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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清凉界主人

济公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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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济公全传

第三十一回  拿贼人完结奇案  施邪术妙兴定计
    话说孟四雄拉刀要杀济公禅师,罗汉爷翻身扒起来,用手一指,口念六字
真言:“埯嘛呢叭咪哞敕令赫。”就把贼人用定神法定在那里。和尚一脚,把苏
禄瑞醒,一脚把冯顺揣醒,这才喊嚷:“了不得了!有了贼人,要杀人呢!”和尚站
起来要往外跑,苏禄、冯顺二人睁眼一看,只见孟四雄、李虎二人,各执利刃,站
在那里不动。二人立刻跳下床去,往外就跑,站在院中喊嚷起来,说:“有了贼
啦,杀了人啦!救人哪!”外边正遇巡夜官兵到来,听说店内嚷有贼,本汛千总①
刘国斌,带着有二十名官兵,正因前街兴隆级店明火执仗,刀伤事主。失去缎子
①千总:古代武官名。——佛学指归注http://ofo.coc.cc
五十匹,银子一千两,并未破案获贼。今日听见店内有人喊嚷有贼,连忙叫兵丁
登梯子上房,跳在院中,先把大门开放。刘老爷从外边进来,先把苏禄锁上。苏
禄说:“众位先别锁我,我不是贼,贼在屋中哪!我们同伴三人,还有一个老头儿
冯顺,一个和尚济公,共三个人,是由临安来找人,昨日住在这店内。是喊人执
刀要杀我们,故此我们喊嚷。”官兵说:“好,我们要不是上过当的,我们还不先
锁你。只因我们前番在绸缎店内捉贼,进院内有人嚷,我们疑是本家,没拿。进
屋一看,把本家全上了锁,贼倒跑了,我也是出于无法,这次不能上当了。”苏禄
说:“你们先到房内看看贼,找我们同伴两个伙计。”众兵丁到上房一看,原来是
孟四雄、李虎、刘大、李二。先把四人刀给夺过来,然后都锁上。出来各处一找,
并不见那二人,正自着急,听见马槽底下有沉吟之声,过去一看,原来是冯顺爬
在那里。出来一问,合苏禄说的一样。先把苏禄放开,再找和尚。众兵丁帮着苏
禄、冯顺找和尚,各房中都找到了,并没有和尚。找到厕中,听见里面呼声振耳,
到里边一看,果然是和尚站在那边,身倚墙睡熟了。冯顺过去一推说:“济公,你
老人家还睡呢,官兵来了,把贼拿住了。”和尚一睁眼,说:“了不得啦!有赋啦!
救人哪I”苏禄说:“有贼,你老人家为什么会睡着了呢?”济公说:“只因贼人一
闹,把我睡着了。”众人说。“到上房拿你们的东西。”三人到北上房再看,那些银
子全变了石头了。苏禄问和尚:“银子怎么会变石头了呢?’嘴公但笑而不答。官
兵把三人带到武汛衙门之内,问冯顺,把已往之事述说一番。刘国斌问了喊人
的名姓,一并办好文书,连济公三人解往余杭县衙门。且说余杭县老爷正因高
国家这案为难,不知如何办法,只见殷家渡武汛千总解上这案来。先把济公叫
上来一看,是个穷颠和尚,站在那里。老爷问;“和尚是哪里的?来此何干?见了
本县,因何不跪。”济公哈哈大笑说:“老爷,我是西湖灵隐寺济颠和尚。只因:西
湖有座城隍山,清贞礼拜我济颠,只因寻找高国泰,谁想公堂来鸣冤。”知县一
听,说:“原来是济公,弟子不知,来人安座!”和尚坐下,述说住店情由。苏禄、冯
顺二人磕头,起来站在一边。知县叫把贼带上来,两旁答应。先把孟四雄带上
来,跪下叩头。老爷问道:“孟四雄,店是你开的。”贼人答应:“是。”又问道:“因
何害人!开贼店,共有多少年?共害了多少人?讲。”孟四雄说:“回老爷,小的务
本做买买,并不敢害人。只因昨天夜内小的店中闹贼之时,小人执刀追贼,正遇
官兵巡夜,把小人捉住当了贼啦。”知县说:“你先下去。”叫上官兵问问,是怎么
拿的?官兵把捉贼的情形,大概说了一回,老爷叫把李虎带上来,不准叫他二
人由供。带上李虎来跪下,堂上老爷一看那贼人,五官凶恶,定非良善之辈。年
有三旬以外,一脸横肉,短眉圆眼。看罢问道:“李虎,方才孟四雄已然全招,你
还不实说吗?”李虎想:“他既实说,我也不必隐瞒。”说:“老爷,既是他说,小人
我也说罢。我二人都是殷家渡本街人,自幼结义为友,开这座店之时,也是我二
人同伙开的,今年整开了十年多。每有孤行客商,行囊褥套大,下些***酒,
把人迷倒了,害人得财,共害了有三四十个人。今年上月二十六日,我们店内来
了山东蓬莱岛的三个人,全是绿林中朋友。为首的净江太岁周殿明,还有他两
个徒弟翻浪鬼王廉,破浪鬼胡方。他三人因为买缎子,合兴隆缎店口角,相争打
起来了,当晚邀我等去抢兴隆缎店,抢去缎子五十匹,银子一千两,持刀押颈砍
倒更夫。有我们店中四个人,抢回来,因为分赃不均,周殿明赌气走了。我等只
因和尚带着二人到店之内,见他等银子多,我等派伙计去暗害他三人,不想被
官人拿获。这是已往之事,小人并不敢撒谎。”知县问明白,把两个伙计叫上堂
来,一问,刘大、李二二人也都招认了。再把孟四雄带上堂来对同,都讯问明白。
把高国泰、李四明、冷二三人带上堂来,叫招房书班先生一念招供,抢兴隆缎
店,并无高国泰、李四明。先吩咐把二人开放。冯顺一见高国泰,连说:“先生久
违,我等都为找你而来。”高国泰下堂站住,见冯顾过来先行礼,然后把上项之
事,从头至尾,述说一番。只见堂上把冷二打了四十板子,钉枷示众。把孟四雄
打了四十板子,连李虎带两个伙计,一同钉镣入狱。济公见把这案了完,立刻站
起身来,谢了知县下堂。见高国泰,都引见了明白。李四明说;“先请高兄同济
公,二位管家,先到我家,明天再走。”济公说:“也好。”一同往前走,方出西门,
济公问高国泰说:“王成壁周济你的银两,被何人偷去?”高国泰说:“弟子不知
是谁,圣借莫非知道!”和尚哈哈大笑,说:“你来跟我看那边。”用手一指,只见
从李四明院中出来一人,年有二十多岁,青白面皮,短眉小眼,两腮无肉,头挽
牛心发署,身穿青布小夹袄,青布中农,白袜青鞋,两只眼似篱鸡,东瞧西看。李
四明一看,认的是冷二的妻弟,名叫夏一跳,久在街市窃取偷盗,是个白日贼。
那天高国泰在钱铺换银子。被他看见。贼起贼智,假作进城,故意把高国泰撞了
一个斤斗,把银子掏去,在赌博场中两夜的光景,把五十两银于输净。今日找
冷二借钱,到这里一问左右街坊,才知道是冷二打了官司。自己方一出门来,正
遇见济公带着众人,用手一指。夏一跳说:“众位你等看我,今天报应临头。”伸
手自己打了几个嘴巴,跑在河沿,跳下河去,往上冒了一冒,登时死了。地方官
人知道,报无名男子一个。本地面该管职官相验已毕,就地葬理。李四明清众人
