么要活着?因为生命实在太短暂,实在太可贵。
    我生于一九七一年农历八月二十日,那时正是“文化大革命”的高潮期,社会动荡不安,农村生活极为艰苦。因为没有计划生育政策,一般人家都要生四五个小孩以上,且男孩越多越好。一来可以传宗接代,兴旺人丁;二来可以读书捞取功名,光耀门庭;三来可以出劳力挣工分;四来可以捍卫家室,以防外族欺扰。我父亲略受古训,无疑是因为前面两种因素了。
    父母生的第一个是女孩(我姐),自然就不甘心。两年后,我诞生了,父母终于收获了成功的喜悦。起名“义德”,估计是仁义道德之意。为了生更多的男孩,他们总共生了六个子女,两男四女,这当然不是他们理想的结果,如果是四男二女,那就再好不过了。
    据后来父母给我讲述,生我的时候高兴是高兴,但由于营养不良,我经常生病,有几次还差点夭折了,幸好,阎王爷始终不肯收留。我两岁才会讲话和走路,也是把他们折磨够了的。我估计主要是缺钙,现在我都还依稀记得,几岁的时候,其他孩子在很陡的小路上可以乱跑,而我,只要坡度在三十度以上,就只能屁股着地拖着走。
   不过还好,我总算活过来了,这给二老以最大的宽慰。
   现在既然活了四十年了,也知道了生命的可贵,所以就更应该懂得珍惜。


    我出生的地方叫 “达布”,是一个极为偏远贫穷的布依族村寨。出生并成长在这样纯净的地方是我今生的荣幸,而出生并成长在这个地方的一个仁礼的家庭更是我今生的幸福。
    父亲的祖父(我的曾祖父)是寨子里稀有的“文人”,远近闻名的阴阳先生,寨主,布依族叫抱光(布依音译),寨民非常敬重他,也很怕他,威信远胜于现在的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在曾祖父的影响下,达布多年成为名副其实的“文明村寨”。我童年时就感受并受教于这股文明气息。直到改革开放几年后,才摇身一变,变成了偷牛盗马成风,令人蒙羞的“匪窝”(远近皆知并这样称呼)。直到现在,那股文明气息已不复存在,抑或将永远难以拾回。
    但父亲的父亲(我的祖父)却很不争气,不学无术,目不识丁,这令曾祖父很是恼火。直到后来我父亲的出生,才给曾祖父带来了一线希望,起名孝先,即百善孝为先之意。故当我父亲三岁时,我曾祖父就教了他一些蒙学——“论语”“三字经”之类的东西(相当于私塾)。父亲七岁时,我曾祖父便把他送到离家近二十公里的安谷小学上学,这在当时是许多家庭的孩子所无法享受的奢权--教育权。父亲十二岁尚未念完五年级时,因我祖父患不治之症而离世。当时父亲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需祖母抚养,而曾祖父年迈体衰,需要人照料,生活的重担一下压得我祖母喘不过气来,于是父亲只有含泪辍学,回乡辅佐我祖母操持家室。无奈,父亲的最高学历就只是“高小”。
    父亲辍学后,除了随同祖母干农活挣工分养家糊口外,为了在寨中立足,他继承了我曾祖父的遗业,学起了阴阳,帮村民看日子、找坟地、谢坟等。由于有点文化,后来又当过大队会计。直到二十七岁时,达布民办小学成立,父亲被聘为教师,方才一边干活一边教书。那时候国家不发工资,每个学生每学年交二十斤粮食作为学费,后来国家每人每月发几块、后来十几块、再后来三十块的工资。父亲这一教就教了二十五年的民办,直到一九九五年方才转为国家正式教师。转正后每月有二百多元的工资,在农村也算不错的收入,应该说好日子已经开始。可天有不测之风云,转正两年后,父亲不幸患急性肾炎,因嗜酒,继而发展成尿毒症,一九九九年医治无效死于肾衰,年仅五十四岁。父命何其短暂,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凄惨之至,母亲几乎痛哭欲绝,一月不思茶饭,瘦若干木。奈何!奈何!
    我母亲虽是文盲,但源于外祖父庭训,各种礼节皆知,为人处事闻名遐迩,相夫教子一生劬劳。且生性刚毅倔强,和父亲相濡以沫三十余年,始终临难不惧,共度难关,从不抱怨。由于父亲的去世,给母亲以沉重的打击,自此,母亲身体日衰,病魔缠身,于二00四年因病不治而逝。且其间我叔父已于二00二年病逝。祖母年逾八旬,哪能经受得了丧子逝媳之痛,痛绝成疾,于二00七年正月病逝而随子媳归阴。八年间我就相继给四个老人送终,何等惨切。呜呼,吾门多事,命乎?
    虽之不幸,却也为幸。一幸逝者留下了遗脉,给予了我生命。二幸逝者传下做人之道,修身之理,余终生受用。三幸生者不息,传承不止,荣我家室,以慰先魂。



