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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批] 吳冠中:我去種地也不當藝術的螺絲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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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5 06: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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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冠中:我去種地也不當藝術的螺絲釘!. R% Q7 B* }4 D4 D+ o7 B
來源:鳳凰網《名人面對面》
0 l9 ?8 p7 [2 \1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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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7 H. t8 @$ C# v/ _% X, _" @# \( @5 K  Y, O2 D% x* [0 @0 B
許戈輝:爲什麽悄悄地去宋莊呢?
" P7 p& }$ a& d. [! f7 T
5 J2 d; d' ?! F吳冠中:因爲那時候覺得宋莊這個地方,曾經不大敢去,好像不是很公開的,發覺那裏有氣氛,就悄悄去,披着很厚的棉衣,不讓人留意,大概還是有人照了個相。
7 h* P' g3 X2 n0 ?7 F7 s$ o
7 g3 K) n: W  \7 \  v" B2 I許戈輝:您到798和宋莊這樣的地方,大家是什麽樣的反響呢?
* Q. Y3 Z3 ]: U
9 Z: O1 K7 a. ?6 i吳冠中:提到798,我想稍微多講幾句,講更多問題,當我在巴黎當學生,那是20來歲學習的時候,那麽我們那時候開始學藝術,馬爾波羅,缪斯,這些神,覺得我們這個職業是神聖的,藝術是了不起的,比什麽都高尚,所以我們是神聖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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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5 a/ J& v當我在巴黎學習的時候,有一次我去到一個蒙馬特的高地,那個地方有個很有名的漫畫,畫家,窮畫家,各國來的窮畫家,法國畫家,在那裏漫山的作品,我給你畫個像,給人多少法郎,拉了客人給他畫,畫巴黎的聖母院什麽東西,很便宜,就賣。我一看,滿滿的這個畫家,可憐的畫家,都在那畫,這時候我感覺到很難受,我覺得很斥責,我覺得我怎麽落到這個地步了,與我想的神聖職業完全不同了。; k% b+ h& W* w$ }7 L; b0 R7 r# M  t
* n8 p5 j/ `2 P2 }3 E  a6 j
許戈輝:是高貴的、是神聖的。
1 y: I; {/ f+ \. ^' X
; n% \+ d6 e( E吳冠中:完全消滅了,這樣子以後,我再也不願意去第二次那個高地,看那個漫畫地。那麽回到學校,看到巴黎美術學院的同學,不管是哪個國家的,拿着夾子,匆匆忙忙,當時我的感覺,他們都是爲了要到蒙馬特高地去賣畫去,都爲了生存去賣畫,我們這個神聖沒有了,我覺得我是------,當時這個感覺,覺得這個藝術沒有那麽神聖了,都是要靠賣。所以這個之後,很矛盾,一直有鬥争。但是我們還是要堅持走我們的路,不管你社會上賣畫這些情況,我們覺得是一種現象,但是我們還要走神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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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3 i4 e' i/ R( z( Y* e
       我去種地也不願當藝術的螺絲釘% k% ~5 U9 G!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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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m0 s0 H8 M1 J" d
許戈輝:藝術不僅僅是生活上的清貧,還有精神上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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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冠中:精神上的,主要是精神上的枷鎖,列寧講的螺絲釘,讓我們當螺絲釘了,我不願意,當螺絲釘,我以後種地,我也不願意當螺絲,當藝術的螺絲釘,所以當時候這個矛盾就非常大了,藝術同生活同政治的關係,在我腦子裏就鬥争得很厲害,我是堅持不放開藝術,堅持抱着藝術,不願意離開這個。這個藝術,因爲它這個藝術是很神聖的,它是提高人的精神狀態,提高人的精神生活,這種境界一般人是達不到的,需要文化的,發生了很高度的之後,才能夠感覺到這樣藝術的這個品質,對人們的影響,就是這樣。所以我還是走這樣的路,還是堅信抱着藝術不放,是這樣的。$ K7 t  t' t" j2 Y! X3 p7 R
2 `4 d4 L4 ]% @/ j! T/ p
另一方面,要你畫宣傳畫,有時候沒辦法,不得不畫,當然我心裏還是不願意,爲什麽呢?我不是反對,如果有人願意,需要畫歷史畫,需要畫什麽計劃生育,計劃畫什麽,都可以,也需要有人畫,那麽原來可以有些人可以畫,所以這裏面,我們有個誤區,就是藝術與圖畫,它不是一件事情,藝術是另外一種境界,圖畫是因爲它這個具象,會利用的,利用這個藝術來爲圖畫服務,是這樣的情況。因此我這一輩子的痛苦都在這底下,因爲我要抱着藝術,但是社會的實際,讓我當畫家,讓我打工,要爲藝術打工,要爲社會打工,當然也是應該,我是工農兵,我有責任給社會打工,但是我覺得我更要抱着藝術不肯放,因此我一輩子的矛盾都在這裏。( q: M7 P8 T# o/ M

