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社币
-
- 信誉指数
- 点
- 好友
- 帖子
- 主题
- 精华
- 阅读权限
- 60
- 注册时间
- 2008-5-18
- 最后登录
- 1970-1-1
- 在线时间
- 小时
- 积分
- 9858
- 点评币
-
- 学币
-
|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快速注册
x
吳冠中:我去種地也不當藝術的螺絲釘!% {4 y% m" F. D* y+ r& G
來源:鳳凰網《名人面對面》( _6 \. @9 o' f% J: ^
0 b% V# O% M, l6 n
; C3 C, A6 ?. l$ o* n/ o/ n
8 ]/ r7 `' l2 @0 o許戈輝:爲什麽悄悄地去宋莊呢?/ m. \# b M* Y8 }
8 U; ]/ r5 o. K& {# Y- S( G
吳冠中:因爲那時候覺得宋莊這個地方,曾經不大敢去,好像不是很公開的,發覺那裏有氣氛,就悄悄去,披着很厚的棉衣,不讓人留意,大概還是有人照了個相。
; e# c5 o' k$ \' Y9 k( `% S! s9 P$ x) g' ^" j
許戈輝:您到798和宋莊這樣的地方,大家是什麽樣的反響呢?/ j4 X) P* T' n8 M4 v- k. o
7 @' S5 \* B- M
吳冠中:提到798,我想稍微多講幾句,講更多問題,當我在巴黎當學生,那是20來歲學習的時候,那麽我們那時候開始學藝術,馬爾波羅,缪斯,這些神,覺得我們這個職業是神聖的,藝術是了不起的,比什麽都高尚,所以我們是神聖的事業。
- S! [ d* Y2 M* v3 a6 F
: D# y$ G3 s7 K, N# [7 Q當我在巴黎學習的時候,有一次我去到一個蒙馬特的高地,那個地方有個很有名的漫畫,畫家,窮畫家,各國來的窮畫家,法國畫家,在那裏漫山的作品,我給你畫個像,給人多少法郎,拉了客人給他畫,畫巴黎的聖母院什麽東西,很便宜,就賣。我一看,滿滿的這個畫家,可憐的畫家,都在那畫,這時候我感覺到很難受,我覺得很斥責,我覺得我怎麽落到這個地步了,與我想的神聖職業完全不同了。$ d& ?8 b* |! e) ^) F) V" F
, l( S/ w8 X1 i& B
許戈輝:是高貴的、是神聖的。
. K5 `6 I' Y4 W$ g0 Y! ^9 y# o
, `6 t9 p7 }: }, g" t吳冠中:完全消滅了,這樣子以後,我再也不願意去第二次那個高地,看那個漫畫地。那麽回到學校,看到巴黎美術學院的同學,不管是哪個國家的,拿着夾子,匆匆忙忙,當時我的感覺,他們都是爲了要到蒙馬特高地去賣畫去,都爲了生存去賣畫,我們這個神聖沒有了,我覺得我是------,當時這個感覺,覺得這個藝術沒有那麽神聖了,都是要靠賣。所以這個之後,很矛盾,一直有鬥争。但是我們還是要堅持走我們的路,不管你社會上賣畫這些情況,我們覺得是一種現象,但是我們還要走神聖的路。, x8 s/ `6 w3 Q R' _7 e. u$ w
4 X: Y$ D( V, m$ T4 H0 ?" A
1 Y1 i. w( [& g" c# f% z8 `5 q 我去種地也不願當藝術的螺絲釘8 [2 E/ J' s6 K. ^* t# P2 T4 A3 S
. ^1 y! _6 V3 a9 G
) ^* e! G1 ?& I9 ?0 B& Y5 j: ?. k
許戈輝:藝術不僅僅是生活上的清貧,還有精神上的枷鎖。2 [* J1 }+ l/ ?