到家,整理酒筵,款待济公。高国泰说:“李贤弟,你到南门外去找王成壁。犯我
的事都说明白,你替我谢谢罢。”李四明说:“明天我就去。”留济公住了一夜。次
日天明,济公带高国泰、苏禄、冯顺由余杭县起身,顺大道直奔临安。这日正往
前走,到了一座镇店,见街市人烟稠密,买卖甚多。正走在十字街,只见东边路
北有一座大门,门内高搭一座法台,三丈六尺,上安法桌法椅,头挂五色彩绸,
分东西两边。济公看罢,按灵光连击三掌,说:“善战,善哉,我和尚既遇此事,焉
有袖手旁观之理?且慢,我必须如此如此。”书中交代,这座镇店名叫云兰镇,路
北这家姓梁名万苍,家私巨万,膝下~于,名梁土元。老员外为人乐善好施,专
好修桥铺路,斋僧布道,创修寺院,印造经文。只因有一个老道在这里,化了一
百两银子,说修佛殿,及至给了他银子走了。老员外在西街拜客,正看见者道
由烟花院出来。老员外回到家中,对家人说:“我施舍这些钱,原来老道前去问
柳指花,我是不能再舍施的。”家人梁修德说:“老员外乃好善之人,咱们这里连
年失收,米贵如珠,员外何不修些好事,设立个粥厂,赈济这一方之邻里乡党,
倒是一件好事。不知意下如何?”梁万苍一听,心中甚喜,立刻禀明本地该管官
长,择日放粥。每日早来,打粥之人,吃粥一份,外给钱一百文,好叫众人种地。
梁员外每日在门外看讨粥之人,过了半月之久。这日梁士元在门外闲立,天有
晌午之时,只见从正西来了一个老道,年约半百以外,头戴青布道冠,身穿青布
道袍,白袜青鞋,背后献斜宝剑,手拿蝇拂,面似乌金纸,黑中透亮,粗眉大眼,
一部连鬓落腮胡子。一见梁士元,恶念顿起。正是妖人妄兴害人计,罗汉长施恻
隐心。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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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第三十二回  云兰镇恶道兴妖  梁万苍善人遇害
    话说梁士元正在门外站立,见从正西来了一个羽士道人,站在面前:“无量
佛,善戚善哉。贫道闲游三山,闷蹈五岳,访道寻仙,善观气色,能治吉凶。看公
于这分相貌,五官端方,定是翰院①之材。”梁士元连忙躬身施礼,说:“道爷贵
姓?在哪座名山,何处洞府参修?我要领教。”道人说:“贫道就在这正北五里之
①翰院:即翰林院,为古代储备人才的所在。——佛学指归注thebook.yeah.net
遥,五仙山祥云观出家。我姓张名妙兴,专好相法。”梁土元说:“道爷既是好相
法,奉求给我看看。”老道一听,正中心怀。他此来原冈地游方回庙,见围墙已
倒,大殿失修。张妙兴就说他师弟刘妙通,不知化缘修庙,尽在家中吃饭。刘妙
通说:“我不能化缘了。如今云兰镇梁善人概不书缘,家中立了粥厂,竟赈济我
们这一方穷人。也是道门中人自己坏事,前者有一位道门中朋友,在梁善人那
里化了一百两纹银,说是修佛殿,后来不修佛殿,他把一百两纹银全皆在烟花
院中嫖了,被梁员外看见他从烟花院出来。老员外因此不施舍僧道,我还往哪
里化缘?”张钞兴说:“好,我要化不了梁善人,我给你磕头,明天我去。”故此今
日他来到这里,见公子梁土元在门首站立。他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过来一相
面,见公子问他,张钞兴要施五鬼针头法,七箭锁阳喉恶化。张妙兴他先拉过公
子的手来,说:“公子这分相貌,是上等相法,看尊像眉清目秀,生在诗书门第,
礼乐人家,祖上根基不薄,真乃是石中之美玉,花中之丹桂。此时不但浮水游
香,定然科甲有准。此时官星未露,遇而不遇,达而不达,好比冲云之鸟,落在荆
棘之内;吞舟之鱼,临于污地之间。未得三江之水,焉能脱鳞为龙?公子把生辰
八字说明,我给细细掐算。”梁土元把自己生辰八字全说明白,恶追记住,暗中
掐决念咒,照定梁士元,冷不防一堂!三魄勾去一魂,七魄勾去二魂。梁士元一
愕,反身倒下。老道自己回庙中,叫师弟用干草绑一个草人,用朱笔写了生辰八
字,用七个新针,把草人之心针住。刘妙通是个忠厚之人,见他这样行为,问他
所害之人是谁。张妙兴说:“你不要胡说,我这不叫害人,我要恶化梁员外。”从
此每日往云兰镇上走走。书中交代,那梁士元自老道走后,家人出来一看,公子
爷倒在门外,立刻叫同事之人,把梁士元抬至内院上房。梁员外一听,吓的惊魂
千里。自己六十多岁,就是这一个孩子,倘有不测,那还了得!连忙派人请高明
先生来,就给儿子治病。把先生请来一看,都说:“是失去魂魄,吃药不效。”急的
老员外求神祷告上天,许了大愿。一连两天,并不见好。这天早晨,梁善人站在
门首,看那讨粥之人,来的不少。他自己本是烦闷,只见从南来了一个妇人,头
里跑着三个小子,都有十一二岁,后面跟着两个小子,也有七八岁,背后扛着一
个男孩,有三四岁,怀中抱定一子,也有一两岁。梁员外一看,说:“哎呀,这个妇
人把街坊孩儿全带来了。来人把那位娘子请过来。”家人过去说:“娘子,我家员
外有请。”那个妇人过来,慢慢先把孩儿都放下,然后叩头:“惟愿员外三多九
如,多福多寿多儿女,福寿绵长。”梁员外问;“这几孩儿,都是你家的吗?”那妇
人说:“我姓赵,只因丈夫在外贸易未归,我这几个孩儿幼小,人口甚重,又过这
样荒年,故此我来这里讨一分粥,我一家人也好活命。”梁员外吩咐家人:“取十
吊钱赏给这几个小孩儿。”那妇人叩头谢了,拿钱去了。老员外自己一想,方才
那个妇人,虽然突,现有七个孩儿,久后要是长大之时,倒是造化。我虽有百万
之富,这一个儿,如今病的这样儿。我看人生世上,大概也是命中所定,该当无
子,苦求神佛也是徒然。正是思前想后,只见正西来了一个老道,穿青色褂,面
如刃铁一般,一部连鬓落腮胡子,背后欹插宝剑,口中说:“无量佛,善哉善哉。
贫道闲游三山、,闷踏五岳,永未见过这样房煞!这房犯五鬼飞廉煞,家中不利小
口,主于有恶病缠身。”梁员外一听,连忙过去说:“仙长请了,我家这房犯五鬼
飞廉煞,求仙长给破破。”老道说:“员外须带我到宅院之内,细细看个真实。”梁
万苍带着老道到了里院,往各处一看,然后到了书房之内。老道说:“员外明日
在大门内,高搭法台三丈二尺,上面预备八仙桌一张,太师椅子一把,再预备长
寿香一封,五供一堂,黄毛边纸一张,砚台一方,笔一枝,白文一块,朱砂一包,
香菜根无根水一碗,五谷粮食一盘。法台头前预备五色绸子,青黄赤白黑五色,
按金木水火土五行。预备五百两银子,我给你散散福,你这房子的劫结就没有
了。先把这五鬼解了,然后我再给你儿治病。”员外一听,心中甚为喜悦,赶紧吩
咐家人倒过茶来,说:“未领教道爷贵上下?怎么称呼?在哪座名山洞府修炼?”