1 E4 d/ s) {- ?所以,那麽多年呢,收獲來了,我心想呢,現在這個誤區,那麽多人學畫,不管你有才無才,能學不能學,都學畫,這是誤區,現在畫能賣了,這個經濟社會,好像畫家就能漲錢了,這孩子啊都送去畫畫,還有呢他功課不好,學校考不上,都讀畫畫。那麽多畫家,你培養那麽多畫家,出來那麽多畫院,養那麽多畫家,全世界沒有,我沒看到哪個世界上養那麽多畫家,我們的國家很窮的,------很多,爲什麽要養那麽多畫家,當然宋徽宗養過畫家,西班牙的國王養過畫家,這是少數的有的需要,但是大量地養畫家,養不出來的,畫家是怎麽來的,畫家是苦難中出來的,他感覺到人生的酸甜苦辣,他有種感受,各種的感受,他有這種才華,變成藝術品,不管是美術、音樂和文學,這樣的東西十分珍貴,是人類的文化的了不起的懷抱,這樣子是創造這個東西來的,不可能有很多才華的人,不可能有很多人來這裏。
8 P2 x/ `: ?, V! |
6 e& O. Q2 _) A( T藝術沒有職業,------得餓死,你寫詩,誰給你付錢啊,詩人是沒有職業的,詩人只有自己努力,寫出了震撼社會的作品,這時社會才發現,才注意到,才給詩人地位,詩同繪畫是一樣的,畫家也是這樣,你真正搞出動人的作品來的時候,社會才給你注意。那麽現在在搞呢,因爲經濟情況這樣,都能賣錢了,僞劣假冒,良莠不齊呀,所以都來搞這個,因此搞這個就很亂了,把我們的藝術的水平,文化的水平,統統------,那我個人覺得是很痛心,但我講了就是,原來我想抱着那個藝術之神,現在是抱不着了,現在這個社會,我覺得在藝術上面,是有相當的誤區。
0 S( L/ }0 P5 C; a/ q# `
& M& B/ F; f$ D! s所以我曾經呼籲過,但是國家不養,美國是不養的,像很多國家,都不養畫家,都沒畫院,畫家是自己生存的,這個生存,他一般都是有另外一個職業,像我們過去是教書,我靠教書拿工資,另外我再搞藝術,沒有國家專門給我畫畫,專門給我錢來畫畫。那麽當然有的困難了。那麽如果他給我很多錢,養得我肥肥胖胖的,是不是我就能産生作品?不見得。因爲作品,我講了,是人生的酸甜苦辣裏面提煉出來的東西,所以------。# ?+ V0 h" F) c$ R7 I