& ^, I2 U* N# f2 t+ _3 L+ i吳冠中:精神上的,主要是精神上的枷鎖,列寧講的螺絲釘,讓我們當螺絲釘了,我不願意,當螺絲釘,我以後種地,我也不願意當螺絲,當藝術的螺絲釘,所以當時候這個矛盾就非常大了,藝術同生活同政治的關係,在我腦子裏就鬥争得很厲害,我是堅持不放開藝術,堅持抱着藝術,不願意離開這個。這個藝術,因爲它這個藝術是很神聖的,它是提高人的精神狀態,提高人的精神生活,這種境界一般人是達不到的,需要文化的,發生了很高度的之後,才能夠感覺到這樣藝術的這個品質,對人們的影響,就是這樣。所以我還是走這樣的路,還是堅信抱着藝術不放,是這樣的。2 d5 \4 |+ V3 i8 x7 z
1 b+ o& |) L+ T9 a6 k- ?! R' e% U
另一方面,要你畫宣傳畫,有時候沒辦法,不得不畫,當然我心裏還是不願意,爲什麽呢?我不是反對,如果有人願意,需要畫歷史畫,需要畫什麽計劃生育,計劃畫什麽,都可以,也需要有人畫,那麽原來可以有些人可以畫,所以這裏面,我們有個誤區,就是藝術與圖畫,它不是一件事情,藝術是另外一種境界,圖畫是因爲它這個具象,會利用的,利用這個藝術來爲圖畫服務,是這樣的情況。因此我這一輩子的痛苦都在這底下,因爲我要抱着藝術,但是社會的實際,讓我當畫家,讓我打工,要爲藝術打工,要爲社會打工,當然也是應該,我是工農兵,我有責任給社會打工,但是我覺得我更要抱着藝術不肯放,因此我一輩子的矛盾都在這裏。
# {+ y2 y6 U8 {6 z& Q. F. ?/ P
& j) U: z T. f# h0 t) H: W7 A所以,那麽多年呢,收獲來了,我心想呢,現在這個誤區,那麽多人學畫,不管你有才無才,能學不能學,都學畫,這是誤區,現在畫能賣了,這個經濟社會,好像畫家就能漲錢了,這孩子啊都送去畫畫,還有呢他功課不好,學校考不上,都讀畫畫。那麽多畫家,你培養那麽多畫家,出來那麽多畫院,養那麽多畫家,全世界沒有,我沒看到哪個世界上養那麽多畫家,我們的國家很窮的,------很多,爲什麽要養那麽多畫家,當然宋徽宗養過畫家,西班牙的國王養過畫家,這是少數的有的需要,但是大量地養畫家,養不出來的,畫家是怎麽來的,畫家是苦難中出來的,他感覺到人生的酸甜苦辣,他有種感受,各種的感受,他有這種才華,變成藝術品,不管是美術、音樂和文學,這樣的東西十分珍貴,是人類的文化的了不起的懷抱,這樣子是創造這個東西來的,不可能有很多才華的人,不可能有很多人來這裏。% E5 X; h# r3 N }: O% \# i
! ^; y5 g. u8 a8 Q藝術沒有職業,------得餓死,你寫詩,誰給你付錢啊,詩人是沒有職業的,詩人只有自己努力,寫出了震撼社會的作品,這時社會才發現,才注意到,才給詩人地位,詩同繪畫是一樣的,畫家也是這樣,你真正搞出動人的作品來的時候,社會才給你注意。那麽現在在搞呢,因爲經濟情況這樣,都能賣錢了,僞劣假冒,良莠不齊呀,所以都來搞這個,因此搞這個就很亂了,把我們的藝術的水平,文化的水平,統統------,那我個人覺得是很痛心,但我講了就是,原來我想抱着那個藝術之神,現在是抱不着了,現在這個社會,我覺得在藝術上面,是有相當的誤區。
( t, q$ q( N* \
3 M* g3 [( [0 _所以我曾經呼籲過,但是國家不養,美國是不養的,像很多國家,都不養畫家,都沒畫院,畫家是自己生存的,這個生存,他一般都是有另外一個職業,像我們過去是教書,我靠教書拿工資,另外我再搞藝術,沒有國家專門給我畫畫,專門給我錢來畫畫。那麽當然有的困難了。那麽如果他給我很多錢,養得我肥肥胖胖的,是不是我就能産生作品?不見得。因爲作品,我講了,是人生的酸甜苦辣裏面提煉出來的東西,所以------。
0 K" z9 N" U) C! H
2 a: K- u4 S! V- f4 N1 S! C9 g9 Q; u許戈輝:所以我們國家就有這樣的現象,一些畫家被養着,有一些好畫家卻養不起。6 {4 H9 a6 L/ G- d9 ?