老道说:“员外是贵人多忘事,我常到员外这里来。我姓张名妙兴,在这村北五
里地,五仙山祥云观出家。”员外说:“原来是街坊,我实在失敬了。”赶紧吩咐摆
斋伺候。老道连连摆手,说:“员外不必费心,客日再扰,我还得回庙预备应用的
东西,明日好来除煞。”说罢,站起身来告辞。员外亲身送到外面,拱手作别。老
道去后,员外赶紧吩咐家人,在大门内高搭法台一座,把应用的东西照样预备。
众多家人直忙乱了半天,至日落之时,诸事俱已齐毕,大家安歇,一夜晚景无
话。次日众人起来,净等候老道来。天有已正,老道倒没来,和尚来了。原来是
济全带着高国泰、苏禄、冯顺从余杭县回京,由此经过。和尚睁眼一看,大门内
有法台。罗汉爷早已占算明白,心说:“好孽畜,竟敢在此放妖作怪!”吩咐高国
泰、苏禄、冯顺三人在此等候。和尚迈步直奔大门,见门口站立几个家人。和尚
打一问讯说:“辛苦众位,我和尚从此经过,由早晨尚未用饭,我要在尊处化一
顿斋吃。”众家人说:“和尚你来的晚了,看我们大门上,这里贴着:‘概不书缘。’
原先我们员外本是善人,最喜斋僧布道,现在勿论是僧是道,我们员外一概不
施舍。你要早来粥厂,可以讨一分粥,你来迟了,明天再来罢。”和尚说:“我由早
晨没吃饭,你们众位慈悲罢。”旁边有~位老管家,最好行善,见和尚说的怪可
怜的,他站起来说:“和尚,我由早起身体不爽,有一碗白米饭,连菜都一点没
吃,我拿来给你罢。”说罢进去,把饭端出来递给和尚,和尚伸手一接,老管家一
撒手,和尚往回也一拉手,叭咳,连碗带饭掉在地下。老管家说:“你这和尚,我
好心好意,给你端出饭来,你怎么把碗碰了?”和尚哈哈一笑说:“你叫我和尚吃
这个剩饭?”老管家说:“你不吃剩饭吃什么?”和尚说:“要吃干鲜果子,冷荤热
炒,粉拌蜜饯,鸡鱼鸭肉整桌的。把我和尚清在上面独坐,叫你们员外陪着批
我才吃呢。”家人一听这话,气往上撞说:“你这穷和尚满嘴胡说,我们员外陪你
吃饭?你这是说梦话呢。要叫我们员外陪你吃饭,你还得转世投胎。”和尚说:
“你说的话算不算?我和尚要化不出这样斋来,我对不起你们。”说着话,和尚就
嚷:“化缘来了!喂!”拿手往嘴上一抓,往大门里一扔。众家人掩口而笑。和尚
连嚷了三声,就听里面说道:“外面什么人喧哗?”由里面出来一位员外。和尚看
这位员外身长八尺,头戴双叶逍遥员外巾,三蓝绣花,身穿宝蓝缎子逍遥员外
繁,衣领紧系,足下篆底首靴,面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海下一部花白胡须。从
里面出来,一见济公,要请罗汉爷给儿治病。有分教,行善之人有善终,作恶之
人天不容。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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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第三十三回  设阴谋恶化梁百万  发慈悲戏耍张妙兴
    话说济公正自喊嚷化缘。见梁员外从内院出来,说:“什么人在我门首喧
哗?”和尚过去,先打一问讯,然后说:“员外要问,是我和尚,从此路过,久仰员
外是个善人,我一看这所宅院,犯五鬼飞廉煞,家中定有病人,我要给净宅除
煞,退鬼治病。一到你这门首,这些家人先问我要门包。我说我又不是来求员
外,哪里有门包给你?因此争吵起来。”梁员外一听说:“这些奴才!不知在门首
做了多少弊端?”家人说:“员外不是,他来到这里,先说化缘。”就把上项之事,
也学说一回。员外也不理论,问:“和尚宝刹在哪里广和尚说:“我在杭城西湖灵
隐寺。我名道济,讹言传济颠僧就是我。”梁员外看和尚那样,半信半疑,说:“既
是济公慈悲,随我来。”济公跟着员外,一直来到里面上房东里间。济公见炕上
躺着公子梁士元,昏迷不醒,两旁有许多婆子家人伺候。梁员外忙说道:“儿呀!
梁士元醒来!”连叫数声,见梁士元昏昏沉沉,人事不知,连头也不抬。济公说:
“员外不便着急。我叫他说两句话,吃点东西,少时立刻见效。”老员外甚喜,说:
“既得如是,圣僧慈悲慈悲果。”罗汉爷伸手把帽子摘下,叫人把梁土元扶起来,
慢慢把帽子给他戴上,口念六字真言:“埯嘛呢叭咪哞埯敕令赫。”见梁士元慢
慢把眼睁开,叹出一口气来,说:一来人,给我点水喝。”老员外一看,甚为喜悦,
连连称好。和尚说:“冲这一手,值你一顿饭不值?”梁员外说:“圣僧何出此言?
慢说一顿饭,就是我常常供奉你老人家,也是应当的。”和尚说:“那倒不必。”员
外说:“圣僧你要吃什么?叫他们预备。”和尚说:“你把你们管厨的叫来,我告诉
他。”家人去把厨子叫来。和尚说:“你去预备糖拌蜜饯,干鲜果品,冷荤热炒,一
桌上等高摆海味席,就在这外间屋中吃。”厨子答应。本是大富贵人家,一应的
东西俱都现成,家人摆设桌凳,少时厨子菜已齐备。员外语和尚上座吃酒,老
员外旁边陪着开怀畅饮。老员外心说:“和尚这个帽子倒不错,比什么灵丹妙药
都强。我问他要多少钱,把帽子留下,给我儿戴。”员外见梁士元在屋中也说出
话来,要喝糖水,要吃东西,心中甚悦。员外说:“圣僧的妙法,果然是手到病
除。”和尚说:“员外你瞧我这帽子好不好?”员外说:“好。”和尚说:“好可是好,
我打算找个主儿,把它卖了。”员外一听,心中欢喜,说:“和尚你要卖多少钱?我
留下。”济公说:“员外要留下好办,把你这分家业买卖房产地业给我,我把帽子
给你。”老员外一听,连连摇头说:“我买不起。”说着话,家人把菜上齐,员外陪
着和尚喝酒。和尚说:“员外,你把你门上看门的那位管家叫来,我有话说。”员
外当时吩咐家人叫去,少时来到里面说:“员外叫我有何吩咐?”和尚说:“我方
才说要吃上等高摆海味席,干鲜果品,冷禁热炒,糖拌蜜饯,叫你们员外陪着
我。你瞧我没说错罢?对得起你。”家人说:“是。”和尚说:“员外你还得慈悲,我
还带着三个跟班的在外头等着,没吃酒呢。”员外吩咐请进,预备酒席。家人心
说:“他还有跟班的?连他都没有整衣裳,他的跟班的必然更穷了。”想着,来到
外面喊嚷:“哪个是跟穷和尚来的?”高国泰说:“是我。”家人一看,是一位儒流
秀土打扮,俊品人物,一表非常,穿的甚是整齐。家人说:“还有二位在哪里?”苏
禄、冯顺二人过来说:“我们也是跟和尚的。”梁福一看,这二人更阔了。本来苏
禄是苏北山的家人,穿的更齐整。梁福心里说:“和尚有钱,全打扮了跟班的。”
赶紧把三位让到门房,摆上酒席,让三个人吃饭。里面老员外陪着和尚喝酒,说
闲话,正在高谈阔论之际,外面进来一个家人,走在员外耳边,说话不敢叫和尚
听见:“回禀员外,道爷来了。”这一句话不订紧,梁员外为了难。有心陪着和尚
说话,又怕老道挑了眼走了;有心走出迎接老道,应酬老道,又怕和尚挑了眼。
老员外的心思,谁也不肯得罪,不拘和尚老道,谁把他儿病给治好了,老员外都
要谢的。自己正在心中为难。和尚说:“员外你必是来了亲戚,你倒不必拘束。”
这一句话,把老员外提醒。员外说:“是。”和尚说:“你去应酬亲戚要紧,多一半
还不是外人,许是你小姨子来了。”老员外一笑站起,吩咐家人给圣僧斟酒,“我
去看看,少时我就来陪圣僧喝酒。“说罢站起奔外书房来。这院中是小四合房三
间,西配房作外书房。老员外进到书房一看,见老道早已进来坐定,有家人在一
旁献茶。梁员外赶紧行礼说;“仙长驾到,未曾远迎,面前恕罪。”老道说:“员外
说哪里话来,知己勿叙套言。”梁员外赶紧吩咐摆酒,问:“老道用荤用素?”张妙
兴说:“荤素皆可。”家人擦抹桌案,杯盘连落,摆上一桌酒菜。老员外亲自给老
道斟酒,一旁相陪,闲谈叙话。梁员外说:“仙长,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可知
道?”老道说:“那个有名便知,无名不晓。”梁员外说:“西湖灵隐寺有一位济公,
你可知道?”老道心中一动:“我要说济公有能为,就显不出我来。”想罢老道说:
“员外你提的就是那西湖灵隐寺的酒醉疯颠的济颠僧,乃无知之辈,不足挂
齿。”这句话尚未说完,就听院中有人答话:“好杂毛老道!背地里说人。”只见帘
拢一起,由外面来者正是济公。老员外一见,心里说:“这些家人们实在可恨,我
叫你们陪着和尚吃酒,你们为何放他出来?这老道一见面,倘若辩起嘴来,多有
不便。”书中交代,和尚在里面喝着酒,家人在旁边伺候,无故的和尚站起,来到
里间屋中,把梁土元头上的僧帽摘下来。梁士元正然坐着,又说又笑,和尚把帽
子一摘下来,梁士元翻身躺下,人事不知,仍然昏迷不醒。家人说:“和尚,你为
什么把帽子给摘下来?”和尚说:“一桌酒要或多大工夫?”家人说:“好,你拿帽
子换酒喝了,也不用我们员外吩咐,再给你摆一桌,你还把帽子给我们公子戴
上。”和尚说:“我不饿了,等我饿了再吃罢。”说着话,和尚往外就走。家人说:
“和尚上哪去?”和尚说:“我上毛坑。”家人说:“我们带你去。”和尚说:“不用,要
有一人跟着我,我就不能出恭。”家人也不敢跟了。和尚出来,就奔西跨院,刚到
这院中,正赶上老道跟员外说酒醉疯癫的济颠乃无知之辈,何足挂齿,被和尚
听见。和尚这才说;“好杂毛老道胆大!背地骂人。”一掀帘子,口中说:“好杂毛
老道!”张妙兴刚要答言,济公一抬头说:“嗷,这屋里有个老道,你可别挑眼,我
没骂你,我骂那个老道呢。”梁员外赶紧站起来说:“圣僧请坐,仙长请坐,我给