1 e: o9 m9 l0 p% m3 I許戈輝:所以我們國家就有這樣的現象,一些畫家被養着,有一些好畫家卻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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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p8 J! Y; |1 Y- ~6 v9 u% {4 @吳冠中:養不起,是這樣的。所以畫的這個,畫院養不了畫家,畫家是社會養的,是苦難養出來的,而且那個畫院多了之後,我們這個官僚制度啊,這倒也很普遍的,誰當院長,哪一些人能夠進畫院,哪一些人不能進畫院,有才能的,他不一定能夠進去,沒有才能的,有什麽關係的進去了,都這樣情況,因此造成畫家不平,有才能的得不到支持,沒有才能的高高在上,變成這個情況了,大量的是。所以我講這些話,覺得美協呀,國家不應該養,是應該是,讓他自由發展,但是有一點,那麽他們怎麽辦呢?靠作品。作品好了,大獎,諾貝爾獎,不下于諾貝爾獎,應該這樣的,因爲藝術作品很難産生,真正有的好作品,我們現在給他大獎,因此畫家,作家,藝術家,他是靠作品來生活的,他作品不行,他就餓死。& Y3 A3 w6 X0 c% f  o& ]9 ]5 `, x& Q-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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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藝術家是由苦難練就的- _# u  n+ r2 p5 S- O-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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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戈輝:您想想看,在您那個年代,您經歷過戰亂,經歷過這個悲歡離合,經歷過各種政治鬥争,而現在的年輕人呢,什麽對于他來說才算苦難呢,這個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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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U5 H3 o: {; Z/ f; |- n% q6 ]6 U7 t吳冠中:不知道了。- D% `5 e0 s( i2 T

/ b" K2 U' T. U+ c  Q; k( a許戈輝:怎麽具體化呢?
* Y' `. T; q: V" _+ r6 [! r9 ?( k$ e9 z4 l5 F* u
吳冠中:那個時候啊,可能因此我們不能了解了,他們有他們新的情況了,新的情況,新的生活,人的感覺還是不同的,人還是在,人的個性還是在,每個人的個性,他産生不同的作品,從他的個性來,他的經歷不同,他不同的經歷,還是會有,不一定光是像過去這樣,靠餓,靠窮,是吧,現在這個情況了,那麽情況複雜了,那麽複雜之中,那就是看他的感情的真假,這個裏面有沒有真,有沒有假,人的真假,就非常重要了。所以我寫了一句,就是根據一個希臘哲學家的一句話,他白天拿了燈,在街上找,所以人家問他,你找什麽,我找人,沒有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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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我寫了他這句話,是------提了燈找人,要找真實的人不多了,這都是假的了,很多是僞劣假冒,是這樣。所以回來說到這,因此我覺得我的命運就是苦難畫家------,沒辦法,原來我想得那麽高貴,想得那麽很,很高尚的藝術,但是生活裏面不行,生活裏只能苦難,因此我就回到了798,回到了宋莊,我覺得這是,還是我的位置,我只能在這樣的位置,我不能高高在上。4 H! u8 I8 _# y. ?' T0 t' t

  }; a7 M+ O: V1 y! ?" E0 L4 q+ K% P& l
     價位高的畫作并不一定是好的作品" u. R+ T8 r! c# W3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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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戈輝:您現在已經是當代畫價賣得最高的畫家了。
2 u; s7 L$ Z/ Q! O" U6 |* i) s/ d0 X: P& t
吳冠中:但我講了,一點意思沒有,這個畫價,我一分錢也沒有,它高的,不見得它作品是好的,作品的高低,還是要經過歷史的考驗才能說。所以現在這些畫價高低,我根本不聽,沒有什麽關係,但我覺得根本沒意義。因爲沒有經過時間考驗,很多都是炒作的,很多是炒作出來的,尤其資本家,他有錢,沒地方投資了,可能這些情況出來,但是藝術沒關係,這對畫家,不代表畫的質量,我覺得是這樣的。& \( F0 e! c+ @# y  m: u$ w! @

& i2 C. s+ B. I- r, k, g$ n" V許戈輝:但是您堅信,即便是沒有現在市場的這個畫價,作爲您的一個標誌的話,您的藝術仍然會長久地留存下去?6 q! X) G8 H  {# K# Q& D+ |$ p