5 A, I6 Z [) F4 |) ~7 [吳冠中:養不起,是這樣的。所以畫的這個,畫院養不了畫家,畫家是社會養的,是苦難養出來的,而且那個畫院多了之後,我們這個官僚制度啊,這倒也很普遍的,誰當院長,哪一些人能夠進畫院,哪一些人不能進畫院,有才能的,他不一定能夠進去,沒有才能的,有什麽關係的進去了,都這樣情況,因此造成畫家不平,有才能的得不到支持,沒有才能的高高在上,變成這個情況了,大量的是。所以我講這些話,覺得美協呀,國家不應該養,是應該是,讓他自由發展,但是有一點,那麽他們怎麽辦呢?靠作品。作品好了,大獎,諾貝爾獎,不下于諾貝爾獎,應該這樣的,因爲藝術作品很難産生,真正有的好作品,我們現在給他大獎,因此畫家,作家,藝術家,他是靠作品來生活的,他作品不行,他就餓死。
! S \- J- _' F6 |7 G) ^' T3 p/ T1 h' N
; ]2 C, D: K- c
藝術家是由苦難練就的: B+ V# }9 l2 v7 b
0 [0 t% i$ x: G4 k: m8 p
: N- b2 c. I* p7 ]許戈輝:您想想看,在您那個年代,您經歷過戰亂,經歷過這個悲歡離合,經歷過各種政治鬥争,而現在的年輕人呢,什麽對于他來說才算苦難呢,這個苦難。
' A* M- s2 s7 z8 }, j( j* s) w9 x2 ^# u) w( l) [6 E
吳冠中:不知道了。0 }8 Z5 b4 ^( q) L
4 v' j" ^( l2 C3 R許戈輝:怎麽具體化呢?6 z, f+ x) Y7 b4 H4 X4 \
4 |1 _& F8 e4 n! X
吳冠中:那個時候啊,可能因此我們不能了解了,他們有他們新的情況了,新的情況,新的生活,人的感覺還是不同的,人還是在,人的個性還是在,每個人的個性,他産生不同的作品,從他的個性來,他的經歷不同,他不同的經歷,還是會有,不一定光是像過去這樣,靠餓,靠窮,是吧,現在這個情況了,那麽情況複雜了,那麽複雜之中,那就是看他的感情的真假,這個裏面有沒有真,有沒有假,人的真假,就非常重要了。所以我寫了一句,就是根據一個希臘哲學家的一句話,他白天拿了燈,在街上找,所以人家問他,你找什麽,我找人,沒有真人。6 t. T) f J) c1 n+ I# p
, l" s& }3 ?% n4 r: K$ o0 Z8 t7 I所以說我寫了他這句話,是------提了燈找人,要找真實的人不多了,這都是假的了,很多是僞劣假冒,是這樣。所以回來說到這,因此我覺得我的命運就是苦難畫家------,沒辦法,原來我想得那麽高貴,想得那麽很,很高尚的藝術,但是生活裏面不行,生活裏只能苦難,因此我就回到了798,回到了宋莊,我覺得這是,還是我的位置,我只能在這樣的位置,我不能高高在上。
+ {" \0 G6 o! f. Q# Y, R/ |7 Q% n7 C
% m0 I; ~, _) R% H/ u4 o 價位高的畫作并不一定是好的作品* b& ?1 T3 m0 b2 e4 g, u
$ R: |( e& F8 R7 z
9 U" I# L. @! Y _- ~- J0 B$ [, b許戈輝:您現在已經是當代畫價賣得最高的畫家了。
$ V) h: n3 Q% _6 h
" I: f4 n1 K9 L' Y1 p1 o6 t& v; a6 z吳冠中:但我講了,一點意思沒有,這個畫價,我一分錢也沒有,它高的,不見得它作品是好的,作品的高低,還是要經過歷史的考驗才能說。所以現在這些畫價高低,我根本不聽,沒有什麽關係,但我覺得根本沒意義。因爲沒有經過時間考驗,很多都是炒作的,很多是炒作出來的,尤其資本家,他有錢,沒地方投資了,可能這些情況出來,但是藝術沒關係,這對畫家,不代表畫的質量,我覺得是這樣的。
0 D" d0 X: t4 w& E4 d0 [- G8 d+ H7 Y) v- l
許戈輝:但是您堅信,即便是沒有現在市場的這個畫價,作爲您的一個標誌的話,您的藝術仍然會長久地留存下去?
