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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贴子最后由书法网在 2005/04/16 10:30pm 第 1 次编辑]我手写我口
——《癸未小集》自序
“我手写我口”是近代外交家、启蒙思想家、著名诗人黄遵宪先生(1848～1905)倡导诗学革新的一种主张，其基本用意在反对诗歌囿于外在形式，强调不拘一格，入情入理，反映现实，抒写作者真切感受。这里我把它转引作一种书法创作理念，并愿以此与天下同道共勉。
当今书法，可谓繁盛空前。自20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书法一直很“热”，大小展览、赛事不断，各级书法社团如雨后春笋，“书法人口”迅速壮大，短短二十多年，居然涌现数以万计的“书法家”。九十年代后，书法流派意识开始形成，并出现最初一些带有流派性质的展览和相关评论。我认为，这是书法走向进步和成熟的表现，是值得从总体上加以肯定的好事，虽然目前的展事从策划理念到操作程序以及艺术批评还存在不少问题，显得很不成熟。
我是一个长期关注书坛，但却很少介入各种展览或赛事活动的人。静心审察当今书坛，我发现很多人往往把书法视为一种竞技手段，所以特别关注书法的表面形式，重视书法活动的社会反响，喜欢看热闹。一时间，能深入形式内部，关心书法构成因素及其表现内涵的人却非常少。正其为此，今日之书坛，求其技法熟练、形式可观者易，而在形式之下，求其内蕴丰厚、韵味悠长者则难耳。
我更愿把书法当作人生修炼的一种方式与方法，或者把书法看作反观自己生命状态的一面镜子，并以此与外界达到沟通与契合，寻求某种精神的满足。我对时下书法忽视书写内容，不重视书法内涵的现象颇感忧虑，认为应该引起同行的重视，并竭力加以调整和扭转。王羲之说：“书须存思”，张怀瓘说书法“不由灵台，必乏神气”，认为“从心者为上，从眼者为下”。正是在这种理念支配下，我很信奉刘熙载《艺概》中所说：“笔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为本，是则理性情者，乃书家之首务也。”
“我手写我口”可说是落实书法以性情为首务的一种具体手段和要求。多年来，我一直这样想，并坚持这样做。这里呈奉给读者诸君的是癸未年中的几件书法小作，虽然未必成熟，但敢说一一都是从我的心灵中流出。工拙但凭人说，曲直自有心知。是为序。
甲申元宵黄君于京东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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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江书法艺术》序彭江是我近年得识的好友。从第一次与他见面起，他为人的那份真诚、热情和善良，始终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彭江身上，有一种难得的古道热肠，他总是那样虔诚而谦和，那样的与人为善，从他的同事、领导和朋友口中，我得知他特别热心助人，工作也是一流的精明能干、吃苦耐劳。象彭江这样的好人是当今社会的金子，值得珍重关爱，值得大为夸奖。
彭江更是一位书法家，一位颇为活跃，且受到许多人欢迎的优秀青年书法家。有一次我见到用他的书法装饰的一个酒家，老板颇有文化修养，彭江的楹联、条幅等使整个酒店显出典雅、豪华、舒适的感觉。彭江书法曾多次获得重要比赛、展览的奖项，作为军人，他的书法曾代表全军参加“跨世纪军卫美术书法精品展”并获金奖。他曾在北京、长沙等地举办过几次展览均受到好评，很多新闻媒体曾给以特别的关注和报道。
彭江学习书法涉猎较宽，所以他能写楷、隶、行、草多种书体，看来他于魏碑墓志及楼兰残书等带有历史沧桑感的作品情有独钟，所以喜欢“作旧”，追忆某种远逝的感觉。彭江天资聪颖，左、右手都能握笔写字，且并非出于猎奇尚异。他模拟古碑帖的部分作品，往往形态逼真，体现了他较好的传统功力和笔墨把握才能。从创作的角度来说，彭江魏碑一路楷书和简牍风格的隶书结字雍容大度，笔法熟练，气息纯朴而又典雅，风格已基本成熟；而他的大字行楷书则颇能反映个人性格特征；尤其有些榜书对联气势开张，笔墨酣畅淋漓，视觉效果很好，且颇具现代情调。少数字榜书作品也时有佳作。
当代书法的思想活跃，探索性比较强，尤其对形式感的实验已成一种风气。彭江在这一方面可谓与时代同呼吸。他的内心大概也充满了对书法多种形式美的憧憬和向往，所以笔下时而步趋汉魏的方整雄强，时而效法晋人的潇洒，甚至对今人创作的某些时尚，也饶有兴致地步趋、模仿——这对彭江这样一个充满求知欲望、且精力旺盛的青年书家而言，是完全正常，也是很有必要的艺术经历。我想，彭江从这种种不同的形式实验中，至少可以取得两点收获：一是对笔墨技巧的充分训练和把握，从中积累创作的宝贵经验 ；二是对各种不尽相同的形式效果，通过实验与观察、比较，不断丰富审美体验，为寻找符合自己心性的书法语言打下扎实的基础。书法家的成长是一个渐进而漫长的过程，彭江目前正值英年奋发，朝气蓬勃的时期，他目前的创作，也许还谈不上完美，但从他现有的作品来说，可谓出类拔萃，卓尔超群。
