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艺术来讲,重要的是怎样把对人生、生活、社会、自然的看法用“象”表达出来,提示一种内在的品质,而艺术表现则需要进入到人更隐秘的深处,抓住存在之真相本质,涌溢而出想象的意味,才能构成审美感觉。汉代人“以追光滠影之笔,写通天尽人之怀,”开创了用笔墨表现“意趣”、“生机”的方式方法,将笔墨和***揉合在一起,在笔墨的粗细轻重的变化中把生命的“力”感淋漓尽致地显见出来,把对美好东西的期盼凝结成这一“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和隶2纵笔的瞬间,激起人的审美的冲动和情感的交流。汉隶的笔墨与结构具有丰厚凝重的美,其艺术语言具有强烈的“书写感受”,从中可以品出从人心里向外鼓动着的一股劲,是由从人往字里追求着,是这股劲在引领着“写”,从而使“写”:舒展但有别于涂抹;精致而绝非雕琢。 " z6 g: U, H7 w3 B8 b; F2 Z @- q汉代人存心要创造出一种审美样式,如啄玉般琢磨出“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如此亮丽的一笔,汉隶以简洁纯朴的语言、明快的形式、浓郁的人文气息,提供给世人一个新的认识。为什么说是新认识呢?就是说汉隶是汉代人的精神产品,是艺术生态的社会化,并不是单纯以展示笔墨效果为目的,而是以汉隶笔墨作为一座桥梁,来抒发人的性情,其最终目的是要展示人自己。汉代人是真诚的,不伪不装,如实下笔,怎么理解就怎么写,是在用笔墨技巧把自己的感受“写”出来,通过汉隶形式来达到对人性及灵魂走向的关注,汉隶所营造的精神空间就是汉代人一种心灵的向往,一种心理的渴求,一种生命精神意义的找寻。在汉隶中,人的因素得到了充分的强调,意象服从于人的审美理想,汉代人是借物抒情,从生活中汲取意象和主题,“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和隶2的纵笔有着对生命内蕴和人生形态的多种诗性的深刻体验,皆表现了人“生命的活力和生机”。/ I1 w. z1 F w9 p
“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强烈地表现了人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具有“二重性”,(社会功利性和个人直觉性)将目的和感受结合在了一起,使感性与理性融为了一体。其最大特点是:以简单的笔墨表现出了丰厚和沉实的内容,含而不露,平静和谐,充满理性的光辉和从容的气度;在技巧上,一笔之内飞沉轻重的互相错落,刚柔相济,具有韵律的流动;把几个“不相容”八卦意象融合叠写在一笔之内,理念与欲望达到了高度互融,表现得自然婉转,矜持豪达,具有沉雄博大、粗犷庄严的艺术取向。这种写法乍看起来怪诞不经,细想一下却又雅致入理,这个“多位一体”的意象是汉代人刻意强调的,将笔墨灵性化反映了汉代人的良苦用心,这是汉代人玄思妙想的结果。凭阴阳五行的逻辑意在求吉祥而写出的这一笔“蚕头燕尾,一波三折”,按理应是注重推理疏忽言抒情的,然其却是吸收了隶2纵笔的表现思路,而具有浓重的末笔,其势不可挡的生命爆发力,既是对生命光辉的诠释,也是对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之美的构筑,从而致使这一笔画抒情占了上风,更重要的是显示出一股生命力的跃动,能够引起观众对自身命运的思考,推动着人追求理想的生活,激发行动的勇气。“蚕头燕尾,一波三折”是***欲望的表现,其意象象征男女婚配,象征着满足与缓解,却不是高峰体验,这样的写法就有了一种普遍的感同身受的内在体验的实在性,从而获得精神性隐喻。这是比隶2纵笔简单的发泄更为积极的情感表现形式,因为发泄有更为原始的快感,不用学就会,只要虚无一些,再有点破坏性和进攻性即可,而爱的情感却要教育和培养,爱产生于希望,让人与人相知相惜;爱却需要信念和勇气的支撑,爱自己与爱女人在心灵状态上有许多相似点,都是一种自由的心灵对生命的卷入,爱女人不单单意味着要占有,关键是要能从这种精神与心灵的卷入中得到一种启悟与灵性,这种爱使人的内心、思想与情感世界发生一种转变,儒家正是在洞察人类本性基础上提出了“仁者爱人”理想信念的,“仁者爱人”使“爱”成为了一种社会的而不是个别的现象,是一种有意为之的自觉行为,这种爱是一种情感的深沉状态,“爱人”的结果能使隶3发生风格方面的转变,使其的精神境界发生变化,变得拥有一份情怀,使隶书变得更加丰富,并得到一种精神的提升。