你们二位引见引见。”济公说:“员外不用给我们认识。”说着话和尚坐下了。家
人给添了一份杯筷,和尚斟酒就喝,老道见和尚褴楼不堪,坐下就吃,这才问
道:“和尚你是哪庙里的?”济公喝了一杯酒,把眼睛一翻说:“你要问我,就是那
西湖灵隐寺酒醉疯癫无知之辈,不足挂齿的济颠。”老道一听,有些个心中不
悦。和尚说,“张道爷贵姓呢?”老道说;“和尚你这是成心,你知道我姓张,你又
问我贵姓。”和尚说:“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可认得?”老道说:“哪个?”和尚说;
“我有个徒孙叫华清风你可认识?”老道一听,气往上撞:“他说我师父是他徒
孙,待我结果他的性命。”想罢说:“和尚你满嘴胡说,待我山人结果于你!”老道
当时手中格决,口内念咒,要跟济公斗法。正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
人。不知僧道二人斗法,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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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第三十四回  施妖法恶道害人  显神通济公斗法
    话说济公同妖道二人正自口角相争,老道说;“和尚我叫你三声,你敢答应
我三声?”济公说:“慢说三声,六声我都敢答应你。你叫罢!”老道一连叫了三
声,那老道中口念念有词,把酒杯往桌上一拍,说声:“敕令。”只见和尚正自吃
着酒,忽然间翻身躺地下。梁员外一见吃惊,连说;“老法师这是怎么了?”老道
说:“你要问哪,我略施小术,就把他给治倒。我这酒杯在这扣一天,和尚躺一
天;我把这酒杯拿起来,或给他吃药了,他才能活哪。”这话方说完,只见和尚站
起来了。老道说;“我这酒杯并未拿起来,你就活了。”和尚说:“来,你还没给我
药吃,我再躺下就完了。”老道说;“和尚你敢把生辰八字告诉我吗?”和尚说:
“那也无妨,我就告诉你,我是某年某月某日生人,都告诉了你,你怎么样罢?”
老道立刻口中念念有词,说声:“敕令。”照定和尚头顶之上击了一掌,说声:
“急!”站起身来,说:“员外我走之后,你急速把和尚放走,要不然鸡一鸣他准
死,你可要打人命官司。”梁员一看那济公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老道往外就走,
员外在后面紧紧跟随,说:“仙长爷慢走,我来替和尚暗罪。”老道并不答言,一
直到五仙山祥云旭之内,叫师弟刘妙通:“快给绑个草人来!刀刘妙通问:“你又
害难呀?”张妙兴说:“我这不是无故害人,只因我化梁员外,这和尚济颠僧,他‘
胆敢戏耍于我,我是要暗害济公,报仇雪恨,方出我胸中之气。”刘妙通也不敢
违悻他,立刻用于草绑个草人来,放在那里。恶道又派刘妙通制办物件,吃完晚
饭,自己先把八仙桌儿放在那大殿之前,然后把香炉蜡扦五供,应用东西物件
全都排好,把两个草人按放在两旁。恶道候至星斗出全,他到外面先把道冠摘
下来,把扎头绳一去,包头条一解,把头发散开,把宝剑拉出来,立刻点上香,口
中祷告说:“过往神灵,三清教主,保佑弟子,我要把济额害了!我化了梁员外银
两,我给烧香上供,挂袍还愿。”说完,把剑用无根水担了,拿五谷粱食一撒,研
了朱砂,撕了黄毛边纸条,画了灵符三道,把剑放好,粘土符咒,口中急说道;
“快。”把宝剑一抡,那道符的火光,越抡越大,口中说:“头道灵符,叫他狂风大
作!二道灵符,把济公魂魄拘来!三道灵符,我叫他人死为鬼,鬼死为灰!”正自
扬扬得意,只觉背后一股冷风,抢刀剁来。老道往旁一闪身,抬头一看,来了一
位绿林英雄,借灯光细看,头戴透风马尾巾,鬓边斜插一枝守正成淫花,身穿皂
缎软褂,靠周身密排寸扣,缎皂裤,花裹腿,蓝缎袜,倒纳干层底级鞋。面如白
玉,目如明星,眉似漆刷,鼻梁高耸,唇若丹霞,五官俊美,手执利刃,照定老道
剁来。张妙兴往旁边一闪,用手一指点,口中念念有词。说声:“敕令。”那人翻身
栽倒。老道要过来抢剑剁,只听屋中说:“师兄你千万别杀,那是我小弟的朋
友。”过去先把那人扶起。书中交代,来者乃是镇江府①丹阳县人,姓陈名亮,家
住陈家堡,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叔父婶母长大****。他还有一个胞妹玉梅,他叔
父陈广泰,开白布店生理。陈亮自幼爱练拳脚棍棒,他合保镖之人,学了一趟进
步连环腿的工夫,后来结交本地有一人,名叫雷鸣,绰号人称风里云烟。二人情
如骨肉,把陈亮引入绿林之内。在江西玉山县,有保镖头姓杨名明,绰号人称威
镇八方夜游神,乃是行侠仗义之人,专爱管一个路见不平之事,杀贪官,斩恶
霸,平生好交给天下英雄。陈亮自入绿林之后,也就跟这些侠义在一处,人称玉
山县三十六侠,内中何等人物都有。只因这日是杨明之母寿诞之辰,众人都来
祝寿,俱有寿礼。陈亮来了,并未带来一物。雷鸣就说:“贤弟,你今理应制办些
礼物来,以表你孝敬之心。老伯母生辰,叫别位观之也好看。”陈亮说;“我有礼
物,少时取来,与众不同些。”此时正值四月初旬,夜内三更之后,他偷来一盘北
鲜十个大桃,众人一看个个称奇。此时新挑未熟,陈桃已完,他会找来十个大
桃,真不容易。众人给贺了一个号,人称圣手白猿,从此人都以此号呼之。陈亮
这一年回家探望叔父,到家,他妹子陈玉梅合他叔父可就说:“陈亮不该身入绿
林。咱们陈氏门中,世代虽说没有做官的,也都是诗礼人家。你这一入江湖,绿
①镇江府:相当今江苏省镇江市一带地域。——佛学指归注thebook.yeah.net
林为贼,一则上对不起祖先,下也对不过这里街邻。一日为贼终身寇,事犯当
官,难免云阳①市口,身受国法。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干贼孙。依我等相劝,
你早早回头,急速改过自新,家中买卖也无人照应。”陈亮一听这些话,一语未
发。这就是:酒逢知己干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次日也未告辞,他自己离家,却
另有一个主意。他想:“我这一走,到京师求访高僧高道,自己一出家,了一身之
孽冤,上无父母牵缠,下无妻子挂碍。”这日到了云兰镇,想要找点银钱作路费
使用,夜间换上夜行农,到了大户人家,盗了几十两银子,因天晚想要到祥云观
看看刘妙通兄长,来至庙前,也没扣门,由东边理房进来。一看,那大殿头前,有
一张桌子,后面站定老道,发舍散乱,黑脸带煞,手执宝剑,正自作法。陈亮并未
识认,自己一想:“这厮定是把刘妙通兄给害了!他在此兴妖作怪,真乃可恼,不
免我杀了他,一出我心中之气。”想罢,跳下来一刀,未砍着老道。老道一抖格
袖,把陈亮治倒在地。那陈亮闭目等死。只见刘妙通跳出来说:“师兄这是我的
朋友,看我份上别杀他。”张道说;“好,原来你勾串外人要害我,你好独占这座
庙。”陈亮说:“不是,我是一时粗率,只当是你把刘妙通害了,你自己占这庙,我
不知你们是师兄弟。”刘妙通给他二人见了,陈亮认了自己之错,然后到屋内
问:“张道爷在那里作何法术?”刘妙通说:“贤弟,你早不来晚不来,单候至今日
来,他这是要害那灵隐寺的济公长老,拘人家三魂七魄。我也听人说过,那济公
是一位得道之人,恐其未必能把人家魂给拘来。”陈亮一听,心中说:“我正要访
高僧高道,想要出家,不想今日在此相遇。我今看他二人谁的能为好?”正在思
想,只听外边老道又做起法来,口中说:“济颠魂魄不来,等待何时?”又把那二
道符抡起来,火光大作,方往外一甩,只见由西北起了一阵狂风,怎见得?有赞
为证:
        扬罢狂风,倒树绝林,江声昏惨惨,枯树暗沉沉,海浪如山级,浑
    波万套侵,万鬼怒嚎天烟气,走石飞沙乱伤人。
这阵风过去,只听有草鞋之声,随风斤团才围。响不多时,只见桌案以前,站定
一个穷颠和尚。张妙兴说:“好胆大妖僧!我拘你魂来,你怎么人来见我?”济公
哈哈大笑说:“孽障你好胆大!你不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要知
僧道斗法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①云阳:古代戏曲小说中常以此称行刑处所。——佛学指归注thebook.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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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第三十五回  烧妖道义收陈亮  访济公路见不平
    话说张妙兴正在大殿作法,想要拘济公魂魄,焉想到济公亲身前来。老道
一见,勃然大怒说:“好额僧,我抱你魂魄,你怎么人来了?”书中交代,老道自从
云兰镇梁家出来,梁员外投追上老道,梁员外只当是济公死了。及至回到书房,
见济公在那房里坐着喝酒。梁员外心中甚为喜悦,说:“圣僧,你老人家没死呀?