彭江对书法艺术的那份执着和颖悟，为他的进步甚至突飞猛进准备了充分的条件，所以，我们在兴致勃勃欣赏他现在书法作品的同时，完全可以满怀信心地期待，今后一定能看到他更加优秀、纯厚的书法作品。
2004.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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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用笔浅深——自跋临右军书卷
古人用笔各有浅深。商周以远毛锥未制，唯以笔尖划之，深者不过一分耳。春秋战国毛笔流行，用笔之法，多模拟锥钻，故绝少深至二分。汉代用笔浅者一、二分，深者至于八九，各随所宜，最称自在，今观简牍帛书可以知之。魏晋以降，用笔另有依持，然钟张羲献各有所则，大抵在三、四分也。唐人以鲁公最喜深狠，用笔时至五六分处，馀皆继魏晋之风，以三、四分为常。宋代制笔工艺大变，鸡毫牛尾软硬各异，故亦有浅深之别趣焉。东坡喜软笔，用或至笔肘；山谷不择笔，枣芯鸡毫皆能操之如意，然用不过四分；米芾喜翻转，率不出中肘。明人好使气，用笔常过半，清季步其尘，或犹过之。及至近人，则又有用极法，至使笔根，横扫深抹者有之。
子曰：狂者不足，狷者有余。又曰：过犹不及。用笔之道，宜其训乎？故吾于笔法浅深之变，得书艺演进之理耳。
甲申九月朔，豫章山人黄君临池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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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林散步》序桂雍兄是当代书坛的知名人士之一，他负责《书法之友》杂志（现改为《书法世界》）编务十年，做了许多有价值的工作，为今日书法的繁荣与进步付出很多心血。桂雍不仅是一位书法创作家，而且是一位理论高手，早有《书法通解》、《艺林试步》等著作行世。今天他又推出《艺林散步》，从这本集书家研究、书法评论、鉴赏和采风游记于一体的新著中，我们不难看到他非同一般的书法世界。
当代书家研究是具有现实意义的一项工作。桂雍兄因为处身杂志社和安徽省青年书协的领头位置，对今日书坛人物有他自己独立的看法。从他一组书家研究文章来看，乡贤本土书家是他关心的重点之一，所以，他在撰写林散之、赵朴初的评论时，字里行间充满一种亲和感。评论赖少其，也不忘以重点笔墨写在安徽工作期间的事迹。我以为这是桂雍兄一种明智的选择和侧重。由于对乡贤本土艺术家资料信息掌握的相对便利、准确，这使他的书法人物研究有事半功倍之效。
在“书林漫笔”一组文章中，我最喜欢关于《书法门诊室》的一篇评论和对沈鹏先生行楷书《书谱拓本跋》的极力推重和中肯评价。《书法门诊室》一书曾有不少炒作，但我看过此书后发现，不过是一些意气用事者的所见，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更谈不上在学术的层面对书法批评有什么好处。所以我很赞成桂雍对此书的批评和质疑。沈鹏先生是当今书坛最能在道德修养、学问功夫和书法创作上都深孚众望的领袖人物，对沈老书法的关注和研究理应引起书法学术界的普遍重视，我想，如果我们这个时代的书法艺术将会超越前贤，大有作为，沈鹏先生必将是一代宗师。桂雍兄对沈老行楷书《书谱拓本跋》的激赏具有独到的眼光，我非常赞成他的看法。
桂雍对《书法门诊室》的批评和对沈老《书谱拓本跋》评价的两篇文章，一反一正，恰好涉及书法批评中有关代表作的问题——这是当代书法批评中一个被普遍忽视的问题。现在很多评论文章，正如《书法门诊室》那样，评价一位书家，对批评对象生平事迹以及创作总体状态不作深入了解，仅凭一己之见，抓住几件作品，便妄加评论，这就难免出现诸如以偏概全、吹毛求疵、好坏不分的现象。桂雍对沈老《书谱拓本跋》的激赏建立在对沈老创作总体把握基础上，是对沈老行楷书代表作一次有价值的辨认。当然，代表作本身也有很多相关问题有待深入研究。比如，一位书家在不同时期内应有不同的代表作；同一时期内，有不同书体、不同风格表现的作品也应区别对待；任何一位书家，代表其最高水平的成功之作总是绝对少数，如何科学、有效地选定书家的代表作，并按代表作的实际情况相对准确、客观地评价一位书家，需要我们进一步探索。
桂雍兄的书法世界很宽。他的《书林散步》涉及诸多方面，足迹已到海外。他的散步还在继续，有关书法的感想还在不断产生，愿他的脚步更加悠闲而自得，以便为书坛讲述更多有趣的故事。