    我有父亲当民办教师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四岁就随父亲到学校“预学”,六岁读一年级,为后来能成为端铁饭碗吃公家饭的一员奠定了基础。但我求学之路何其艰辛,几人能知?
    “义德娃,如果你想吃白米饭,就得好好读书,将来像你姨公(国家干部)一样有工作,就可以吃白米饭了。”祖母常常在耳边这样叮嘱我。当时在农村,一般认为男孩就是进学校读书的,女孩就是上山捡猪草的。我这个读书的,祖母当然要偏爱甚至溺爱,所以她蒸饭的时候都要单独把我的那份纯白米饭放在半边蒸,而其他人大多数时间只能吃净包谷饭,最多是两合饭,可见祖母的良苦用心。所以为了祖母这句话,我在心里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终生吃白米饭的人,也要让祖母和父母都能吃上白米饭,过上好日子。
    小学毕业那年,我十二岁,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碧痕区中学(那时候达南小乡隶属碧痕区)。碧痕区中学的教学质量也还不错,但生活条件极为艰苦。当时还是大食堂,每月交三十斤粮票或二十斤大米,吃的是两合饭(大米玉米各半),尤其是那个大锅菜更是难吃,说比猪食还难吃恐怕一点不为过。食堂那个炒菜师傅可吝啬了,一两百人吃一大锅菜,他只放一瓢菜油,而且炒的都是很老的“牛皮菜”,更何谈营养。
    碧痕很缺水,学校下面一公里的河沟(名曰洗脚沟)里有几个小水坑,学生们一放学就争着去排队取水,喝的、洗脸洗脚的一天就一小桶水,九、十月份还比较勤快,十一月份后天气冷了就不想多跑,盛一壶作为饮用即可,脚就几天洗一次。由于没有热水洗脚,且不常洗脚,那年冬天,我的脚生冻疮,两只脚的脚背感染腐烂,期末考试时因进不了教室而缺考。其他同学考完试后都纷纷回家度寒假,我独自在寝室里待了两天,天天嚼馒头,直到我父亲接到信后从家里拉马来接(因大厂雪凝很大,班车不能通行)。
    我家离学校五十公里左右,离公路大约二十五公里,每月回一趟家。那时候一天只有两班车,回学校时一般都是早晨六点钟以前(天未亮)从家里出发,赶从兴义发晴隆的早班车。身高一米三体重三十公斤的身体,还背二十斤大米,长途跋涉四个小时才到沙尒坐车。如果赶不上车或者一天两班都很满(那时候不按核定可载人数确定,只要能挤上去就行)的话,就只能再步行五个小时了,也就是说,有时候要负重步行八九个小时才到学校,遇上雪雨天气就更糟糕。虽然和红军长征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但和当时的同龄人比我相信我是要可怜得多。
    记得有一次,上午十点钟到沙尒等早班车,那班车因太满就没有停,我只好等第二班。饿了就吃我母亲为我准备的几个鸡蛋。等到大约下午两点,班车终于来了,可也很拥挤,且等车的还有五个大人,他们都争着往上挤,我被他们挤在了下面,无法登上车门。司机见我想往上挤就嚷道:“小伙,不准你上了,下去,下去,去去。”我央求道:“师傅,我是学生,明天要上课,你就让我上吧!”司机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执意去关上车门,然后返回驾驶室。我趁他返回驾驶室之机,悄悄爬上了车子后面的上货梯子,一直到大厂。我知道大厂一定会有很多人下车,就想下来去重新上车,但如果等车停好了再下梯子可能会被司机发现,且晚一步就可能挤不上去,于是就在车子开始减速时,犹豫地想往下跳,双手拉住梯子横杆,双脚着地,车子在行驶中,又不敢放手,就这样我被车拖着跑了大约二十米,车停稳后我才放手,但几乎站不稳了。一看膝盖处的裤脚已撕开两个大口,双膝皮破血流,痛得厉害。为了不耽误课程,只好忍着疼痛跛着双腿挤上了车。谁知道,一上车就被那司机发现了,不仅骂了我一顿,还要我补之前的一块钱车费,我胆小,只好给了他,委屈的泪水一次又一次地往心里咽。一路上我都在鄙视那个没有半点良心的司机,也发誓将来一定要改变命运,做个不受恶人欺负的强者。
    那时候父亲的月工资只有三十元,自我读初中以后父亲就不知道工资是什么,每月都是我给“代领”了。一部分交学校食堂购买菜票,另一部分作为早餐费,再一部分就是作为购买学习用品和衣裤鞋袜之用。
    所幸的是我没有让父亲失望。一九八九年,经过复读后我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绩考取了全国重点中专——贵阳卫校。这可把父亲乐坏了,也把父亲整惨了。乐的是在当时能考取中专尤其是好中专实属不易,我们寨子那十年间仅有三人考取省城中专,父亲感到很荣光。惨的是昂贵的学费没有着落,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段时间父亲在外受人夸奖祝贺就满脸堆笑,可回到家就一脸愁云,唉声叹气。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样沉重、这样痛苦,因为过去许多困难在他那里都是小菜一碟,迎刃而解。开学报到的日期一天天临近,那天晚上,父亲跟母亲商量:“他娘,你看这样行不,我找他叔商量,将他家那头大牯牛卖了给娃读书,等日后再想办法还他,你看这样行不?”我母亲沉默了大约一分钟,说:“怎么能行,那可是人家耕牛,再说我们到打田犁地的时候也经常借用的,肯定不行啊。”父亲有些急了,朝我母亲直嚷:“那你说咋个办,不可能不让娃去读吧?你说苦了这麽多年我们为啥啊,我找他商量去。”父亲说完,起身愤愤地朝门外走去。
    因为叔叔家那头大牯子耕牛可以卖上六百多块钱,刚好够我交学费了。叔叔是父亲和祖母一手拉扯大的,父亲供他读到初二(因他自己读不上去而辍学务农),为他完婚立室,还花了一千多块钱给他盖起了大房子(尽“长兄为父”之责),所以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读中专后,除了每学年开学时要交很多学费外,每月家里还要给我汇五十到一百元的生活费,父亲那点工资只够家里的油盐酱醋。没办法,我姐只好遵从父命上山开荒种薏仁米供我读书。那几年我姐没有穿过一套新衣服,看见其他女孩穿漂亮的衣服,她也想穿,但她更多的是无奈!一是父命难违,二是她太疼我。她暗地里肯定独自流过许多心酸的泪,但她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也永远都不会怪我。
    就这样,父亲为了我打了八年“苦工”;祖母和母亲为了我,过了八年苦日子;姐姐为了我牺牲了三年的美好青春。此生何以报答?