老道说把圣僧魂魄拘了去。”济公说:“他把我的魂魄,你儿子的魂魄,一定是拘
了去。我今天晚上去找他!”老员外说:“不必,他一个出家人,这等作恶,早晚必
遭天报,圣僧不必跟他一般见识。依我之见,由他去罢。”济公也不还言,在这里
喝酒,直到天晚。济公说:“我到外面方便方便,少时就来。”老员外信以为真。和
尚出离了梁宅,一直正奔五仙山来,到了祥云观,见老道正在作法。陈亮来,济
公也看的真真切切,见老道第二次书符念咒,济公这才随着风来到桌案以前。
按说老道自己就应当醒悟:拘魂把人拘来,济公这点道德就不小。可是老道倒
冲冲大怒,用宝剑一指,说:“颠僧,我化梁万苍,与你何干?你无故坏我的大事,
你好大胆量!你今天要知时达物,跪到我法台以前,磕头,叫我三声祖师爷,山
人有一分好生之德,烧尔不死。如要不然,当时我用宝剑结果你的性命!”济公
说:“好妖道,你在这里兴妖作怪,无故恶化梁万苍,你还敢见了我这样无礼,我
和尚越说越有气。”冷不防济公打了老道一个嘴巴。打的老道脸上冒火,气往上
撞,抡剑照定济公楼头就剁。二人就在大殿以前,各施所能。老道恨不能一剑把
和尚杀了,和尚跟他来回乱绕,格一把,拧一把,气得老道哇呀呀直哆。老道身
子往旁处一闪,由兜囊掏出一宗法宝,口中念念有词,就声:“敕令。”白亮亮~
宗物件,扑奔济公打去。罗汉爷睁眼一看,见半悬空刷啦啦一响,白茫茫一宗
物件,扑奔顶门而来。济公一看,认识这宗法宝,名叫混元如意石。这石头能大
能小,要大真能有数丈大,要小如鸡子一般,可以带在兜囊。这石头要打人,准
打个头碎血出。济公禅师用手一指,日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咪哞奄敕令赫。”
这石头滴溜溜一转,现了原形,落在济公袖口之内。老道见济公把他的法术破
了,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伸手又掏出一宗物件。老道站在正北,用宝
剑一晃,口中念咒,手内招决,由就地起了一阵怪风,刮的毛骨辣然。济公再睁
眼一看,原来是一只斑斓猛虎,摇头摆尾,扑奔济公而来。罗汉一看,好生厉害,
真是:
        头大耳圆尾小,浑身锦绣难描;牧童一见胆落,根夫闻声魂消;
    常在深山抖雄彪,万兽丛中招讨。
济公一见,哈哈大笑说:“好孽障,你用这等法术,也要在我跟前卖弄,真乃是江
边卖水。”说着话,用手一指,那老虎变作一个纸老虎,现了原形。老道见连破了
两宗法宝,不由气往上撞,说:“好,和尚真乃大胆!叫你知道我山人的厉害。”伸
手由兜囊掏出一根拥仙绳,在手中一托。老道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
本不打算害你,这是你自找,屡次讨死,休怨山人。我今天要开开杀戒!”他这根
捆仙绳,最厉害无比,勿论什么妖精,捆上就得现原形。和尚一看,连说不好!老
道口中念咒,把绳扔起来,只见金光练绕,扑奔济公。济公连声喊嚷:“救人哪!
可了不得了!要捆和尚!”转眼就见这根绳把和尚捆了三道,和尚翻身栽倒。张
妙兴哈哈大笑说:“颠僧,我只当你有多大神通。敢情原来你就是这样无知之
辈,待我结果你的性命。”老道说这话,举剑照定和尚脖颈就剁。宝剑砍上一道
白印,见和尚睁着眼瞧看老道,也不言语,并没砍动。老道想:“怪呀!我这宝剑
怎么会砍不动和尚?”老道一连又是敷剑,仍未砍动。老道豁然醒悟,心中一动:
“莫非这是假的?”想到这里,再一瞧,捆仙绳捆的是一个石香炉。再找和尚,踪
迹不见。老道正在各处寻找,和尚由后面招了老道一把。老道一回头,气得直
嚷,说:“好颠僧。气死我也,我今天与你誓不两立。”伸手由香炉内把那点着的
一柱香,拿起来,大殿旁边堆着一堆柴草,口中念句火咒,把柴草引着,一团火
扑奔济公而来。老道今天下毒手,要用真火把和尚烧死。老道用咒语一催,这团
火扑向济公。济公用手一指,口念:“奄嘛呢叭咪叭奄敕令赫。”这团火卷回去扑
奔老道,老道胡子也烧了,头发也烧了,衣裳也着了,往大殿里就跑。活该应当
老道遭报,这火把大殿勾连上,少时凡火勾天火,烈焰腾空,火鸽子火蛇乱窜,
就把老道烧在里面,尸骨化灰,连东西配殿火也连上。和尚也不管他,先过去把
老道害梁土元做的草人拿起,把七个针拔出来,将梁土元的魂魄收在袖口里,
也不管刘妙通死活,和尚往外就走。陈亮此时在东配房里,全都看的真切,见火
连配房要连上,陈亮一脚把窗户践了,跑出来就追。济公和尚紧走,陈亮紧追。
和尚慢走,陈亮慢追,跟着和尚来到云兰镇,见济公奔到梁员外的门首。门口有
家人,一见和尚回来,家人说:“圣僧,你上哪里去?我家员外都等急了。”和尚
说:“好。”迈步奔向里面,来到书房。梁员外一见说:“圣僧,你老人去哪里去
了?”和尚说:“我给你儿找魂魄去了,现在已经把你儿的魂魄找回来。”说着话,
济公来到梁士元的屋中,只见梁士元昏迷不醒。济公立刻先把他魂魄给入了
壳,少待片刻,梁士元能活动了。老负外在外间摆上酒席,款待济公。二人落座,
吃了有三四杯酒。济公问:“员外,你这里闹喊不闹?”梁员外说:“我这里不闹
贼。好贼知道我是一个良善之家,也不肯偷我。那下流贼他也进不了我这宅
院。”济公说:“好,我题几个好贼,你可认的?”梁员外说:“我不认识是谁。”暗
中,陈亮正在房上偷听多时,听见要题说几个贼,自己心中一动,不知济公说是
哪路的英雄。就听和尚说:“那有一个踏雪无痕柳瑞,你可知道?”梁员外说:“不
知。”济公说:“这个人外号人称踏雪无痕,是从雪地上走,全无脚印的。多轻
妙。”梁员外说:“好轻妙,人从雪上走都无脚印。’将公说:“他走雪地无脚印,可
是拿着扫帚扫着走。”梁员外一听,也就乐了。和尚又说;“有一个登萍渡水陶
芳,这个人能从水面上走,落不下去。”梁员外说:“世界上尽有这些能人,可真
少,我实未见过。”济公说;“那不算出奇,可是冬天冻冰之时。”员外说:“冬天我
也行了。”和尚说:“梁士元已然好了,我明日急速回临安。”梁员外说:“圣僧何
必忙,我还要留师父多住几日,报答你老人家救命之思。”济公说:“叫一个家人
来。”梁福过来,和尚附耳如此如此,梁福出去。陈亮在房上暗中观看,听济公说
那些笑话,所说这二人,都是陈亮的朋友,心中说:“他一个出家人,为何也知道
我们绿林中之事?”正自思想,只见四方人都围满。梁福带着看家、护院、更夫、
壮丁三四十名,各执刀枪器械,口口声声,叫捉拿房上之人!把陈亮吓了一跳。
原来是济公吩咐梁福如此如此,就是派他叫人暗中捉人。陈亮站在房上,把手
中刀一擎说:“呔!你等闪开,我也不是偷盗,无非借路行走,如挡我者死,躲我
者生。”翻身跳下房来,济公从屋中出来,有分教:“英雄得登三宝地,罗汉广开