隶3把对人对己的爱当作书写的基本信念,以儒家健全的伦理秩序和道德理想为基础,用中庸方式兼顾了阴阳两方面的作用,表现了阴阳两方面在相互给予和接受时刻的自豪与温情,表现出了一种亲密、豪爽、温情相融合在一起的美好。这种美好是从爱出发并最终归落到爱的,是美与善统一的极致,爱与美的统一把性升华到审美的境界。男女之爱本是人间世俗之事,在隶3中却用八卦意象与之结合,构成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多位一体”的叠合意象,世俗的爱和情就被赋予了神性,达到了天、人、自然、神圣与世俗的完美结合。! u) V6 v& F; n Z3 G+ b
“蚕头燕尾,一波三折”隐喻的是幸福,而不是沉醉。其中有“龙翻”(龙腾)之势、“凤翔”之态及“虎卧”之姿;“吸精导气”中有鸾飘凤泊、鸾翔凤翥般飞动多姿的笔势;有先人提倡的“动而不泄”的养生之道,有一种持久的享乐之趣。这一方面是儒家中庸、合礼的要求,另一方面古人喜欢讲“知足常乐”:一是认识到欲望与快乐是抵触的,欲望破坏“平衡”,故而提倡“制欲”,还认为“极乐成哀,纵欲成灾。”二是已认识到精液对生殖作用,就以水或雨来象征精液,因为水是国家的命脉;认为那里面含有某种精气、元神,是人的魂魄生命。所以,人禀承精气而为人,精气当常聚而不可多分。从人的角度讲,也不想让短暂的***过去之后,留下苦涩和无奈。“忧乐互为因果,忧是乐的原因,乐是忧的结果。”“乐是知善,识真之后达到一种至美境界,是艺术、人生的最高境界,是一种自由无待、自在自然的状态。”(《文学评论》,2004、5期,王卫东《论孔子的忧患意识及其美学表现》), W; G+ }' u, b$ @# F* W. q, h
儒家把生活的言行都放在仁与礼的框架之内去考察,阴阳男女是延续生命的力量,但更渴求的是精神的升华,认为精神能战胜肉体。因此,儒家努力用仁、礼、义的观念等去遏制人想去僭越的那份不该,重视从中正和谐的立场调适天人之间的关系,以中庸平和来“保合太和”,来体现天人之间相参、相成、和谐统一的关系,并把“保合太和”作为天人和谐的理想目标。这样的和谐,从天说,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与合规律运动;从人讲,是“顺乎天而应乎人”的道德理想与“保合太和”的精神境界。在这样的和谐中,天与人、自然与人可以超越分别达到合一。“蚕头燕尾,一波三折”的活力是内在的、持久的,既“先天而天弗违”,又能“后天而奉天时”,能这样就达到了《易传》所谓的“乐天知命故不忧”。隶3追求儒家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以展现理性的光辉,而儒家效法天地的同时,为突出“圣人成能”的人道本质,人应该在顺应天道的同时,积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作用,崇德广业,参赞天地的化育。文饰应诉诸情感,特别是诸如爱欲、生死等强烈***的表现,因为它们是崇高感的源泉。隶3谨慎地运用“合礼”把人从情爱的逻辑中拉回到现实中,“合礼”让“蚕头燕尾,一波三折”有所依托,这样既保持了隶3的飘逸性,又有一种现实感。汉隶是美丽的,但不虚幻,更没有制造煞有介事的晦涩,其原因就是它有自己的根,它能与人自身的幸福紧密相联。因此,“蚕头燕尾,一波三折”成为了一种惦念,一种扯不断、心相通、情相依的牵挂,是祝福、思念和期盼。汉隶因为是在阳光之下晾晒自己,这已不仅需要超人的胆略,更需要一种坦荡无私的胸怀。隶2呈现在扩张、动感、狂放、错觉和***之中,那份越界的迷狂却愈发攫紧人心,也使人在这***动感中多了一缕悲怆和无奈。汉隶捕捉、选择、提炼、固定了“蚕头燕尾,一波三折”,以“瞬间”表现“永恒”,是一种驻留状态,给人的想象留下无穷延伸的空间,笔墨因其驻留于意义之中,故就有了一种归宿感。“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具有自足的意趣,通过“未济”驻留于意象,在人的心中产生一种自由爽朗的愉悦之情,引起人们直观的美感。因此,“蚕头燕尾,一波三折”表达的是一种愉悦和谐的自然情感,是一种“乘物以游心”(《庄子·人间世》)的洒脱。 0 U7 N! I3 @4 c+ k. m1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