" l3 ~8 u) z$ W$ \! [8 w" Z0 v% s* b; N% {0 n: |% j) L/ F' f
吳冠中:對,我是願意還是這樣的,我在搞我的藝術搞下去,所以我不願意重復,是這樣。比方我的畫價高了,馬上又變了,我不願意老重復自己的畫,因爲藝術它是個創造,是無中生有,世界上沒有這東西,這才是藝術,藝術是個創造,要創造的話,你永遠要有新的東西,沒有新的,你重復,這不是藝術,這完全不是藝術。
! l4 X# \$ }0 k4 o
3 s X: d7 x; v& O( n% T M4 [許戈輝:其實變化,這個風險和代價會很大的。
2 x( l( v; h6 w! [8 v% z: N7 P& n/ j: Y$ @$ t5 f* U' d1 w4 c- T
吳冠中:當然是代價。; B+ R4 X2 X/ ?
0 i" }% X- q; u' U: M
許戈輝:比如說西方某個畫家一旦成名的話,他的畫廊基本上不會願意他随便地去改變。' s" L+ J/ v# X- R
% J3 [6 v) a9 Y吳冠中:對。
0 x* T% j) w. _/ r0 J: P/ Q8 P% L9 F6 h1 C Y7 M
許戈輝:因爲改變有可能。- W/ ?! L4 f$ C9 E; Q
9 _, t$ u d. u: S5 V# l吳冠中:賣不掉了,這是西方的,也是這樣的,西方的畫廊就是這樣的,比方你的畫,你可以賣出去了,他把你包下來了,但是你不能變了,你一變,我賣不掉了。8 O5 Y# F- l# n& x7 M
, d5 u( W ^ R4 N
許戈輝:對呀,因爲他的受衆已經接受了這樣的風格了。
8 @, K0 f- p4 M; A- n* M9 {( A4 g4 E2 a* s5 u6 N- S
吳冠中:因此他就成爲榮譽的囚犯了,就變成這樣的情況,但是我不願意做這樣的,我願意是不斷地有新的東西出來,不斷地有人,有創造性的東西出來,這是我的想法,------,我願意搞出藝術來,至于錢,生活,對我沒有什麽關係的。
% L- Y) E: K/ T+ d! U V: ~: S; c
許戈輝:民族性都一天一天在淡化的話,那怎麽樣在這樣的大形勢下來保持自己的個性?
w3 |4 B- ^8 m+ b. P1 Z5 `8 c
8 i: f+ T$ S) e2 U吳冠中:這個社會那麽複雜,肯定每個人的遭遇不一樣,因此他的個性就不一樣,藝術就不一樣,托爾斯講了,幸福的家庭大多類似的,唯不幸的家庭是千變萬化的,所以這個藝術是在千變萬化,不幸的家庭裏産生得多。我實際過程------,所以個性就是這樣出來的。人的個性,他有這個折磨,就是挫折,這樣多,這樣的人往往成爲藝術,往往是藝術的種子比較多,你看過去這個歷代古今中外的藝術家,有的是瘋子,有的是半瘋子,這也是個------,他有這樣很------的東西,往往他沖擊力很大,激發了他藝術的種子,是這樣情況,平平淡淡,他不可能産生藝術。9 w7 h( ]0 G: `( u) d0 y3 {
5 |/ f r' D& @2 o 搞藝術的人内心有很多苦痛
3 j7 x3 v, n4 _) n
: [: R; n% O: Y許戈輝:我的確是和很多搞文化藝術的人交流過,我發現他們好像内心裏邊,有很深的痛苦,我也希望您能夠告訴我,您剛才就說,您覺得您一輩子痛苦,我以爲您應該是半輩子的痛苦,就是晚年的生活,應該已經相對安逸,藝術造詣也得到了公衆的認可。就是您的痛苦,到底具體化是什麽,您的精神上到底還有什麽樣的痛苦?