2004.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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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承传的中华诗学——《当代名家诗词集》总序
中华素有“诗国”之美称，而诗歌的传承已有数千年历史。孔子说，诗可以“兴”——抒发志气，表露心性，陶冶情操，美化人生；可以“观”——穿透事理，感发新奇，明察是非，增长智慧；可以“群”——交流思想，切磋学问，增进友谊，维系团结；可以“怨”——遣发牢骚，讽咏谏诤，揭露丑陋，鞭挞邪恶，保护善良，扶持美好。诗歌既可“迩之事父”——服务于亲情、友爱，在日常生活中与我们紧密相伴，须臾不离；同时也可“远之事君”——寄托深刻思想，表达高远志气，抒写忠于理想、报效祖国的悠悠情怀。事实上，在几千年的历史传承和演进中，诗歌已经广泛渗入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成为中华民族人文精神的鲜明特色和重要表征。
正是由于诗歌如此特殊的功能和地位，明清以前，它的传承、发展一直与时代的思想、政治紧密相连，受到政治中心高度重视。从先秦的采诗以观民风，到汉代《诗》的经学化，再到唐宋以诗赋取仕，诗歌的地位节节上升。宋以后，诗歌的社会地位虽稍有削弱，但仍处在社会、政治的中心地带，其传承、发展依然似江河滚滚，未曾有一刻中断和停留。中华诗歌史上，名家辈出如群星灿烂，他们一直受到社会政治和文化中心的关注与重视。
近代以来，中国文化遭受来自地球另一边的无情冲击，这是一次带有宿命性的根本冲击，由此，中华诗词的命运也发生重大改变。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西文化冲击首先在社会制度和物质生活的层面激烈展开，我们民族的命运险些不能自保。这直接导致了20世纪中叶以来，中华文化从外在形式到内在根基的动摇。于是，包括诗词在内的中国文化受到全面的质疑。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传承几千年的中华诗歌，第一次出现衰微，甚至面临灭绝的危险。
中国文化毕竟拥有丰厚的积淀，这是其强大生命力的保证。20世纪下叶，中华诗词绝处逢生，并渐渐复苏。近20多年来，群众性学习、创作诗词的热情更加高涨。显然，这是中华文化复兴大潮中的一股暖流。对此，我们深感欣慰，并给予特别的关注，同时也对它的未来寄予很大的希望。虽然当代诗词已被边缘化，不再具有过去占据政治、文化中心的地位，但作为东方艺术的精粹，我们相信，伴随着中华文化的伟大复兴运动，它必定会有更加广阔和深入的发展。
中华诗词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出精英文化的特色。所以历来名家名作对维系诗风、传承诗脉意义重大。为了推动当代诗词的繁荣与进步，便于广大诗词爱好者学习、借鉴今人创作经验，《类编中华诗词大系》编辑部特征集一批当代名家之作，隆重推出他们的诗词精选专集。诸位名家在当今诗坛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们各以道德人品，学养功夫和精湛的诗词艺术而备受尊崇；他们的创作实践，一般都长达数十年，跨越两个世纪，所以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21世纪初中华诗词传承之血脉，反映了当代诗歌的艺术追求。当代诗词，正处在由复苏走向繁荣的重要时期。时至今日，传统诗词的元气还未完全恢复，加上古典文化背景失落等因素，诗词队伍的基本素质差异较大，当今诗坛许多热心作者，渴望提高欣赏和创作水平，渴望得到当代诗词名家的帮助和引导，渴望读到当今时代最高水准的作品。《当代名家诗词集》的出版，可谓顺应这一时代潮流，我们相信，它必将引起文化学术界及广大诗词爱好者的关注与重视，作为传承中华诗学的一个环节，必将对当代诗词发展与进步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是为序。
2004年春于漕源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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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精英喝彩 为时代祝福——《八届全国展书法精英谱》总序
中国书法家协会成立已经24年，主办综合性全国书法展览则已经第八届了。
八字当头总是个好兆，这不，本届全国展参展投稿作品居然达到了36630件，超过历史任何一届，而有关八届国展的相关宣传、评论，不仅铺天盖地出现在各相关报刊，亦火爆了电脑网站。
