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韩天衡讲大课
文/贺进
有时候机缘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有人讲到随缘，随遇而安。
就如见到韩天衡先生，如果不是机缘，真是难以言说。一位久居海上扬名全国的艺术家，行至京城，遥逛琉璃厂，随缘恐是说不过去的缘由。提到韩天衡，只要在书画圈浪迹的人都会如雷贯耳，因为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无论从德品、艺品都是令人敬仰的人。
机缘源于宋歌先生及元庆兄。昨日中午，我与周天行至元庆寓所，午间元庆兄接到宋歌电话，称韩先生及夫人至琉璃厂，元庆是一位畅达之人，便唤我同往，这是见得韩先生的序曲。
见得韩先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因为在我辈见得韩先生，说不上顶礼膜拜，也应该是敬而远之的初衷，几句寒暄，便觉韩先生并不是想象中的难以接近，韩先生的平易近人还得益于宋歌跟我讲的一个故事。据说前几年，宋歌与韩先生现身某古玩街，有一位老先生见到韩先生说：“您不是在《天下收藏》栏目讲课的······”，还没等老先生说完，韩先生赶紧上前几步，主动与老先生握手，当时给宋歌一种触动，这种触动来自于韩先生内心的平实，更是于我对韩先生有了几分敬意。
午后几位同道陪韩先生及夫人同游，韩先生与大家畅所欲言，同谈书艺，造作物事，每人都喜笑颜开，在琉璃厂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宋歌是一位有心人，深感韩先生年岁已七十，搀扶先生同行，其师生之情溢于言表，这是真实的感情流露。于宋歌工作室，韩先生及夫人落座，品读齐白石印稿，兴致处给大家讲解齐白石先生篆刻艺术，并传授篆刻技法，让人感觉着实是在课堂上听韩先生授课。
最精彩处当属晚餐席间。我们一行行至宣武门的天津百饺园，为韩先生接风洗尘。此间与其说是与韩先生共餐，不如说是聆听韩先生授课。在这里，我们读懂韩先生，在这里，我们感受到另一位韩先生，一位朴实无华的学者。
元庆先生提到，最近的一场拍卖会韩先生的一幅书法手卷拍到了12万元。韩先生低调答道，那是几年前的作品，抬到这个价格是他没有想到的。随后，众人又说现在市场上有很多韩先生的仿品，韩先生说，这些人的手段真是特别高超。有几次几位朋友在拍卖会上拍的韩先生的作品，专门拿到韩先生处，韩先生说一看就是假的，假的便算了，没想到还这么差，简直没法说什么。韩先生提到一事，在上海有很多造韩先生书画假作品的人，很难找到他们，又一次捉到一个，这个人专门仿制韩先生的作品，现在已经住上四楼小楼了，韩先生拿到这个人的证据，交到公安局，请警方处理。对于造假行为，韩先生说知道这些人也不容易，但是也不能姑息，我们应该杜绝这种行为。
宋歌问韩先生：“您认为吴昌硕和赵之谦的印章，谁的作品更有意境？”韩先生回答说，一流和一流的作品没有办法比较，一流和二流的作品才能分出高低，所以我们这个圈子只说一流书家和二流书家。由于个人的审美观点不一样，有人就喜欢吴昌硕，有人就喜欢赵之谦，但不能分出谁到底高超，它不像体育，快0.01秒就是第一名，慢0.01秒就是第二名，所以说艺术与技术是不能划等号的。社会的某些领域，尤其是技术，是随年龄的增长而提升的，艺术不一样，不是说所有的艺术家年龄越高，艺术水准越高，对于艺术家来说，艺术的最高点大多数不是晚年。
对于齐白石，韩先生提到了自己的观点，他说齐白石的印之所以在上世纪那么受人追捧，主要是跟傅抱石有关系。那时候都说中国有“二石”，北有齐白石，南有傅抱石，傅抱石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只有把齐白石的地位提上去才行，所以他要吹捧齐白石，难道齐白石的印真有那么好吗？这还要看大众是如何看的，你看现在还有多少人学齐白石呢？齐白石一直不说自己学过赵之谦，启功先生在他的书桌下翻到一本很旧的赵之谦印谱，我在他的印中也看到赵之谦的影子，所以说他的说法不可靠。
最后，韩先生提到了最尖锐的话题，也就是与陆俨少的关系。常年以来，对于韩先生无论是媒体还是圈内人士，都对韩先生有负面的影响。韩先生与陆俨少的关系始终不错，因为从文革前后，陆俨少都是请韩先生做印，所以我们看到陆俨少的作品中所使用的印章均是出自韩先生之手。韩先生说上世纪八十年代，陆俨少借韩先生14幅作品，并写了借条，韩先生同意借给陆俨少，陆老最后归还韩先生4幅作品，其余作品没有归还，韩先生也没有追究，谁成想之后，陆俨少竟然赫然登报批判韩先生，说私藏陆俨少多幅作品，并且借了陆老的几幅画没有归还。这正与事实相反，害的韩先生在圈内受到排挤。从此，陆老也再也没有找过韩先生，从此作品用印找到了石开先生。当时韩先生夫人提倡韩先生澄清事实，因为陆老借韩先生的字条等证据都在，没有必要承受不白之冤，韩先生则言：“正值北方范曾与黄永玉在争执，如果南方又出现我们这样的事，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况且陆老的身体不是很好，万一我要因为这小事给陆老气个好坏，也不值当的。”于是就任由陆老所言，自己不言。社会上所传言的韩先生私藏陆老多幅作品之说纷纷传开来。直到陆老逝世，韩先生才拿出证据，澄清事实，但是考虑到外界的影响，也只拿出部分字条参考。听的韩先生的讲述，我们触目惊心，韩先生着实不容易，多年的蒙冤韩先生竟然如此坦荡，真是令人佩服。
对于石开先生，韩先生是非常欣赏的，说石开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当时陆俨少因为“私藏”之事不再找韩先生，而是找到了石开，石开先生特意给韩先生写信问明情况。还有一事就是上世纪他们共同担任一次全国展的评选工作，由于山西一位评委在评选时，存在地方倾向，有人告知韩先生，韩先生在会上点了出来，石开很细心的做到了这一点，因为13位评委采用13种不同颜色的笔打分，石先生便一一查阅，看出了问题，由这一点，能看出石开的用心程度。
席间，韩先生更是在篆刻技法上为大家答疑解惑，与大家共同探讨，期间流露出对后辈的真诚之意，更能感受到大师的风范。
饭后，宋歌先生与我说，这是韩先生给我们上的一堂大课。是的，这不仅是一堂书法艺术的教学大课，更是培养人品修为的一堂大课。故在本篇文章乃至帖子的标题中我用宋歌的这句话命名，以其与大家共同领略韩天衡先生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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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8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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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8 19: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