/ r6 t" J( X, o3 l4 L8 v/ |+ k1 x6 O吳冠中:對,我是願意還是這樣的,我在搞我的藝術搞下去,所以我不願意重復,是這樣。比方我的畫價高了,馬上又變了,我不願意老重復自己的畫,因爲藝術它是個創造,是無中生有,世界上沒有這東西,這才是藝術,藝術是個創造,要創造的話,你永遠要有新的東西,沒有新的,你重復,這不是藝術,這完全不是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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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戈輝:其實變化,這個風險和代價會很大的。' @- V( @: b* n1 W

0 u- ]8 o+ Z% }; R吳冠中:當然是代價。" p( T& [$ q2 y, J# m6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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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戈輝:比如說西方某個畫家一旦成名的話,他的畫廊基本上不會願意他随便地去改變。) m1 U, X8 S2 }

% R9 ?" O  ]7 X8 @, F0 f* R吳冠中: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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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O# j6 c- Q' @" S" b許戈輝:因爲改變有可能。7 d5 e/ G4 _; Q4 D
6 Z+ [( w6 }- ~7 w8 e1 z0 X: g6 _
吳冠中:賣不掉了,這是西方的,也是這樣的,西方的畫廊就是這樣的,比方你的畫,你可以賣出去了,他把你包下來了,但是你不能變了,你一變,我賣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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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戈輝:對呀,因爲他的受衆已經接受了這樣的風格了。2 P6 j9 w/ F;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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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冠中:因此他就成爲榮譽的囚犯了,就變成這樣的情況,但是我不願意做這樣的,我願意是不斷地有新的東西出來,不斷地有人,有創造性的東西出來,這是我的想法,------,我願意搞出藝術來,至于錢,生活,對我沒有什麽關係的。, `( N% ^6 g, `7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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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戈輝:民族性都一天一天在淡化的話,那怎麽樣在這樣的大形勢下來保持自己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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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冠中:這個社會那麽複雜,肯定每個人的遭遇不一樣,因此他的個性就不一樣,藝術就不一樣,托爾斯講了,幸福的家庭大多類似的,唯不幸的家庭是千變萬化的,所以這個藝術是在千變萬化,不幸的家庭裏産生得多。我實際過程------,所以個性就是這樣出來的。人的個性,他有這個折磨,就是挫折,這樣多,這樣的人往往成爲藝術,往往是藝術的種子比較多,你看過去這個歷代古今中外的藝術家,有的是瘋子,有的是半瘋子,這也是個------,他有這樣很------的東西,往往他沖擊力很大,激發了他藝術的種子,是這樣情況,平平淡淡,他不可能産生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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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A4 G0 @6 O       搞藝術的人内心有很多苦痛( Y2 d+ [- z* M% N- K) `& E

& O2 F( A. p3 f) K8 K. m許戈輝:我的確是和很多搞文化藝術的人交流過,我發現他們好像内心裏邊,有很深的痛苦,我也希望您能夠告訴我,您剛才就說,您覺得您一輩子痛苦,我以爲您應該是半輩子的痛苦,就是晚年的生活,應該已經相對安逸,藝術造詣也得到了公衆的認可。就是您的痛苦,到底具體化是什麽,您的精神上到底還有什麽樣的痛苦?# S/ l4 Z4 {* t"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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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冠中:我不講過去的一些生活痛苦了,年輕時候,什麽個人奮鬥啊等等,我不講了,我講的我的痛苦是從回到,從巴黎回到國内,那個痛苦,因爲我的概念,對于藝術的那種,把它看得很這個神聖,而變成要一個螺絲釘,這個痛苦是太大了,在這個轉折之間,整個人發生了,這是個痛苦,那個時候是政治的壓力,政治壓力上的痛苦,當然我得服從政治,我要生活這樣,一個是政治給我的壓力痛苦半輩子,好了,現在老了。; V* W% Y# F4 a( t% U" b  I

, k1 }7 x( q: X5 ~1 {8 H許戈輝:對,我再補充一句,在那個時候,您有過後悔嗎?! |) U/ C  O  b  ?/ e3 G- C. e- D