纵观八届展总体情况，我们欣喜地看到中国书法的持续发展出现新的希望，书法作者总体创作水平和文学素养明显加强。“坚持传统、鼓励创新、多种风格”成为本届国展的亮点，而评选机制、方法也进行了有效的调整和改革。文化考试作为书法评审的新增项目，可能对今后书法家文化素质修养的提高产生深远影响。
这里，我们锁定经36位评委三轮评审后脱颖而出的100名获奖候选人，这是众多投稿作者中的精英分子。华夏翰林出版社特推出这套《八届全国展书法精英谱》，旨在让“精英”作者更加全面、丰富地展示自己的创作才华，让这一系列小小精品书法（篆刻）集与国展厅内的“亮点”作品交相辉映，为他们取得佳绩而立此存照。
中国书法历史几千年，每一个时代都会涌现一批代表书家，而这些代表书家是在公众的关注下，无数次得到专家、权威的认可，又返回到广大的公众层面，接受考验，且历久而不衰才确立的。所以我们非常看重书法作者在重大展事中优秀表现的同时，也倡导全体书法家，注重平日的技法磨练、文化修养和心性陶冶，我们深信：书法是一种极能反映作者综合修养的东方艺术，它起于“法”而成于“道”，所以真正有志于书法者，必从长远着想，立足高远，心手并修，以求通达。我们从“精英书法谱”中已能看到这种力求高远的书法端倪，这是时代推进所使然，也是书法艺术持续发展所必然。
我们为国展书法精英而喝彩，也为当代书法走向真正的繁荣、成熟而祝福。
2004年2月26日于京师漕源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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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云轩联墨》序中华文明古国，礼仪之邦，艺术种类之繁复，形式之多样，宇内恐无他族可匹。对联艺术虽独立较晚，然其骈丽之本质乃为中华诗艺之核心，几与诗歌同步而在焉。对联艺术平仄相协、词性相配之原理，乃根植吾民阴阳搭配、互动相生之思想，具深刻之人文基楚，故自与诗歌分立以来，国人钟爱，发展迅猛，延伸以至日常诸端，美化而为生活之必须也。
联之为艺，乃与书法有不解之缘，设使对联无书法之支撑，尚能独立发展、繁荣以至今日乎？此所以历代联坛高手多书法行家，而传世楹联佳作往往以精美之书法为载体者也。然则对联与书法同为中华传统艺术，兼修并擅诚非易事。尤其书法乃为中华诸艺中玄妙之一类。铺陈笔墨，随便写写画画，自是简单，然此与书法艺术无关。要在潜心研习，使技法精熟，复于历代法书名迹之中，得其精蕴，滋润笔楮；又广之以学问文章之气，道义仁爱之心，方无愧为书家。以此求之，何可多得？
孟繁锦先生，盛德之人也，其游心翰墨者久，书法造诣也深，故已得大名于天下。而其虚怀若谷，与人为善；操心自守，处变不惊；办事严谨，从容不迫，令晚生钦仰不已。先生复为联坛之高手，今且执其牛耳，其发而为联墨，可谓此艺之合璧也。今以专集出版，督序于晚生，晚生不敢辞，因略陈联艺及书法之浅见以求正焉。
甲申四月朔江西后学黄君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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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词丽句写由衷——《当代名家诗词集·沈鹏卷》编后记
沈鹏先生是书法大家。我想，如果当代书法艺术会超越前贤，大有作为的话，沈鹏先生必将是一代宗师。
沈鹏先生同时又是一位卓有成就的诗人。先生少年即随名硕习诗词，背诵唐宋名篇，通晓音韵之学，并一直保持对旧体诗词的浓厚兴趣。40岁以后，先生创作的诗词佳作广泛流传于诗坛内外，并先后出版《三馀吟草》、《三馀续吟》等诗词专集。此次《名家诗词专集·沈鹏卷》由先生本人自选精品465首，霍松林先生特为作序。宋红审读并对部分诗作进行注释，李果整理编篡，冯光华通读校勘。遵沈先生之嘱，在此先致感谢。在数十年创作实践中，沈鹏先生的诗词已逐渐形成个人风格，在当代诗坛独树一帜。下面，结合本书编辑，就沈先生诗词谈点粗浅认识和感想，以就正于先生暨海内方家。
我以为沈鹏先生诗词最大特色在词清句雅，意境清新；此外则在其思虑通审，不落筌蹄，往往具独到之精见；而所以如此，除作者长期执着追求，千锤百炼的功夫外，根本的原因在作者心存道义，向善崇真，故沈鹏先生诗作具真善之美感，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是当代诗坛值得重视的优秀代表。
一