9 I1 b0 u; _5 @# O% c
3 \1 [" \& _; T吳冠中:我不講過去的一些生活痛苦了,年輕時候,什麽個人奮鬥啊等等,我不講了,我講的我的痛苦是從回到,從巴黎回到國内,那個痛苦,因爲我的概念,對于藝術的那種,把它看得很這個神聖,而變成要一個螺絲釘,這個痛苦是太大了,在這個轉折之間,整個人發生了,這是個痛苦,那個時候是政治的壓力,政治壓力上的痛苦,當然我得服從政治,我要生活這樣,一個是政治給我的壓力痛苦半輩子,好了,現在老了。
0 A2 |! b7 E2 ^- {: |+ ]; t6 E, O3 x" p6 x! d4 b9 F* Z, F; N. `/ h
許戈輝:對,我再補充一句,在那個時候,您有過後悔嗎?
( C7 C! j. a: f0 U! ~2 e& C" [. c3 u# B; P. `) d& M
吳冠中:後悔沒後悔?
4 q' D9 ]# h8 s) K6 p R: ?0 T' _& E v5 S
許戈輝:對,在當時那個社會的壓力之下。' j# a3 m* v; W" B; y4 v
5 a. O8 I$ J8 c
吳冠中:那時候我在藝術上的堅持沒後悔,但是也有後悔,就是不讓我們畫畫了,三年勞動了。( h& e+ a4 g" s0 }) M. I: L+ _5 E/ h
1 n9 G' E) l" l7 B _許戈輝:您那時候覺得我還不如待在巴黎。
3 c* a+ P; u8 [) r+ d
, n8 e9 ?' R9 H" ^) E. H吳冠中:對了,讓我勞動,我有點後悔了,那個有後悔了,我學這東西幹什麽呢,那有過這樣的情況,只要讓我畫畫,苦難,我覺得不算,沒什麽關係,苦有什麽,已經很習慣了,那麽這個時候是政治的壓力給我的痛苦,過去了那個時代,改革開放了,好多了,我們解放了,那可以這麽說。那麽第二點,老年的痛苦了,現在老年,一般講來是積極了,都有錢了,總還是靠錢了,好在我老了,我老了,生活的要求有限,生活要求有限呢,所以我覺得這方面的壓力不大,而這時候覺得痛苦的就是說,我怎麽能夠創造出更新的東西出來,因爲老了之後,很多話講過了,不願意重復了,要有新的創造,所以我的痛苦就是說,怎麽樣能夠有新的,新的感受出來,所以我就在作品上,已經是比較,更重要的是我的思想,畫的是我的想法,畫的是我的感受,不是畫一個東西,很具象的東西,這樣,但是它并不是完全空洞的,抽象的,抽象裏面它是思想,所以我覺得------我覺得主要是思想,很多社會問題,什麽問題,對我刺激的,都是思想問題。
- d# e1 E& d. B. {+ c
% g7 @- w' @/ F5 s) k許戈輝:那我們以您這一次展覽中的某一幅作品爲例子,我們來說一說。您告訴我,您自己最喜歡您的哪一幅作品,這幅作品的背後,又有哪些創作的------給我講一講。
& V. d$ u L" k0 ?7 x9 y+ C! r$ c6 i. |# w) H
吳冠中:這個,我現在不能說每一幅作品,哪一幅,因爲每一幅作品,都是很痛苦的,都是經過很大的艱難提煉出來的,不管最後作品成功不成功。比方說中間挂的一幅叫《落紅》。/ X/ r6 ]0 N) a7 |# q6 z
$ g, Y5 ]; J0 I) F; i" V
許戈輝:《落紅》。
6 y* m6 W6 u9 S! |
! U( F6 ?/ f) e: F9 E. e7 m吳冠中:比較大,《落紅》《落紅》,因爲我就想的,這世界的複雜,背後的千軍萬馬也好,什麽也好,都是很複雜,世界的複雜,交錯,鬧不清這世界,但是最後出來都是落紅,都是完了,最後都是要落紅歸去了,所以一代一代下去,是這樣的就是人生的感覺,看着很華麗,落紅,實際上都是過去的,都是騙,過眼煙雲,是這樣一種想法的,而且可能這個------。還有一幅那個叫《金縷衣》。