+ r- E+ g1 g- e: q$ [- [吳冠中:後悔沒後悔?
2 Q1 c* B* I) X' e  q1 i! s" N
  A% s$ f2 V/ ]- O& i0 z許戈輝:對,在當時那個社會的壓力之下。
9 w' |8 n; Y2 \& A
. ]! Z" ~4 _: [1 Z, v$ _# z/ X吳冠中:那時候我在藝術上的堅持沒後悔,但是也有後悔,就是不讓我們畫畫了,三年勞動了。8 T! s8 |" d* A3 H! d* i9 F
' d( S3 q& a: j5 a7 a% a
許戈輝:您那時候覺得我還不如待在巴黎。$ S3 V0 |- P. E0 k) X# {% k

3 j6 s4 o. h; d3 _吳冠中:對了,讓我勞動,我有點後悔了,那個有後悔了,我學這東西幹什麽呢,那有過這樣的情況,只要讓我畫畫,苦難,我覺得不算,沒什麽關係,苦有什麽,已經很習慣了,那麽這個時候是政治的壓力給我的痛苦,過去了那個時代,改革開放了,好多了,我們解放了,那可以這麽說。那麽第二點,老年的痛苦了,現在老年,一般講來是積極了,都有錢了,總還是靠錢了,好在我老了,我老了,生活的要求有限,生活要求有限呢,所以我覺得這方面的壓力不大,而這時候覺得痛苦的就是說,我怎麽能夠創造出更新的東西出來,因爲老了之後,很多話講過了,不願意重復了,要有新的創造,所以我的痛苦就是說,怎麽樣能夠有新的,新的感受出來,所以我就在作品上,已經是比較,更重要的是我的思想,畫的是我的想法,畫的是我的感受,不是畫一個東西,很具象的東西,這樣,但是它并不是完全空洞的,抽象的,抽象裏面它是思想,所以我覺得------我覺得主要是思想,很多社會問題,什麽問題,對我刺激的,都是思想問題。
( ]/ Q% L) r" R$ p2 m  \. ]. E  O8 I5 F$ U8 n9 U# }0 b; V
許戈輝:那我們以您這一次展覽中的某一幅作品爲例子,我們來說一說。您告訴我,您自己最喜歡您的哪一幅作品,這幅作品的背後,又有哪些創作的------給我講一講。
3 m/ X  I! ?% J5 g: c. `
# c7 c1 Q# p" L0 I吳冠中:這個,我現在不能說每一幅作品,哪一幅,因爲每一幅作品,都是很痛苦的,都是經過很大的艱難提煉出來的,不管最後作品成功不成功。比方說中間挂的一幅叫《落紅》。
5 p7 s3 \; Z/ C- v  i6 I6 K( W; I" m3 W
許戈輝:《落紅》。0 F2 j, k  F7 `' T5 l9 J
8 ~  I$ e, }9 I# r  x% P# M
吳冠中:比較大,《落紅》《落紅》,因爲我就想的,這世界的複雜,背後的千軍萬馬也好,什麽也好,都是很複雜,世界的複雜,交錯,鬧不清這世界,但是最後出來都是落紅,都是完了,最後都是要落紅歸去了,所以一代一代下去,是這樣的就是人生的感覺,看着很華麗,落紅,實際上都是過去的,都是騙,過眼煙雲,是這樣一種想法的,而且可能這個------。還有一幅那個叫《金縷衣》。7 v2 k+ U% i8 w0 Z( H- k4 }7 W$ O
/ L( x/ g: K; p! g( i
許戈輝:這個應該是就是那個漢代出土的,身上裹着金縷衣的那個。
. d9 q- c$ b: }% q. W( ]9 p8 H4 l" C
吳冠中:對,我說住豪宅,是叫住豪宅,這個坐寶馬,最後穿着金縷衣,那麽高貴的衣服,還是進墳墓了,是這樣的感覺,就是思考。
1 Q& Y+ w" V' Q2 x& s) r" ^
0 V$ }+ `4 q$ Z+ d( {許戈輝:我覺得您,就是您剛才給我舉例的這兩幅畫,都有一種,就是繁華逝去的一種失落在裏面。9 ^6 ^9 [0 w. {+ a4 o2 ]- p