诗词是语言的艺术，语言风格如何，是鉴别诗词水平的第一要素。沈鹏先生诗词语言的清丽雅致非常明显，阅读他的诗作，首先给人以婉转、优雅的美感，几乎不出现剑拔弩张，鲁莽粗俗的词句。正是这个原因，本集中美言嘉句随处可见。如“我来梅花岭，梅花杳无影。清气满园林，衣冠应未冷！”（《梅花岭史可法墓》）“名利是非身内外，声光杂沓影徘徊。”（《六五》）“读书每责贪床晏，阅世未嫌闻道迟。”（《鼠尾牛头》）“楼高日落早，门矮客来频。”（《早春偶作》）“死生毫发论千古，得失文章问九垓。”（《酬一丹、孟为以子萱胎发制笔见贻》）
沈鹏先生性情温厚、祥和，但他的内心充溢着丰富的情感，也许是这个缘故，先生诗作颇有陶潜、白居易的遗风。如《第15届书法兰亭节》一首：
春暮逢三月，山阴道上忙。流觞晋韵远，曲水古风长；道士知何处？鹅群恋故乡。惠风催嫩绿，微雨发新篁。
词情句式优雅，与陶潜《饮酒》颇多暗合之处。又如《七旬》：
日日是生辰，吾行在日新。不邀人庆寿，但愿自由身。将近中秋节，时兴七巧文。京华倦游客，谁与论前因？
语句流畅，浅近易懂，但又可细细把玩，饶有回味。
中华诗道，奥妙无穷。赋、比、兴，群、观、怨，藉事言志，托物抒怀，不一而足。故深谙诗道者，玩语言如魔方，各随情志所适，无不精妙绝伦。沈鹏先生近年诗作渐入此种佳境，故其所作或题赠或游历或议论，皆开合自在，无不如意。本集中《孙其峰赠箑有作》作于1994年，可谓借物咏志的早期佳作，而作于本世纪的《遣兴》（2001）、《题自书古诗十九首》（2002）则更是达到圆熟精妙的境界，尤其后一首，深入汉魏六朝语境，得《古诗十九首》神韵：
古诗溯悠远，音响一何悲！世路或可逆，物事与心违。念彼浪游子，无枝可凭依。天寒复日暮，人马相困疲。欲采芙蓉去，远道复多歧。漫云客行乐，聊自解忧思。我书《十九首》，生年不共时；上下二千载，墨迹和泪垂。何以慰游子？报与明月知！
笔者以为，此诗代表了沈鹏先生的个人风格，同时也反映了他在诗词创作上的审美追求。
沈鹏先生创作路子很宽，诗和词各有佳作，古风律绝运用裕如。如果在各体中作一综合比较的话，似乎诗更优于词；而在诗作中，五言似又胜于七言。七言诸作以绝句多胜，五言古风则最称精妙。
二
诗是人类灵魂的结晶，诗词艺术高雅而神圣，故苟非其人，难以成就一代名家。沈鹏先生天资即具诗人气质——思想敏锐，感情丰富，意气通达而博识多文。笔者在编辑本诗集中，常为先生出人意表，独特精到的诗作所感动。如《洛阳牡丹》一首云：
争说洛阳春色好，漫天黄紫满城栽。长安不贬名花去，深锁宫闱寂寞开。
牡丹花富贵、热烈，古来吟咏者何啻千万！沈鹏先生别开生面，追本溯源，拈出武则天后苑贬花的故实，为名花富贵作一转语，使诗的境界跳出一般人的见解，豁然开阔。
又如《中国科技馆穹幕馆》：
屈子当年《天问》歌，谁传遂古竟如何？我今座位穹庐内，盘古星辰脚底罗。彭寿蜉殇皆一瞬，天长地久或南柯。“克隆”争说新鲜事，巧技慎防乱道魔。
科技的发展，是当今人类社会的大趋势。然此种趋势是福是祸，有个长远利益和眼前利益的区分。沈先生此作，托景生情，对人类生存环境作穷极执着之思考，语意深长，且富于哲理。“彭寿蜉殇皆一瞬，天长地久或南柯，”信可为今日诗中名句也。
《书路——和徐邦达》诗云：
剑路艰难书路恶，几人修炼到羲之？交杯称颂寻常事，席散何如一笑嗤。
诗者，以志而发，缘情而绮靡，故诗人情志高下往往与诗作品位成正比。沈鹏先生书法名高海宇，各种渠道求索干扰者必多，如何面对纷至沓来、真真假假的各种称颂言辞？如何摆脱世俗干扰，坚持自己独立的艺术方向？最需要自身的明智和非凡的定力。读先生此诗，可明瞭先生之志，让人心生敬意。沈鹏先生诗作中，表现此类豁达心境的诗作还有不少。如《七十》云：“吁嗟望七旬，岁月一昏昏。事恼偏能忘，书名应不存!还乡丁令鸟，涉世渭泾滨。饮者多怡乐，吾何独守勤?”没有对社会、人生的深刻认识，没有对道德、功名的透彻体悟和准确把握，写不出这样豁达大度的诗境来。又如《无题》一首云：
一句新鲜留齿牙，烂梨万颗兴全赊。无晴却道有情好，有语偏言无雨些。格物致知丧我否，学书得道隐机耶？诵经新进C D 片，“净土”、往生”都靠它。
此诗讽咏时情，言语颇多玄机，然作者胸次高远，更无芥蒂微尘，所以精见叠出，妙趣横生。关于沈鹏诗词独特精见这一特色，著名诗人刘征先生曾引《岳阳楼》一首，加以盛赞，他说：“咏岳阳楼的诗，古往今来车载斗量，大都不离开范公先忧后乐之旨，沈君脱略陈言，独辟蹊径。……面对歌舞承平、争奢斗富的世态，诗人表露了平波覆舟的忧患意识，发人深省，给岳阳楼增添了另一种思想内涵”。
中华诗学，素重境界。王昌龄曾提出三种境界之说（物境、情境、意境），并谓：{1}
意须出万人之境，望古人于格下，攒天海于方寸。诗人用心，当于此也。{2}
沈鹏先生诗作不喜人云亦云，故少陈词滥调，其不囿成见，不落筌蹄，自体心性，自抒精见的特色，正与王昌龄所提倡的“诗人用心”相吻合。这也是沈鹏诗歌区别于一般流俗之作处。
三
一艺之成，诚非易事，尤其如传统诗词这样高雅艰难的艺术。炼词、造意皆是诗家行当本色。沈鹏先生秉天性、握机杼，撷清丽之句，写自得之怀，故使诗境常新，诗意常美。不过，人们也许要追问：沈鹏先生以书法名家，写字应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何苦还要花许多精力，去雕词琢句写诗词呢？这个问题看似平庸，但深究起来，可知其涉及对诗词、书法特色及相互关系的认识，也涉及沈鹏先生人生境界，即关乎他写诗与从事书法创作的人文理想和终极关怀，所以值得作一番认真的探讨。
