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庐随笔

朝花夕拾

畅庐随笔

●书家霍宁置地于箕山，结屋三楹，开圃莳花，又移佳石于园中，故谓其舍“远香居”。秋日适过其居，余谓宁兄曰：“远香何以招蝶近?汝有为山人之思，恐意不在此也，若非招蝶，其香亦冷矣。”宁兄淡然曰：“谓之香，心感耳；是香或清、或浓、或苦、或甜、任各受之。”言罢，彼此莞尔一笑。 　　●昔年，余欲求画理，问师何以为法，先生告之曰：熟然。时越年余，携画作复见先生，先生观罢曰：诚，再求生也。又逾数载，先生亲书“艺贵心悟”赠予，旋越洋而去。 　　●金陵藏友汪嘉，承家传好鉴古瓷。近年著述日勤，其文亦多新见。今春来札，嘱余为其命题斋号，余思忖良久，书“问陶轩”以寄之，并函曰：“问”者探也，所书之皆为共勉。 　　●余陪果然禅师游山倦，息杖觉慧寺。欲入，见一僧于寺门下翻笥点钞，师谓僧曰：“方才吾眼无风入沙，何故焉?”僧闻惭颜携物退去。 　　●余游青城山，夕遇净吾道长于半山亭。道长问余曰：“林中鸣者为何鸟?”余愧勿能以答。道长闭目云：“不明也罢，闻其声亦知乐也，又何辨孰名尔，若知之，趣亦俱减矣。” 　　●暇日，邀众友作栗里游。是时同行有抱丝竹者，欲度曲于竹林之。入林皆坐，度唱迭和，且清风拂面，使之悠悠然也。良久，忽见山兔三两逸奔，行迹不可定之，众欲逮，竟无一获者。有友道：“兔四脱而窜，山雨至。”众闻喏喏。俄顷，山风遽然，继而挟雨袭面，势不及防。众人亟聚舍下，方定，辄听风竹声嚣；声长而尖啸者风厉之；声短而低沉者风缓之。其越耳起伏之声势，盖丝竹之诸管弦不可仿奏也。须臾，风雨声即止，四野咸寂，唯溪声如故。众默之。 　　●京中薛庚知余好尚梨园扇，遂信告之余，其父昔藏梨园扇数柄，若有兴，定示之。逾两年，幸诣京城，缘得一见。其所藏有叶盛兰、奚啸伯、汪桂芳、王瑶卿、梅兰芳，俞振飞诸名伶扇品，扇画雅逸，意臻佳境也。余尤爱梅先生之寒梅图扇，扇面虬枝凌空斜入，数点红梅势欲待放，令观者欣慕之。庚言，其父早年尝为戏院幕工，每见梅师自演《晴雯撕扇》戏，必撕亲绘画扇一柄。久之，所积残扇均为琴师徐兰沅收之粘裱以藏。是时，徐与庚父交善，知其爱扇，遂贻一梅师扇予以。斯扇款书“香魂宇存”，然香魂者，梅耶?晴雯耶? 　　●吾邑有一以绘梅为业之画师，其曾携梅花图谒见画梅名家关山月。展其图，关见“江南一枝梅”自号印，笑曰：“汝已称江南一枝梅，吾等该作何称耶?”画师闻而敛画，不语之。 　　●沙龙笔会间便酌，同席各尽其招。余不酒，欲以“醉”字约诸友藉古人诗句以对意。言讫，诗客晓林举杯一饮，脱口吟出杨万里之“小枫一夜偷天酒，却请孤松掩醉客”句；邻坐快笔何丹虽有微醺，言却不迟，亦拈白居易句对吟曰：“醉貌如霜叶，虽红不是春。”兹白翁句之“醉貌”巧应杨翁句之“醉客”，是谓妙哉。

寒山

em1 em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