. r7 X  |3 o& x' o" x0 G$ i* e. g吳冠中:是的。
, Q( |* |. R. {  X0 f3 I
, O3 P# Q1 q" I許戈輝:但是我們有一句古詩叫什麽,叫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紅花。4 B, }( U& A" D; l, {3 f

  o3 t. A( J: I( b吳冠中:更紅花。
* a( N/ X% p% y' [: k  N+ L; Y: X, X- w$ a6 A; [* r" f! ?- K: V
許戈輝:其實您,以您現在的這個心境和人生閲歷,您可能會,也希望自己以前的藝術經歷和這些思考,能夠傳遞給新的,就是下一代的這些年輕人,能夠讓他們在以後的藝術道路,能夠少一點坎坷,會不會有這樣的這個心情在裏面?
) e$ s# L8 X% B8 h" m$ P1 w! J: A% V" N6 f
吳冠中:是這樣的,因此在這個領域呢,有一種悲哀的那種感覺,但是那種畫面表現出來,讓人還是覺得華麗的,使人感覺到畫還是好看,還是好看,還是美的,但是美的裏面是苦的,苦在你心裏面,内心是苦的,面上是華麗的,往往是這樣的。
' U- n4 ]* p# K8 _* |! Y
) d: z) m% o9 v4 E9 M" r. H許戈輝:所以我看您對這次畫展,自己寫了一個前言,就是說老人遠去,背影漸遠漸小,然後有人追上去,拍到了前胸,就這句話,讓我覺得很震撼,您說我的衣飾和我的肌肉。
9 B) z# N2 I( ~! s# l& f0 }$ O5 Q$ i* d) |3 j( j& T7 B/ N
吳冠中:透明的。: ^+ B+ F# h, G- g. l2 P
' V3 l8 m. T3 c" }$ B4 m3 Q
許戈輝:都是透明的。但是呢您恰恰拍到了我的那個心扉,這個裏面是血淋淋的肝臟和這個心臟,是吧?
2 ^" T( y- h3 G: \9 Z4 x6 L! g9 a1 p# `! V
吳冠中:對。
% B6 e1 _5 n. q" R; }1 A6 L, o1 t8 j$ P; x( {' r! \* F# Q, _7 a2 G
許戈輝:是,我看您畫展這些作品的時候,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不論是綫條還是色彩,好像都是美好和祥和的,但您卻說這裏是血淋淋的心臟,讓我們感受到這種苦難的沖擊。
9 L0 q/ _7 A. ?0 X& z. s  ]3 Y6 C9 m, O' Y1 q! ~* w& Q
吳冠中:赤誠的,全是真的,沒有一點假的,就是這樣,這種情況,這真是這樣的。你比方有的是很優美的,也有一些,比方說“鋼琴曲”,有一幅叫《春風又綠江南岸》,是吧,這個一般人很容易接受,是吧,這叫雅俗共賞,全是些,這個楊柳,春天綠了,是吧,春風又綠江南岸,只有一個小橋,露出一個小橋來,是這樣。看着好像有很多寫得很優美,但是我心裏還是有種寂寞感,有種孤獨感,我感覺都是這樣。
- ^' _4 E; v: c9 i; e0 z* X5 I% |& g
$ x0 e8 S5 c3 C/ N許戈輝:尤其是可能您的這個故鄉,人家都說藝術家,可能那個鄉情,是他心裏邊最深的那個情結。
/ h+ @2 D2 X4 _- z6 _% g/ C9 O% `* S
+ F0 u$ k9 i5 J* R2 O1 u吳冠中:對,是這樣的。
! c1 d% K% K1 p& W8 F% R  q& _% `
許戈輝:那裏有您的童年時代的所有的夢想,記憶,有您所有的親情融在裏面。
, j, C- J* B& S1 e
2 j0 z' G! a* P" w" ]吳冠中:是這樣。
( Y) u8 ^4 y1 s$ A. {& y) _
( g$ h, a* }! g: U許戈輝:現在過了這麽多年,經歷了這麽多的動蕩,能回想起來,真的是又親切,但是又傷感。% z; V) F+ e5 E( k  {' g# W