诗词和书法同是中华传统精粹的艺术。而且两者同属于中华民族核心的语言交际工具——汉字：诗词侧重字音，由此建立遣词、炼字、句法、对仗、音节、韵律等一整套规则，书法侧重于字形，由此建立点画笔法、结构布局等一系列的规则，两种艺术分别在不同的规则上建立追求意境完美的艺术。但无论诗词和书法，汉字之文意（字义）总是一个基础，离开字义既无从谈诗词，也无从谈书法。这是中华艺术和合众妙的特色所在，其他如音乐、戏曲、绘画也都是如此。正是这个简单的原因，历来书法家没有置中国文学——尤其诗词艺术于不顾者。遍数古代书家，有哪一个不是文采飞扬的文学之士？尤其在书法史上被公认的书法大家，几乎都是词翰双美，诗书并能者。至于书法史上的名作，必然是文字内容与书写形式的联珠合璧，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从这个角度看沈鹏先生对诗词的追求，则如鱼饮水，纯属自然，一点也不奇怪。
然而近20多年来，随着书法热的兴起，书法艺术综合诸艺，与文学紧密相联的事实遭到了非议。一些从事美学研究的学者，抱定西方所谓各门类艺术必须独立的死教条，以割断书法与汉字内容的联系为代价，求得所谓书法有独立审美价值的口实，说什么书法是纯抽象的线条艺术，于是书法家除了竞技于笔墨场中，“溺思毫厘”，“沦精翰墨”，“玩体势之多方”，“得推移之奥赜”，③便万事大吉了，文学艺术以及书法家的文化修养一概不被重视。这种认识上的倒退，直接造成了当代书法好奇尚异，怪诞浅薄的风气流行，对书法艺术的长足发展有害而无益。
沈鹏先生作为书法大家，同时也是中国书法的领袖人物，很早便注意到上述现象，并及时提出修正。他1995年即撰写《探索诗意》一文，指出书法艺术最深层、最本质的美与中华诗意相一致，奉劝热爱书法的朋友要耐心，要花力气去发掘、创造深层次的书法美。沈鹏先生在该文中指出：“伴随几千年文字历史的书法，同20世纪初期在欧洲哲学思潮与多种绘画流派基础上产生的抽象派，完全是两种不同文化与审美观念的产物。”“西方欣赏者，无妨用抽象主义的眼光欣赏、爱好书法，但要真正深入理解中国书法，却要从中国民族文艺的宏观的观照与具体分析中取得真知。”④
可以肯定地说，沈鹏先生长期对中华诗词的执着追求，正是源于这种对中国书法、对中国文化的真知灼见。由此，我们对沈鹏先生的诗词艺术当进一步加深认识。
其实，在中国传统的观念中，各种艺术家，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即“文人”，文人的天职在“人文而化成”，即载道养性，助教化，利人伦，用文艺的方式倡导美善，弘扬道义德性，是每一个中国文人不容推卸的职责。当今时代，社会风气确有许多阴暗面，加上艺术已被边缘化，文人艺术家“身小力微”，对社会总的局面确无挽澜回天之力。然而，这绝不是文人自行堕落的理由，相反，应是文人需要自强不息，锐意进取，以获得社会肯定，充分体现艺术家人生价值的一种压力和责任。事实上，当今不少文化精英，不少有出息的艺术家，依然恪守传统文人的天职，这是社会进步的宝贵力量，是文艺进步、复兴的希望所在，值得予以重视和关注。
沈鹏先生正是一位恪守文人职志的艺术家。且看他在诗词中表现的伟岸丈夫之气和浩荡正义之情：
跪告罪甚甚暴动，身余半截驼峰肿。为官不识水能柔，一旦狂涛川决壅。
这一首《跪告》讽咏一位政府专员，下农村视察时，路遇300人伏地请愿，该员对老百姓何以请愿的缘由不察不问，却盛气凌人，称这是“跪着的暴动”，如此糊涂官，正是当今社会阴暗面的典型反映，沈鹏先生怀一片赤子之心，以诗家之笔，加以记述、提炼、反思，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典故，吟出警世强民的正义之声。读罢此作，笔者立刻想起沈先生的另外一首诗《进剑》：
进剑当须进一双，莫邪此事欠商量。苦因前路无知己，余剑孤鸣匣里藏。
别看沈鹏先生一个文弱书生，但他的胸中自有豪侠勇士之气。他对正义精神的歌颂和对阴暗邪恶的讽刺、鞭挞充分显示他正人君子的本色。毕竟，如沈先生这样的人不是太多，所以此诗也表现出某种郁勃和孤独感。记得当时我读完此诗后，很有感慨，特和诗一首：“利剑当锋斩一双，浩然正气转柔肠。先生莫怨无知己，更有书生敢护长。”
沈先生对正义美善的呵护，已经深入神经，注进骨髓，所以他的诗作在在所表现的便是真、善、美这个不朽的主题。“对镜寻常笑二毛，诗情漫说气犹豪。为人作嫁无遗力，梦笔新添一寸毫。世事沧桑宽自得，江湖冷暖羡鱼陶。介居四壁无长物，思有梅花手执操。”（《庚午春日偶成》）。“为人作嫁心头热，处事无私天地宽。”（《偶作》）。“京华一夕玉琼身，平地高楼两绝尘。天若覆私宁有此？地无私载乃成春。（《壬申岁杪雪》）。“不是忙中即病中，有情岁月太匆匆。侈言良药多须苦，难会好诗穷益工。数九寒天异常暖，成群细菌不畏冬。抬头争战方酣日，孰个忧心话克隆？”（《辛巳病起》）……沈鹏先生对美善的高扬、歌颂，构成他诗歌艺术闪亮的人文精神，这是当代诗歌艺术整体人文精神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正符合黄庭坚关于诗歌美发生论的一段名言：