    读中专三年,我自知来之不易,于是倍加珍惜,学习成绩一直较好,还当过班干部和学生会干部。我有书画和文学写作的特长,在学校里深得老师的喜爱和同学的青睐,毕业时,学校要我留校,被我婉拒了,因为我知道,我的家人更需要我。毕业后,我分到晴隆县人民医院工作,成为一名光荣的白衣天使。
    我工作后,家里的负担并没有减轻,父亲还在拼命地找钱偿还我读书时欠下的债务,两年才还清。我的工资只有一百多元,仅仅够我自己开支,无力帮父亲还债,更不用说带钱回家帮补家用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父母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过,父母的理解和宽容倒让我更加感到内疚和不安。
    工作两年后我谈了恋爱,恋爱一年后就提出结婚。携妻回家跟父母汇报婚姻大事,父母虽没有反对,但表情十分凝重。父亲大口大口地抽着旱烟,突然说:“儿啊,婚姻是大事,你们自己决定,只是我们确实没有钱给你们,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我打心里就没打算跟父母要钱结婚的想法,可听父亲这么一说,我心如刀割,眼泪一时脱眶而出,因为父母为了我可谓倾家荡产,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结婚时我自己积攒有两千块钱,我妻有一千块钱,两人加起来只有三千块钱。于是我到农村信用合作社贷款八千块钱,租了一间大约三十平米的房子就结婚。结婚头一天,祖母和父母都来了。父亲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塞了一千块钱给我,这让我很为难。不要嘛这可是父母的一片心意,比天大比地厚的心意,要嘛这钱一定是父亲几番周折借来的,今后还要想办法还人家,我犹豫了两分钟,父亲似乎读懂了我带泪的眼眸,转身回客厅了。我就这样成家了,一年后爱子降生了,接着父亲也转正了,日子逐步向好,我心稍安。