) [. @: l5 R( ?: v8 h7 E! d$ U- e吳冠中:是的。是這樣的。' [. ^; \% E- c/ S, h/ [

  }: o1 U( _& N# \許戈輝:在您人生經歷裏邊,在您的所有苦難中,有沒有别人給您下的毒?讓您至今覺得耿耿于懷的?% C: x# C: U6 r5 G/ \3 C; |

- t$ \7 N# L, P6 f9 N* x0 _7 U0 Y吳冠中:也可能有一些,但是不是印象很深了,不是印象很深了。還沒到很厲害的這個毒的情況。當然那案件是很多。
. i+ @# o, c- s- k$ U6 G9 K# f0 {  H7 {! P& {
許戈輝:說明您爲人還是蠻豁達的,可以把那些苦難中的毒這個給排解掉。那您能不能告訴我,就是在那些比較艱難的歲月裏,您讓自己能夠排毒的秘方是什麽?. i! C0 c2 a" y" ]7 j4 Q8 G
$ j0 g! L  Z0 K. `* e) E
吳冠中:很困難,當這種時候啊,我只有工作,瘋狂地工作,瘋狂地工作來忘掉它,我只有在藝術裏面的時候,才可以把這個苦難忘了,比方我正在工作的時候,那蚊子咬了,蒼蠅咬了什麽,我都不知道,全都可以忘掉,這個是工作。  [4 t! Z. p4 s4 K' i/ I, p

$ S$ N% V0 }" h6 r* [, m( B# x許戈輝:思想上的苦悶也就。
0 [* u# H. f! {% J% t: M6 f  L' T6 ?: V& i  W: ~! |: o9 \* P! l8 g
吳冠中:對,忘我,能夠忘我的這個,在藝術裏面可以忘我,它是解放,靠藝術解放。
6 R* k9 x: m* @) j! M( x7 ?" W' C3 x% e' \5 x7 P. W- y
許戈輝:所以我曾經看到書裏邊寫說,您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裏邊,您曾經就是,就像是用作畫來自殺。
, ~$ s$ W, X  f7 V! d/ M
; _. a1 W4 R+ D( p吳冠中:對。
$ O' `9 R, M' O8 M/ Q$ j  C1 F$ [5 T# p3 H5 V+ U
許戈輝:用這樣的字。
, f' ]; |. W4 b8 y
7 u4 I0 |1 E7 i3 v" W" V/ ~吳冠中:有過,有過這樣的,因爲那時候得了病,得了病啊,老治不好,我想自殺,是吧,自殺也很痛苦,就是這樣,後來我覺得畫畫這個愉快,畫畫就是忘我的,所以有一段,醫生跟,這個醫,這個西藥,中藥,吃了,吃着西藥,都沒有什麽用,我說不要了,幹脆我就畫畫,完全畫畫,我想畫畫累死了,也比較舒服,好,這一畫畫以後,專心了,完全專心了,反而病好了,它反而治病了,能夠這樣,因爲它一切東西都停止了,它全都靠大腦來控制你這個。當我畫畫的時候,一直畫畫,我可以一天不吃,一天不喝,不撒尿,不上,任何東西不需要,我畫完以後,我才能夠吃得下去。
发表于 2008-6-20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人一老废话就是多.有时吴老头就是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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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2 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吴老功成名就了,说什么话都不觉得得罪人了
' k9 f" G/ r+ R6 o4 m. H- x没有种地的一准饿死你,哪还有精神头画画,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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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2 20:22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讲话中专门提到媒体应当“通达社情民意、引导社会热点、疏导公众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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