诗者，人之情性也。非强谏争于廷，怨忿诟于道，怒邻骂坐之为也。其人忠信笃敬，抱道而居，与时乖逢，遇物悲喜，同床而不察，并世而不闻，情之所不能堪，因发于呻吟调笑之声，胸次释然，而闻者亦有所劝勉，比律吕而可歌，列干羽而可舞，是诗之美也。⑤
四
在沈鹏先生众多的诗词作品中，笔者认为《笔殒》组诗20首，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作品。这一组诗不但艺术水平堪称一流，而且诗作反映了作者关于中国文化、艺术精神的一种深深爱意和无限感伤，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故此特作专章解读。
从作者自注可知，此一组诗创作时间长达一年（自2002年5月至2003年5月），可见其耗费心力已非它作可比。此作题材取自作者最熟悉，倾注感情最深的书法，而且标题“笔殒”二字告诉我们这是一个带有深刻感喟，为“笔”而祭奠、伤情的主题。沈鹏先生何以有如此深重的伤情？且让我们深入诗作之中：
巨障书成面壁观，锥毫脱落忽成残。十年一剑真如此，宁惜馀年鬓发斑？
组诗从一个特设的情境展开：有一天，作者倾尽心力书写一件巨幅书法，书作达到了十分完美的艺术境界，但随着创作的完成，如椽之笔锥毫殒落，顷刻之间，神奇的生花妙笔变成废物。于是诗人发出“十年一剑真如此，宁惜馀年鬓发斑”的质问。
显然，沈鹏先生诗中之“笔”已经不是通常意义的书法创作工具，而是带有文化象征意义的“中华笔”，它是沈鹏先生之笔的升华与超越，“十年一剑真如此，宁惜馀年鬓发斑”，的质问也便具有关于中华艺术的普遍意义：艺术的成功竟是如此艰辛，如何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成就？中华艺术素重境界，故与人生修养密切相联，需要长时间渐修渐悟的过程。如解牛磨剑，若到游刃恢恢，削铁如泥的化境，非经十年苦功不可。正因如此，杰出的艺术佳作，理应得到全社会，首先是艺术同道的足够尊重，要对艺术存一种虔诚敬仰之心，珍惜艺术家巨大的精神劳动产品。
然而，残酷的现实恰恰与此大相径庭。事实上，社会普遍并不懂得尊重艺术，尤其不了解书法家创作的艰难。贪得无厌的求索，原本并不是珍爱书法，而是为了社会现实某种交易、攀附，无端累及执着的艺术家，俗化、甚或玷污圣洁的艺术品。
正是这个原因，使书法家沈鹏先生常常陷入应酬与创作的深深困境。《笔殒》中大部分诗作即由此一内心矛盾而展开。如“春归懒读《瘗花铭》，却数锥毫伴落英。尤物还从天地去，随行随葬过清明。”“尤物”是诗人对情之所寄“毛笔”的代称，我们从诗人以葬花为喻的郁郁伤感中，当能领会葬笔人那种真情无寄，惆怅寂寞的心理。“乐此吾疲罢亦难，心花欲放此花殚。要津不与雕虫事，况是凭几独暮寒。”“此花”者谁？圣洁之中华书法也！诗人暮寒临几，孤寂无奈之心，不知今世有几人领会得来？“予欲无言欲敛言，毛锥挥去又跟前。今朝定与君相约：作罢斯篇不续篇。”“朝发传真暮速催，王生耻听说‘嗟来’。高山流水无人会，能事无能谢不才。”此情、此景、此诗，感人至深、至切、至痛，读之不觉热泪盈眶！沈先生《笔殒》表达了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面对每况愈下的当今世情的怨愤与不满，这是对社会进步的深刻期待，是对诗歌、书法艺术美的最高追求。
“方圆曲直枉由人，工具曾充驯服身。散发扁舟归去也，秋风乍起忆鲈莼”，诗人已经厌倦林林总总的应酬抄写，决意为真情独寄的纯洁书艺而不惜扁舟沧江之上。行文到此，我不禁要把笔收回，对尊敬的沈鹏先生说：珍重！以载道体性为根本的中华传统艺术虽然一度遭受曲解和遗弃，但传统文化的根基尚依稀可寻。在书法、诗词等传统艺术门类中，依然有一些执着追求高雅境界的有识之士，这是中华当代艺术的真正希望所在。我相信，先生认准的艺术道路，必定有执着的追随者。这正如先生在另一篇文章中谈到的那样：“长期历史积淀形成的书法的人文意识，仍有后来者进行不断的努力继承发挥。书法如果远离文化，远离人文精神，便失落了自身，失去了本质。”⑥
到此，我们应能理解沈鹏先生以中华传统美善、道德为核心的诗艺（也即其书艺）精神，也更能理解《笔殒》组诗最后一首关于真情所寄为美之本源的重要观点：
五色令人目眩昏，我从诗意悟书魂。真情所寄斯为美，疑似穷途又一村。
是的，中华诗词与中国书法，乃至中国的绘画、戏曲等各门艺术，最根本的追求无不在真情之美，它与西方五花八门所谓“独立”的审美原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欣赏模式，是大异其趣的两种观赏习惯，书法、诗词是中国人审美习惯的代表，所以，我们理应循着数千年祖先开辟的艺术道路继续前行，因为这条艺术道路还远没有被走完，前面的路不仅很长，且很宽广。