    爱子于一九九六年元月十九日七点十五分(九五年农历冬月二十九日卯时)降生。妻入院待产那天晚上,天气太冷,还下了一夜冻雨。进产房时天还没有大亮,医师叫我去喊工人开暖气,我心里激动,小跑去的,谁知地面结了一层冰,于是重重地摔了一跤。回来后爱子生出来了,胖胖的,有七斤重,我和妻子乐坏了。回到温馨病房,妻问我:“你是文人,你看给我们儿子起个啥名字?”我想了一想,说:“就叫冰生。”妻子问:“为什么?”我就把刚才摔在冰地上的过程给她讲了,妻笑着同意了。
    其实我给爱子起这名,是另有深意的。我出生贫寒,受尽坎坷,但从来不低头屈服;我生性纯朴,对世俗肮脏的东西不愿染指,我希望爱子秉承我的秉性,故曰:冰生。释曰:冰生者,寒而能抵也,冰者,坚也,纯也,净也,所谓坚冰不破,冰晶玉洁也。唯愿吾儿谨记。
    新生命的降生,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我父母得知,高兴自不必说,第三天我父亲就拎几只母鸡到晴隆给我妻补身子了,因为按计划生育政策我们只能生一孩,所以我知道父亲的心思,他遂愿了,一进家就笑得合不拢嘴。之后,我不知多少次听我祖母和我父母说到“祖上有德”这句话。


    爱子很可爱,脸嘴像我妻,眼睛眉毛像我,圆脸大眼浓眉,好似取我夫妻之长合成的。
    由于受传统教育的影响,我欲培养一个人格健全的儿子,故自始就要求很严,也尽量让其受到多种有益的熏陶。从满月起开始听音乐,两三岁就会唱大量的儿歌,而且乐感极强;四岁学书法,笔墨感觉较好;五岁被《黑山汉子》剧组选中,参演《黑山汉子》重要角色小虎儿;小学期间重点背读《精选唐诗宋词》,强化作文训练;读初中期间重点读古文版的《四大名著》、《论语》、《庄子》、《老子》和古今优秀散文等;读高中阶段读写结合,重点在写,尤其是写一些品读国学经典著作的感悟,总结哲理,提升修为,初步构建健康人格。
    在学习上,我一般不给小孩施加压力,我认为只要保持中等偏上,不要太落后就行。因为从目前中国的教育体制和教学方法来看,成绩太差者证明智商过低,成绩太拔尖者,证明只是学奴、学痴,是缺乏创造性的。但学习上他却不会让我太担心,因为一到关键时候他都能顺利过关,给你惊喜,哪怕平时只处于中下水平。比如,小升初时他虽不是成绩最好的,却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取兴义八中初中部;读到初二时,学习成绩一度处于全年级中下水平(近第四百名),我妻子很担心,但中考时他却以全年级前五十名的成绩考取八中高中的重点班。
    我对孩子的教育原则是:做人第一,本领第二。我尽量让他在学会做人的基础上学会做事。我认为,健康健全的人格远胜于获取功名利禄。我相信我自己。


    我在医院里当了六年的临床检验人员。一九九八年十月,县委面向全县公开招考乡镇人民政府副乡级干部,我便报名参加考试,一是想到行政上试试身手,更重要的还是想借此捞取功名,光宗耀祖。结果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任晴隆县鸡场镇人民政府镇长助理,成为一名小官,从此也就踏入了如履深渊的政界,一干就十三年。在了四个单位,干着不同的工作,享受着相同的待遇“副科级”,被人嘲曰“老妇(副)科病”。文人从政真倒霉,因为有傲骨,或曰清高,不喜欢钻营,不喜欢吹拍,只会老老实实干工作,所以只能干眼看着那些没有水平,工作弄虚作假,但会吹牛拍马、送礼请客、依阿权势的人一两年上一个台阶(人称坐飞机)。而自己每三年或五年被调换一个岗位,却被雅称为多岗位锻炼或交流锻炼,实则所谓的“赶转转场”。还因公折腿,负重生疾,得不偿失。
    说实话,走上这条黑暗路,踏上这条漏水船,就没有人不想把官越当越大的。我对我的政治前途曾经是踌躇满志的,能力水平暂且不说,从一般条件看我都占优势,一是起步早,下乡镇任职时未满二十七,当时在我们县像那样年轻的副科级干部估计不超过五人;二是我占了少数民族的条件(民族地区的民族干部占一定优势)。然而,事与愿违,苦干了十三年却一无所获。
    如今,太累了,也渐淡了。本身咱们就不是当官的料,又是农民的儿子,没有靠山,没有钱送,抑或祖坟没别人家的埋得好,又何必太在意呢?再说时下因政风不正,走邪门提升者众,凭实力提升者寡。前者大多只风光一时,且夜不能寐,终因东窗事发而遭牢狱之灾者,比比皆是。如是一想,不当也罢。