; \/ K; b. @, ?' X
* Y. H4 q. i I4 I( R許戈輝:這個應該是就是那個漢代出土的,身上裹着金縷衣的那個。
: ?4 D5 \- \) s. v: F1 ^! r1 I; |. l2 Y' H5 r" u' e
吳冠中:對,我說住豪宅,是叫住豪宅,這個坐寶馬,最後穿着金縷衣,那麽高貴的衣服,還是進墳墓了,是這樣的感覺,就是思考。3 o" F6 w* i- [' l6 x! U
8 k {" j/ _" j( d/ S許戈輝:我覺得您,就是您剛才給我舉例的這兩幅畫,都有一種,就是繁華逝去的一種失落在裏面。3 m& ^* G4 ^+ e, P( z( l1 k
6 z( A' u q3 S* a% s吳冠中:是的。* \9 \$ m8 |8 K# P* l
. v1 ]' d# x. q+ d許戈輝:但是我們有一句古詩叫什麽,叫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紅花。
( E' {1 S( h$ }- c- a. S" x" i
8 H6 _; J/ g, ]吳冠中:更紅花。6 }& O5 z/ w" ^. ?
& h3 W$ M$ U5 p7 V# U6 [
許戈輝:其實您,以您現在的這個心境和人生閲歷,您可能會,也希望自己以前的藝術經歷和這些思考,能夠傳遞給新的,就是下一代的這些年輕人,能夠讓他們在以後的藝術道路,能夠少一點坎坷,會不會有這樣的這個心情在裏面?7 R+ V; ?) ]; p- L! U9 f8 b
( D. ]. a& q" R3 Z. J+ h1 q
吳冠中:是這樣的,因此在這個領域呢,有一種悲哀的那種感覺,但是那種畫面表現出來,讓人還是覺得華麗的,使人感覺到畫還是好看,還是好看,還是美的,但是美的裏面是苦的,苦在你心裏面,内心是苦的,面上是華麗的,往往是這樣的。6 f0 R- G' @2 ]1 F
) T2 n# X/ l* z, p* b. g2 J許戈輝:所以我看您對這次畫展,自己寫了一個前言,就是說老人遠去,背影漸遠漸小,然後有人追上去,拍到了前胸,就這句話,讓我覺得很震撼,您說我的衣飾和我的肌肉。
- B9 M2 v7 r2 {/ A w" k' ?$ r4 T( d V
吳冠中:透明的。* ]* G+ G+ p* B
' u- I1 U3 x' J' Q* Z& v7 G
許戈輝:都是透明的。但是呢您恰恰拍到了我的那個心扉,這個裏面是血淋淋的肝臟和這個心臟,是吧?7 R' F( z. M' b/ j% M" |1 U. F
3 m1 D( G. |4 M2 x* o吳冠中:對。
, G/ l$ k7 A5 J1 n
* t; I5 h9 [6 x9 h0 ?& d. e# S# d許戈輝:是,我看您畫展這些作品的時候,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不論是綫條還是色彩,好像都是美好和祥和的,但您卻說這裏是血淋淋的心臟,讓我們感受到這種苦難的沖擊。
3 l, e8 [4 `" k# u% T& X4 h( B1 l1 D9 I
吳冠中:赤誠的,全是真的,沒有一點假的,就是這樣,這種情況,這真是這樣的。你比方有的是很優美的,也有一些,比方說“鋼琴曲”,有一幅叫《春風又綠江南岸》,是吧,這個一般人很容易接受,是吧,這叫雅俗共賞,全是些,這個楊柳,春天綠了,是吧,春風又綠江南岸,只有一個小橋,露出一個小橋來,是這樣。看着好像有很多寫得很優美,但是我心裏還是有種寂寞感,有種孤獨感,我感覺都是這樣。2 F% A$ z' Q. \# @3 l; T& K! i
1 {8 B3 u4 w' E$ q n( R