请让我以一首读《笔殒》后有感而作的小诗结束此文：
何为《笔殒》一伤神？墨到浓时百感臻。
万里扶摇知翼厚，千般驱使解耕深。
人情偏爱随风雅，世事难求守道真。
但喜毛锥身后福，丰碑待立地球村。
2004年12月
注释：
①参刘征为沈鹏先生作《三馀吟草序》。
②王昌龄《文镜秘府论·南卷·论文章》，《中国历代诗学论著选》P232，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
③孙过庭《书谱》批评浅俗人士习书状况的语句，《历代书法论文选》P125，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版。
④沈鹏《沈鹏书画谈》P12，荣宝斋出版社，1997年版。
⑤黄庭坚《书王知载朐山杂咏后》，见《黄庭坚全集》P666，四川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⑥沈鹏《传统与一画》，《中国书法》2003年第6期，P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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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军十七帖》跋大抵《十七帖》多是王羲之至当时四川长官周抚之书简，此为第一件，帖名因首二字而得。周抚者，汝南人，字道和，晋之中兴名将周访之子。其以从桓温平蜀有功，封征西将军，守益州，在蜀凡十八年，抚以公元292年生，365年死，寿71岁。《十七帖》之文字多涉西蜀，盖与受书者周抚有密切之关系。
——跋《十七帖·都司马帖》
右二帖或以为一帖也，包世臣以为不得主名。王玉池先生仍以系至周抚，吾从王说。此当是断简矣。“龙保”事迹无考。“卿舅”所指亦不明。王玉池先生以为陶瞻辈，误之。
——跋《十七帖·龙保帖》
羲之作此书年近花甲，故确知《十七帖》当是晚年奇迹。余特喜临之。唯恨不能得其神韵。
——跋《十七帖·七十帖》
《谯周》、《讲堂》二帖笔法相对瘦劲，其飞动之势，当以一气贯之，始能得其恍惚耳。
——跋《十七帖·谯周、讲堂二帖》
右二帖多涂改之处，知当时心绪冲动，意不在书也。
——跋《十七帖·诸从帖》
羲之《十七帖》在在不离广异闻。游目蜀中山川之胜，乃其创作之动力也。考其生平，终未果此行。此莫天意乎？
——跋《十七帖·胡桃帖》
右军《十七帖》者，法书中之龙象也，余极喜之，故摹之已多。今废纸虽过三千，犹恨不能神肖，所谓曲高难和者如此，奈何，奈何。十月四日，临写一过，夜已三更，胸意豁然。
——《十七帖》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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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报》报上展”感言承蒙报社诸同仁的投爱，《书法报》在新年改版后第一期，推出了我的报上书法展览。作为新开栏目的第一个登台亮相者，展览引起同行的关注兴趣。最近一段时间，我不断接到各地师友的贺电、贺信，写来评论文章，许多书法同道来电或来函表示好感，交流读后感想，寻问有关情况，还有不少爱好者更寄来习作要求指点，让我深感当今书坛的一片热忱与关怀。
我从事书法学习、创作已20多年。但至今没有几张自称得意的书法作品。此次展览，实际上是前不久在广西南宁所作展览的一个延伸。差强人意便足心慰，实不敢自许。承刘艺先生错爱，结合广西观展，写了饱含热情的“前言”。其实我明白：今日书坛，高手如林，我的书法没有先生所夸奖的那么好，我在书法创作以及相关文化修养、学术研究方面，底子尚薄，欠缺很多。比如对以王羲之为代表的晋人书法韵味的把握，我虽然长期倾心于此，且消耗不少时间用于读帖和临摹，但至今感觉手腕生硬，不能追前贤于万一，尤其面对一派天机的右军草书，总是自惭缈小，自恨鲁钝。我思忖，这种境界的实现，不仅要扎实的笔下功夫，也要有相应的心性，所以我对自己的书艺有一个计划——但求稳健，不求速成。我说书法是一辈子的事业，我愿把它作为人生修炼的一种方式和方法，或者把它看作反观自己生命状态的一面镜子，并以此与外界达到沟通与契合，寻求某种精神的满足。此次书法报上展，正是我与书界同道沟通对话的一次极好机会。所以我要虔诚表示：
感谢《书法报》给我这次学习、交流的机会；
感谢众多师友同道给我的鼓励和批评；
感谢刘艺先生；
感谢所有关注我书法，关心我人生的朋友和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