大乘门。”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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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第三十六回  逛西湖酒楼听闲话  气不平夤夜入苏宅
    话说济公出来,见陈亮早已蹿至外面,和尚随后追至在村外,只见陈亮跑
的甚快,围着村庄只绕,至天明之际,济公见祥云观已然烧了一个冰消瓦解,一
概皆无,尺木未剩,片瓦不存。外边有无数人救火,西边围着有十数人。济公临
近一看,只见刘妙通在那里烧的浑身是炮,并无一处无伤,堪堪要死。济公动
了恻隐之心,过来说;“道爷,你这是怎么了?”刘妙通一看是济公,说:“圣僧,我
没得罪你老人家,我师兄他行为不端,已然遭报。求师父慈悲,救救我罢!”和尚
哈哈大笑,说道:“你既知循环报应,你可知道他自作孽不可活?来罢,我给你一
粒药吃。”那边地方官人说:“不行,和尚你别惹事,你给他药吃,倘有错误,那还
了得。”刘妙通说:“无妨,我吃死与和尚无干,是我命该如此。”旁边众人说:“他
既是愿意吃,何必拦他呢?”济公叫人给他找了一碗热水来,把药化开,给刘妙
通端过去。刘妙通喝下去,工夫不大,觉着肚腹咕咯咯一响,浑身烧的泡立刻全
化开,流出毒水,也不疼了。旁边众人齐说:“好药!”在济公身背后站立一人,
说:“罢了,真乃神也仙也!灵丹妙药。”济公回头一看,见那人身高八尺,细腰扎
背,头上戴宝蓝缎六瓣壮士帽,上按六颗明珠,身穿~件月白绸箭袖袍,鹅黄丝
驾带,足上薄底靴子,闪披宝蓝色缎英雄大氅。面如白玉,眉分八彩,目如朗星,
五官清秀。济公回头一看,照这人脸上“呸!”阵了一口,这人拨头就跑,和尚就
追。头前跑的这人,非是别人,正是圣手白猪陈亮。只因他被和尚追了半夜,好
容易听不见草鞋响了,自己止住脚步,把白昼衣服换上,打算瞧瞧刘妙通是生
死存亡。刚到这里来,见和尚给刘妙通药吃。陈亮一说“好药”,和尚回头一阵,
陈亮拨头就跑,和尚随后就追。陈亮跑着,自己一想:“我可就是个贼,他也没拿
住我,我何必跑?我问问和尚为什么追我?”想罢,止住脚步,见和尚也赶到了,
陈亮说:“和尚,你为甚追我?”和尚说:“你为什么跑呀?”陈亮一听也乐人说:
“和尚,我知道你老人家是一位高僧,你老人家收我做徒弟,我跟你出家罢!”济
公连连摇头说:“你是个贼,焉能跟我出家?我们出家人,讲究三规五戒,三现是
规佛、规法、规僧,五戒是戒杀、盗、淫、亡、酒。你要出家,你如何能改得了这几
样?”陈亮说:“我上无父母牵缠,下无妻子挂碍,了一身之孽冤。师父所说的话,
我都能行得了。”济公说;“你既是行得了,你到临安城去等我。我把这里事情办
完,咱们在临安再见。”陈亮一听,说:“师父你叫我临安等你。临安城的地方大,
叫我在什么地方等你老人家?”济公想了半天说。“咱们在临安城床底下见罢。”
陈亮一想;“必是临安城有这个地名。”这才给济公行完礼,说:“师父我这就起
身,直奔临安去等你去。”济公说:“你头里走罢。”陈亮告辞,也不到祥云观瞧刘
妙通,自己顺大路直奔临安。在道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天来到临安。
陈亮本是初次到京,见人烟稠密,甚是热闹,就在钱塘门外天竺街,找了店住
下。次日由店中出来,打算要逛西湖,散步而行,见西湖上有冷泉亭。站在苏堤
上,四下观看。一眼望不到边。信步来到灵隐寺门首,见有两个门头僧在那里坐
定。陈亮过去说:“二位师父,这庙里的济公长老,可曾回来?”门头僧说:“他没
在庙里。时常不在庙的时候多,也许十天八日不回来,也许三五个月不回来,没
有准。”陈亮听罢,转身回来,见人就打听,逢人便问:“借问床底下在哪处?”一
逢人问这个地方,问了好几位人,俱皆不知。自己无法,心中一颁,打算找座酒
楼喝点酒,回头问问跑堂的。想罢,转身往回走,来到上天竺街,见路北有一座
酒楼,字号是天和,挂着酒幌子,里面刀勺乱响,过卖传菜。陈亮进了酒楼,登楼
梯上去,靠楼窗临街有一张空桌。陈亮坐下,伙计赶紧过来探抹桌案。陈亮要了
几样菜,两壶酒,自己自斟自饮喝着酒。陈亮把伙计叫过来。伙计说:“大爷还添
什么菜?”陈亮说:“不是添菜,我跟你打听一个地名,你可知道?”伙计说:“你说
罢,大小地名,我都可以知道,”陈亮说:“这临安城有个床底下,你可知道?”伙
计连连摇头说:“没有这个地名。”陈亮也不往下再问,心中暗想道:“济公老人
家不能跟我撒谎,没有这个地名,我哪里间去?”正在心中发闷,只听下街上一
阵大乱。陈亮往下一看,见有一乘小轿,跟着有许多人,各拿刀枪棍棒。听轿子
内有人哭。仿佛这个样子,大概是抢人,由西来往东去。陈亮站起来,瞧够多时,
又见由西来了一人,浑身的血迹,跟着许多看热闹的,奔到这酒馆,在这楼下争
争吵吵乱嚷。陈亮也听不明白,把伙计叫过来说:“伙计,这楼下方才进来那受
伤的人,是被何人打的?因为什么事?”堂官说:“老爷,你老人家不是我们这本
地人,要问这件事,实实可恼,令人可恨。你可见那位受伤的人,他姓王,跟我们
掌值的是磕头的弟兄,因为管闲事,路见不平,被人家打了。他们门外有一家邻
居,姓韩名文成,开钱铺生理,只因把铺子荒闭了,欠下苏北山员外二百两银。
今日苏宅管家,去要银子去。韩文成说,等卖了房再还。苏管家不依,带着人把
韩文成的妹子金娘抢去作押,把韩文成也打了。那位王三爷多管闲事,要合人
打架,被人家打了,来找我们掌柜的给他出气。这位苏北山,是我们临安城内绅
士,又是头等财主,结交官长,谁惹的了?”陈亮一听,说:“这天子脚下,要是这
样没王法,要到了外省,应该如何呢?这是恶棍,他在哪里住家?”跑堂的说:
“在城内青竹巷四条胡同路北头一大房,门也高大,门外有四棵龙爪槐树。”陈
亮听了,吃完了酒,会钱①下楼,进城在青竹巷左右,操了道路。各处一看,自己
①会钱:作“结帐”解。——佛学指归注http://ofo.coc.cc
找了一座茶社吃茶,心中说:“帝都之所,有这样恶棍。我今既见,就要多管闲
事,今夜晚我到他家,把他一家人全皆杀死,也叫他知道天网恢恢,自有报应。”
想罢候至天晚,吃了晚饭,找到无人之处,换好了夜行农,把白天所穿衣服包
好,斜插式系在腰间,蹿房越脊,走了有几所院落。到了苏毛,往各处探听。到内
宅,见是四合瓦房,前出廊后出厦的上房,西里间屋中灯影摇摇,听有人说话。
就听见说:“秋香,把茶给我斟上。”陈亮到窗外~看,见那边有个小小窟窿,砍
一目往里看,只见靠北墙是花梨俏头案上,摆上好古玩,顺前檐是一张大床,上
放着小儿。桌西边坐着一个半老妇人,年约四旬以外,五官清秀,有两名丫环,
两个仆妇,正伺候吃茶。听那个妇人说:“员外这时候也不回来,是往哪里去了?