許戈輝:尤其是可能您的這個故鄉,人家都說藝術家,可能那個鄉情,是他心裏邊最深的那個情結。+ r U3 n+ k9 q4 g
S! N( i. w" T f; F( r7 j吳冠中:對,是這樣的。% Q- J5 S2 q6 U7 \
/ @# W2 W4 X9 y% n! \. R+ U4 Z/ S許戈輝:那裏有您的童年時代的所有的夢想,記憶,有您所有的親情融在裏面。
! T c5 {# V$ J# }* p" C1 C8 x$ A6 R
吳冠中:是這樣。
. W- y9 ~, g& G. V: M/ H
, F2 I( T8 F1 k" T1 A; k: n6 A許戈輝:現在過了這麽多年,經歷了這麽多的動蕩,能回想起來,真的是又親切,但是又傷感。
, {1 b, s4 o s4 x
) O" v+ b9 r$ \* @! z$ H1 x吳冠中:是的。是這樣的。& G. [+ N4 l" O
: Z, |: m, y# S
許戈輝:在您人生經歷裏邊,在您的所有苦難中,有沒有别人給您下的毒?讓您至今覺得耿耿于懷的?
! M3 {8 ]+ L4 ]1 ~
, x4 f+ X) O4 ~吳冠中:也可能有一些,但是不是印象很深了,不是印象很深了。還沒到很厲害的這個毒的情況。當然那案件是很多。
$ s9 m- I" m! }8 |2 f" o2 P- z4 J- V' I$ ~
許戈輝:說明您爲人還是蠻豁達的,可以把那些苦難中的毒這個給排解掉。那您能不能告訴我,就是在那些比較艱難的歲月裏,您讓自己能夠排毒的秘方是什麽?3 E) L M6 U: E* |# J" ~
' q2 M0 k* ]9 Z* M
吳冠中:很困難,當這種時候啊,我只有工作,瘋狂地工作,瘋狂地工作來忘掉它,我只有在藝術裏面的時候,才可以把這個苦難忘了,比方我正在工作的時候,那蚊子咬了,蒼蠅咬了什麽,我都不知道,全都可以忘掉,這個是工作。
3 h2 v2 R; T1 d
' r# b& g) d1 N許戈輝:思想上的苦悶也就。
\" @5 L# H; G% V& \1 N, N9 s, D! C5 U. S1 |7 i
吳冠中:對,忘我,能夠忘我的這個,在藝術裏面可以忘我,它是解放,靠藝術解放。
6 L) ]2 ?6 i6 T' C- f/ s* t, [: [/ e. s
許戈輝:所以我曾經看到書裏邊寫說,您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裏邊,您曾經就是,就像是用作畫來自殺。
! ^1 A) G7 a6 t6 O0 ^3 K
) w( j, k. r2 J: D# L! M5 n" g' H吳冠中:對。
_7 p3 D. `! b; v' y. b; N
: J- y/ G: q( ^8 T5 R# x( K' u1 y, |許戈輝:用這樣的字。
' n ~0 H/ B) O/ V# t P" C
! e7 k. x; ^( k0 `/ D7 Z# i吳冠中:有過,有過這樣的,因爲那時候得了病,得了病啊,老治不好,我想自殺,是吧,自殺也很痛苦,就是這樣,後來我覺得畫畫這個愉快,畫畫就是忘我的,所以有一段,醫生跟,這個醫,這個西藥,中藥,吃了,吃着西藥,都沒有什麽用,我說不要了,幹脆我就畫畫,完全畫畫,我想畫畫累死了,也比較舒服,好,這一畫畫以後,專心了,完全專心了,反而病好了,它反而治病了,能夠這樣,因爲它一切東西都停止了,它全都靠大腦來控制你這個。當我畫畫的時候,一直畫畫,我可以一天不吃,一天不喝,不撒尿,不上,任何東西不需要,我畫完以後,我才能夠吃得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