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樵篆刻摭言

杨天才

壬辰初春，子樵兄将近期创作的作品拿给我看。这一批印作，刀法娴熟，线条随形就势，变化丰富细腻，章法处理上因势生变，疏密开合，一任自然，气息古雅，意境超然。此时，我耳旁犹闻刀石撞击的嘎嘎声，恍惚间，步入庄子所向往的逍遥之境……

          印如其人。清翁方纲道:“拙者胜巧,敛者胜舒,朴者胜华。”子樵兄与人交往并没有洋洋洒洒的谈吐，更没有高谈阔论的激昂，然而，这并不表明他没有自己的艺术思想和主张，他已将自己的艺术审美灌注并融入了自己的印作之中。子樵兄不仅是一位印人，同时，也是一位耕耘于砚田的出色书家。其书法兼擅各体，尤精隶、楷。其隶书用笔苍劲清灵，注重虚实、疏密、奇正的变化统一，并能吸取篆隶驳蚀的金石味和端雅的字形入印。他一方面讲求字法的源渊来由，一方面又善于在章法上的苦心营造，既重传统功力，又具丰富想象。这些变化又不乏楚篆、秦诏等古典书法元素，字法灵动而不失古朴。
          一个篆刻家风格的形成，取决于其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度”的把握。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对“度”的定位表现，要看其在古与今、表现与内涵、艺术的普遍美与篆刻的特殊美之间的审美选择。子樵兄形癯而志宏，于书法、刻字、篆刻皆造诣甚深。他的印风介于“工”、“放”之间，并将内敛与奔放两种气息合二为一。其印作既有古玺的奇诡古拙，又具有汉印的雄浑大气，与他的心性气质互为表里，其内敛处透出他的心性的敏达虚和，其奔放处显出他气质的率真痛快。
          子樵兄这批印作，显然跟以前的风格有了较大不同。他的作品将传统神韵和作者的审美理想相互融合，营造出了一种既熟悉而又新鲜的艺术效果，像一串串跳动的音符，弹奏出激情与昂扬。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印作中线条表现是很有意味的。或者说，他的篆刻线条语言富有个性，线型朴茂、拙厚、雄浑，形态浑然天成。线条是篆刻艺术的生命，文字的线条与造型相辅相成，线条形迹与作品风格息息相关，线条精美，使人产生审美上的愉悦之感。
应该说，子樵兄篆刻是承续传统的，其篆刻入秦出汉，浑穆古朴。其印既有汉印的质朴醇厚，又有变化间的奇趣与灵动；既有古典篆刻特有的静态，又有与当代审美的奇思妙构。他的字法取自金文、汉印文字，进行揉合，相互补充，为了章法的运用自如他还吸收了时人篆法改良的成功经验，充分展现入印篆文的形式之美。酣畅的用刀夹带着流畅的笔意，如翻云覆雨，又丝丝入扣，步步虚实，刻凿出写意而抒情的线条。他以书家的本色挥动铁笔，书法的笔趣墨韵凸显于印面，将作者的心灵向往与追求表达得淋漓尽致。在章法上他对古玺、汉印的固有形式进行了一些微妙的调整，使印面空间清爽舒朗，并注入了自己强烈的人生情感和独特的审美理想。
        大道无形，大味至淡。中国的艺术是一门讲综合的艺术，作为一个印人，如果没有多方面的器识与修养，终究难脱俗气与匠气。当然，最关键的是，要将心灵意象转化为艺术意象。作为一个有着艺术追求的当代印人，从子樵兄的篆刻作品中，我看到的更多是才气与机智，是蓬勃旺盛的生命力量。尽管目前他的印作还有许多有待完善之处，还不够成熟，然惟其不成熟，才使他具有更为充分的艺术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