内宅又无男子,好叫我不放心。”那使女说:“太太,咱们员外不回来,也应该给
送个信来。这内宅男子非呼唤是不能来的,太太你老人家破个闷儿①,我们猜
猜谜。”太太说:“我说一个,你们猜去:花姐最贱是油头,送旧迎新一夜床,来往
客传情不尽,谁将玉体育轻揉。”两个老妈请了半天,也没猜着。使女秋香、秋桂
叫:“太太说了罢,别闷人了。”那太太说:“是芝麻楷。”秋香等全笑了,又说:“你
老人家说个浅近的,我们猜猜。”那太太说:“哟,我可不说了,说了你们猜不着,
又来搅我。”秋香说:“这回我们不问了,太太说罢。”那妇人说:“一条白蛇鸟在
江,乌江岸上起红光,白蛇吸尽乌江水,乌江水尽白蛇亡。说完了,你们猜罢。”
使女正是思想要猜,忽听那外边叭嗓一声响亮。众妇人往外一看,一片红光,只
冲斗牛之间。有一宗岔事惊入!正见:眼见之事由然假,耳听之言未必真。不知
陈亮在苏宅做出何等事来,且看下回分解。
①破个闷儿:即“猜个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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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第三十七回  听好言苏福生祸心  见济公皂白得分明
    话说苏北山之妻赵氏夫人,正同使女仆妇屋中闲谈,只听外面一声响。大
家回头一看,外面火光冲天,见陈中那些花盆架和挑拓槐树上俱有火光。仆妇
丫环过去一看是火,用手一格就灭。书中交代,原来是圣手白狼陈亮使的调虎
离山计。陈亮见众人出来,自己由房上下来,滴溜一转身,进到房中一看,见屋
中极其幽雅,墙上名人字画,挑山对联,山水人物,工笔写意,花卉翎毛,顺前檐
一张湘妃竹的床,挂着床株但帐。地下桌椅条凳,摆着古玩应用物件。陈亮正在
屋中观看,听外面婆子丫环说:“这必是福儿、禄儿两个孩儿淘气,弄的这火。”
说罢,众人往屋中直奔。陈亮正在屋中观看,听众人要进来,自己一想,叫人躲
到屋中,可不像话。急中生巧,一撩床伸,钻在床底下隐藏。众人进来,也不知屋
中藏着人。方才落座,只所外面有脚步声音。秋香赶紧问:“什么人?”外面有人
答话,原来是家人得福。秋香说:“什么事?”得福说:“员外爷回来了,同着和尚。
这位和尚,也不在书房坐着,也不在客厅坐,要到太太屋里来坐着。员外说,赶
紧叫太太躲避躲避。”太太一听,赶紧叫丫环把屋中收拾收拾,心想:“员外太不
对,外头有客厅,又有书房,为什么卧室里让和尚进来?”正在思想,外面得禄又
进来说:“太太快走,员外已然同和尚进来。”太太赶紧躲出去,丫环尚未收拾停
妥,只听外面员外说话:“师父请你老人家来到我家,就如同你老人家自己俗家
一样,不可拘束,愿意哪屋里坐都可以。”陈亮在屋中床底下藏着,心中暗想:
“恶霸地往家里让和尚,也没好和尚,必是花和尚。”外面济公哈哈大笑说:“没
有好和尚?我怕你等急了,早来约会了。”苏北山一听:“好呀,和尚跑到我媳妇
屋里,拿约会来了。”说:“师傅你老人家醉了。”和尚说:“没醉。”说着就往里走。
陈亮一听,大吃一惊,来者非别,正是西湖灵隐寺济公长老。心想:“济公怎么会
来到这里?”书中交代,济公自从打发陈亮走后,回到云兰镇梁员外家中。梁员
外说:“圣惜来了,我这里甚不放心,自从夜内追贼出去,不见回来。我振家人
各处寻你,你老人家上哪去了?”济公说:“我到五仙山祥云观瞧了瞧,那座庙烧
了个冰消瓦解,片瓦无存,尺木未剩。”梁员外盼嘱摆酒。把酒摆上,梁员外陪着
喝着酒说:“师父你从哪来?外面带着都是什么人?”济公就把被城隍山老尼姑
清贞所请,到余杭县寻找高国泰,带着苏禄、冯顺找着高国泰,要回临安。从头
至尾,已往从前的事,细说一番。梁员外说:“原来圣僧去找高国泰,是通家之
好。他父在日,合我是金兰之好。不想他家中一穷如洗。”叫家人把高国泰请进
来。不多时,高国泰进到里面。梁员外让高国泰落座。梁员外说:“高国泰,你家
中从前的事情,你可知道?”高国泰说:“我略知一二。”梁员外说:“你父亲名叫
高文华,乃是余杭县的孝廉,我等乃是金兰之好,那时你尚年幼,提起这话,有
十数年的光景。后来你父亲去世,你也年幼,也没给我送信,因此就断绝往来。
不想这几年不见你,落的一穷如洗。方才我听圣僧提起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是
你。”高国泰一听,曾记得当初母亲也提过,赶紧才站起来行礼,说:“原来是老
伯父,小使男有礼。当年我听我娘亲提过你老人家,只因家道寒难,不能应酬亲
友,未能常常给伯父请安。”梁员外说:“现在你兄弟梁士元,正在用功读书,也
少个人指教他。你也不必到余杭县去,我把你家眷们接来,你同你兄弟读书,一
同用功。等大比之年,你二人一同下场。”高国泰点头答应。济公说:“梁员外,我
和尚要化你的缘。”梁员外说:“圣僧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济公说:“你花几百
两银,把祥云观烧的地基买回来,把刘妙通叫来,给他五百两银,叫他回古天
山。你把祥云观仍然修盖起来,改为祥云庵,把城隍山老尼姑清贞连高国泰的
家眷接来,叫他们住,这段事算我和尚化你的缘。要不然,老道张妙兴也得讹你
几千银子。”梁员外说:“是了,谨遵师父之命,赶紧派家人去找刘妙通。”此时刘
妙通烧的伤痕已好了,来到梁员外家中,梁员外给了他五百两银,刘妙通知患
感德,拿银两告辞,自己回古天山凌霄观去了。梁员外把高国泰留在这里,把冯
限也留下,派妥当家人直奔城隍山迎接老尼姑清贞等,并高国泰的家卷一同接
来。把诸事办妥,济公禅师这才告辞。梁员外给拿出数百两银,叫济公换衣裳做
盘费,和尚哈哈大笑说:“员外不必费心,我和尚常说:‘一不积钱,二不积怨,睡
也安然,走也方便。’我不要钱。”济公带领苏禄,告辞出了云兰镇,顺大路直奔
临安。一路之上,见天气晴和,和尚信口歌曰:
        参透炎凉,看破世态。散淡游灵径,迫遥无挂碍。了然无拘束,定
    性能展才,撒手辞凡世,信步登临界。抛开生死路,萧洒无静界。初一
    不烧香,十五不礼拜。前殿由他倒,后墙任他坏。客来无茶吃,宾朋无
    款待。谤的由他谤,怪的由他怪。是非临到耳,丢在清山外。也不逞刚
    强,不把雄心赛。学一无用汉,亏我有何害?
