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启功先生

觉知

我认识的启功先生
      今天是6月30日，是启功先生逝世十六周年的祭日，老天似乎还如当日那样的感应，依旧在傍晚下起了大雨 ，好似上苍仍旧为之哀恸，我端坐在先生为我书写的书法中堂前，静静地凭吊，心情平静而又深沉，与先生相识的一幕幕情景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1987年我在铁岭师专任教，考取了北京师范大学世界近代史助教研究生班。入学前，我专门到省城拜访著名书法家沈延毅先生，时年84岁的沈老得知我到北师大深造非常高兴，欣然挥毫书写了一首唐诗:“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并题款:振宁同志负笈都门率书太白诗以赠。足以感到我和沈老的多年忘年之交的情义及沈老的厚爱。在沈老家，我看到了启功先生为沈老题写的:“白山黑水气葱茏，振古人义大地同，不使龙门擅伊洛，如今魏法在辽东。”我深知启功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睿智长者，一代书画双绝的文博大家，中国当代文化的泰斗，我是多么想见上一面啊！我像沈老谈了想拜识启功先生的愿望，沈老爽快的给我写了引荐信。
      到北师大报到后，我急不可耐的拿着沈老的引荐信和我为启功先生刻的三方印章:“启功之玺”、肖形印“元白”、“书贵瘦硬方通神”及印谱 ，怀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敲开了启功先生的家门。因为我的导师俄国史专家王新教授就住在北师大小红楼启功先生的楼下，启功先生热情地同我打了招呼，看过沈老的引荐信和我刻的印章及印谱，打量着我这位有着明显东北人特征的晚辈，高兴的同我聊了起来。先生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平和慈祥，说话幽默，丝毫没有名人的架子，使我顿释紧张心理，我环视一下先生的书房，书架上放着堆积如山的书籍，墙上挂着一幅宋人的墨竹图（复制品），书桌上放着笔砚和各种印章装满一大盒，还有他喜爱的小绒毛玩偶，书房到处是放着的书籍，如此简朴！我为大师崇高的治学精神所折服。
      先生看了我刻的印章说:“我喜欢平和的风格，不喜欢狂野的一路。”并说:“你给我刻章，我就理应为你写字，还要盖上你我我刻的印。”我喜之不尽，见先生如此平和，便趁机说:“启老我喜欢您的行楷！”启老笑了，站起来自己研磨，欣然铺纸挥毫:“黄沙直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杨怨柳，春光不度玉门关。”当我发现把“怨”和“杨”字写颠倒时，先生两字之间打了，并说:“在玉门关看不到黄河，应为黄沙直上白云间。”落款:“振宁同志正腕。”我忙说:“岂敢！岂敢！”先生笑着说:“篆刻我还不如你。”我深知这是先生对我的勉励。先生在写书法时用笔稳健、凝重、平和，有时还补一下笔，但却天衣无缝。在落款时，先生不用农历而用公历，并解释说:“我们现在用的是公历，写农历在过许多年后还要推算。”盖完印后先生怕印泥不干，又用小毛笔沾了沾石粉，认真仔细的掸了一掸，足以感到先生的谦逊与严谨的治学态度。先生又为我的印谱题字:“为振宁印拓题，游刃有余”，盖的是小青铜圆形印:“启”字，并说:“这可是战国时期的印玺啊！”我感激不尽。我向先生求教书法之道，先生不吝赐教，他说:“现在书届患流行病，盛行狂、野、草、怪，这很不好，一定要学习传统，别人说我的书法是馆阁体，那有啥不好！”他还说:“刘炳森的隶书就是好，不服你写写看！字是写给人看的要好看，字也怕挂在墙上！”他说:“赵古泥只上了三年私塾，后来拜吴昌硕为师，成为著名的篆刻大家。”先生的这些话使我受益匪浅，不知不觉中，我已在先生家呆了四个多小时，我知道先生时间珍贵，不好意思再打扰他老人家了。临走时，先生亲自送我出房门，这也是他一贯的为人标准。
      在北师大学习期间我多次拜访先生，先生家门亲笔写到:启功上午不办公，恕谅，北师大中文系，不是坊间传说的:熊猫病了，纯属以讹传讹！先生向我谈起了辽宁书法大家，沈延毅、杨仁恺等，叫我回辽宁时多拜访他们！先生让我在北师大学习期间可以常到家里坐坐聊聊天，因为启功先生的夫人早已往生，又无儿女，先生年纪大了也孤独寂寞，需要有人陪护。在与先生相处的日子里我没能和先生合影，感到非常遗憾！在书架上先生写下了“不要拍照”的字样，后来我又请先生为铁岭师范专科学校和铁岭师专学报题写了校名和刊名。
     1987年春，我有幸参观了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启功、宇野雪村巨匠书法展”，先生和宇野雪村时年都75岁，每人展出75件作品，在北京、东京互展。我去先生家谈及此事时先生笑着说:“我是正统派的，他是前卫派的，合起来展览，好有意思啊！”
      由于先生老伴过世早，又无儿女，先生的晚年生活大多由他的内侄孙章正先生夫妇照料。先生生活简朴，无欲无求，不搞特殊化，身为中国书协主席，就连上中国书协开会也不向学校要车，而是乘公共汽车。他还亲自到教师食堂“玫瑰餐厅”打饭菜。先生淡泊名利，平易近人，北师大的普通工人到他家修暖气，向先生求字他都满足，就是一个活菩萨，有求必应！我后来知道先生是一位虔诚的佛弟子！1990年，先生用一年的时间，攒够了一百幅字和十副画，到香港义卖，共得163万元，以其恩师陈垣校长的书斋命名:“励耘奖学金”。可见先生的人品与情操是如此高尚，真叫人高山仰止！
      先生的淡泊名利，知恩图报，幽默乐观，谦和善良的品德对我一生的做人影响甚大，对我无私的教诲和厚爱我将永远铭记，永远不忘对我的谆谆教诲:“学书先做人”
      先生离开我们已经16年了，祈盼先生在佛国安乐[合十][合十][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