    还好,自己有书法一好,聊以遣兴,无意间亦能写出多彩人生。
    我爱书法,可谓爱之入骨,或谓瘾君子。甚曰:“书法的线条就是我生命的线条,书法的律动就是我生命的律动,书法的精气神就是我生命的精气神,总之曰书法就是我的生命。”
    我爱书法,源于生于达布那个文明的布依族村寨和有点文化底蕴的家庭。达布,凡有文化者,其毛笔字必不俗。逢年过节,红白喜事,喜帖对联。文者常于席间吟诗作对,席罢铺纸挥毫,拙者自惭。若遇丧事,开堂先生最感兴趣的是上祭者的奠文和主人家的家奠(一般请本寨古文和书法功底最好的人写),一看是否出于有文化的村寨,二看文章是否有档次品位,三看书法水平之高低。书法水平高的,大家会争着诵读,赞口不绝,书法水平低的,文章再好也没有兴趣诵读。我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受些影响当属必然。
    再者,我家藏有我曾祖父的抄经小楷线装本,字若魏晋,隐含唐人写经笔意,清秀挺拔,落落大方。我从小目染,自当爱上舞翰弄墨。而无师教授,多为自学,未得正法。直到读中专时,在贵阳幸得杨秀毓、刘承权、周运真等先生赐教,方走笔墨正途,技艺日进。
     工作后,我将书法作为余事,未曾辍息,也未曾有当书法家的奢念。然书法让我去俗念涤杂思,心境越来越悠静了。
    常于夜深人静之时,沏上一壶铁观音,燃上一根香烟,磨半小时的陈墨,然后铺就一张八尺生宣,舞动着大斗笔,全然无我,唯听纸笔亲吻之声,生命融入黑白世界里。书毕,重重地将笔一顿,长啸一声,忽见满屋墨鸦翻飞,何其壮观,何其洒脱?
    人生究竟追求什么,不就是心性的坦然、豁达与释怀吗?
    此生有一位贤妻、一脉子孙、几个知己、三米书斋、一壁古书、五尺书案、一方旧砚、一生笔墨、几坛好酒、几丛翠竹,足矣。


    此生还有一大幸运,就是交了几个知己(亦为恩人)。古人得一知己便可满足,我何而不足?
    一知己宏全兄是也。此君谦逊朴实,简静淡定,视我若手足,实在不虚,于是我将爱子拜于膝下,认其为义父,他日我若不测,九泉之下亦安心。
    一知己华禹兄是也。此君不计我贫贱,在我困顿不振时当于我左右,或安慰或鼓励;与我共研书艺,共创书艺辉煌,文人多相轻而我俩始终相亲矣。
    一知己云临兄是也。此君含蓄不露,修养至深,曾深夜探访于病榻,关心备至,也曾救我于危难,此生难忘矣。
    一知己刘云兄是也,此君生性义气豪迈,侠肝义胆。同窗两年,胜似桃园结义。助我获取公职,脱离农身,改变命运。
    一知己李琳兄是也。此君出生优越,却不嫌我卑微。同窗三年,问我冷暖,助我衣食,同寝共食,不分彼此。
       我之知己,不只上列,心存即可,惟愿安康,但求快乐。


    其他也不想说了,最应该感谢的还是父母给了我生命。
    死是生的节日。仲尼尚云:“未知生,安知死?”所以,在四十岁以后的日子里,无论富与贫,贵与贱,得与失,我都将快乐地过好每一天。
    灯下欲举杯,方觉微醉。莞尔,悬笔一书李白的诗句,聊作人生“不惑”的感悟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归梦?梦归?


                公元二零一一年岁次辛卯九月中旬于披云轩
                    吾儿冰生于农历九月二十一日修改
发表于 2013-2-18 09:39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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