济公带着苏禄往前走,顺道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日到了临安,见眼前坐西
朝东一座酒馆,和尚说:“苏禄咱们这里吃杯酒再走。”苏禄点头答应,刚一进酒
店,只见苏北山带着苏升,正在这里吃酒。一见济公进来,苏员外赶紧站起来
说:“师父,你老人家回来了,一路之上多有辛苦!可曾将高国泰找来?冯顺哪里
去了?”济公就把找高国泰的事,已往从前之事,述说一遍。苏北山说:“原来如
此,师父多受苦了,请坐一同吃酒罢!”济公同苏员外刚才坐下,忽然从外面进
来一位老者,苍头皓首,须发皆白,手执拐杖,慌慌张张进来,举拐杖照定苏员
外楼头就打。苏员外赶紧往旁边一闪,吓得惊慌失色,说:“韩老丈你我素有相
识,再者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见我用杖楼头就打,所因何故?”老丈
说:“苏北山我今天给你一死相拼,我这条老命不要了。我儿已然上钱塘县去告
你,我老汉上你门口上吊去,我这里有阴状!”苏禄、苏升赶紧把老丈拦住,见这
位老丈气得直哆嗦。苏北山也不知所因何故,两个家人把老丈搀扶在板凳上
坐,苏北山说:“韩老丈你不要着急,有什么事要跟我拼命?你说明白我听听。”
韩老丈坐在那里,缓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说:“苏北山,可是我儿欠你二百银子,
把买卖关闭了,应着卖了房子还你钱?你不但不等,你竟敢派家人带着许多匪
根,把我女儿抢了去,把我儿打了,将帐目折算人口。我韩氏门中,世代商贾传
家。无故你把女儿抢去,这了得么?”苏北山一闻此言,说:“老史此言差矣!这件
事我实不知道,这其中走有缘故,这不是我手下家人。你问问,我如何能做出这
样伤天害理之事!什么人去找你要钱?”韩老丈说:“明明是你的家人,当初给我
儿送银子,就是他送的。”苏北山想了半天,想不起这个人来。济公哈哈大笑说:
“苏北山,韩老文,都不用着急,我带你们去找这个人去。先叫人去把韩老丈的
儿子韩文成找回来,不必叫他钱塘县告去。”打发苏升去不多时,把韩文成找回
来,韩文成~见苏北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苏北山,我这条命不要了!”
苏北山说:“贤弟你我知己相交,你欠我二百银子,我并没打算跟你要。什么人
去抢人?把这件事遇在我身上。”韩文成说:“分说是你的家人,去把我妹妹抢了
去,打了我一身伤。我正要去告你,你还不承认?”苏北山说:“这不是济公在这
里,这件事求济公他老人家给办。”和尚说:“你们不便争论,少时你等自然知
道,跟我去。”说罢,给了酒饭帐,带领苏北山、韩老丈父子出了酒馆,一直在南。
进了一条胡同,来到一家门首,和尚就嚷:“苏管家,给你送银子来了。”只见由
里面出来一人,苏北山、韩员外众人一看,说;“原是你!”和尚要捉拿行凶作恶
之人,不知出来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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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第三十八回  苏北山酒馆逢韩老  济禅师床底会英雄
    话说济公带着苏北山、韩文成来到一家门首叫门,只见由里面出来一位管
家。韩文成一看,说:“不错,找我要银子,带人抢我妹妹就是他。”苏北山一看,
原来是苏福,苏北山赶紧叫苏禄、苏升把他揪住。这个苏福当初他本是金华县
人,他父亲带他逃难,把他卖给苏员外家五十两银子,充当书僮。自从来到苏员
外家,老员外待他甚厚。苏福自己很积聚两个钱,就有一样不好,苏福最好喝
酒,喝了酒,不是英雄仗酒雄,坐在门房不管是谁张嘴就骂。这天,同伴伙友就
劝他,大众说:“苏福你自己不可这样胡闹,你常常骂人,倘若叫员外听见,你是
自找无趣。”苏福借着酒性说:“我告诉你们众位,慢说是员外,我拼得一身刚,
敢把皇帝打,就是打皇上一个嘴巴,也无非把我剐了。员外也是个人。叫他听
见,他敢把我怎么样?”正说着话,正赶上苏北山由外面回来,听见苏福在门房
里大嚷大叫。苏员外一想:“苏福这东西,真是无法无天。”本来累常苏福在外面
胡作非为,声名就不好,苏员外就灌满了耳朵。今天听见苏福在门房里胡说,苏
员外气往上冲,来到里面,吩咐把苏福叫进来。少时有人把苏福叫进来,苏北山
说:“苏福,你这厮素常在外面指着我招摇撞骗,任性胡为,喝了酒胡闹,我早就
要管你。现在如今你这样任性,实在难容!我本应当把你送到衙门办你,无奈我
这家中乃是积善之家,我不肯做损事。只可你们不仁,我不能不义,你这卖身的
五十两银子的字据,我也不要了。”当时就点火烧了,叫家人“把苏福给我赶出
去,是他的东西,全叫他拿了走,永不准进我的门”。苏福自己有几只箱子的衣
裳,还有二百多两银子,由苏宅出来,自己住店。手里有钱,年轻人无管束,自己
也没事,遂终日游荡,结交一个朋友,姓余名通,外号人称金鳞甲,在二条胡同
住家。家里就是夫妻两口度日,素常就指着女人过日子,在外面说媒拉纤,余通
他也往家里引人她还装不知道,假充好人,见苏福年轻又有钱,余通就把苏福
带了家去,跟苏福拜盟兄弟。苏福就在余通家住了一年多,把钱也都花完了。余
通见苏福没了钱,就要往外赶,苏福常跟余通抬杠。口角相争、金鳞甲妻子暗中
告诉苏福说:“你可想法弄钱、你要不想主意,余通说了不叫你在这里住着。说
你没钱,在我们这里吃闲饭,养活不起你。”苏福一听急了,钱都花完了,没有主
意。忽然想起开钱铺的韩文成,当初借过我们员外二百银子,是我给送了去,我
找他要去。这天苏福去找韩文成,韩文成应着卖了房给银子,韩文成也不知道
苏北山把苏福赶出去。这天金鳞甲说:“苏福你要真打算找韩文成要钱,我倒有
个主意,现在净街罗大公子,要花二三百银子买一位姨奶奶,咱们带着人去找
韩文成要钱,他给钱便罢,如不给钱,韩文成有一个妹子长的十分美貌,带人把
她抢了来,卖给罗公子,可以卖三二百现银子。你想好不好?要等着韩文成卖了
房给钱,知道几时能把房卖出去?”苏福一想也好,说:“你给约会人,明天就去。
他如不给钱,款把他妹子抢来。”余通出去,就找了些地痞光棍,有二十多位,都
是不法之徒。苏福带着余通,连余通之妻马氏,一同来找韩文成要钱。韩文成出
来一看,说:“苏管家我已然着你说,叫你回禀你家员外,等我折变产业给银子,
你怎么又来了?”苏福说:“我家员外说了,这么等不行,你不给钱,我们员外叫
把你妹子带了去,就不跟你要钱了。”说着话,马氏带人进去,就把姑娘抢出来,
搁在车上,拉起就走。韩文成一拦,这些人把韩文成打了;韩老丈一拦,把韩老
头推了几个斤头。隔壁邻居出来,路见不平,要管闲事,这些人把邻居也打了。
大众就把姑娘抢到余通家中,马氏又转了一个媒人,跟净街罗公子说要四百银
子,罗公子说;“回头骑马到余通家看看,再还价。”余通、苏福众人在家中,静等
候罗公子来瞧人。外面济公叫门,苏福只打算是罗公子那里有人来了,赶紧到
外面一看,原来是苏员外同着韩老文、韩文成、济公众人。苏北山一看,勃然大
怒,叫苏禄、苏升过去,先把苏福揪住。余通出来要拦,苏员外吩咐把他揪住,先
叫本地面地保来,别放他二人走。苏北山此地人杰地灵,立刻地保来把苏福、余
通二人揪住。一面韩文成到里面一看,韩姑娘倒捆二臂正捆着,要不捆,姑娘早
就自己撞死。正在危急之际,韩文成进来把姑娘放开,带出来找了小轿,叫韩老
丈把他女儿送到家去。此时天已掌灯,苏北山说:“师父,苏福这两个东西,是把
他们交官厅,是送到钱塘县衙门去?”济公说:“不必,暂为把他二人带到你家
去,我自有道理。再者,我还有事。”苏北山深信眼济公,就吩咐苏禄等押着他二
人回家去。众人来到苏员外家中,天有起更以后,叫人看守着苏福、余通。苏北
山让济公来到里面书房,济公说:“我今天不在这屋里坐着。”苏北山说:“师父,
要上哪屋里坐?”济公说:“我要到你住的卧室里坐坐。”苏北山一听,说:“师父
你老人家到我家,如同你自己俗家一样,愿意哪屋坐哪屋坐。”叫得福快给太太
送信,把屋子腾出来,立刻太太躲避出去。和尚同着苏员外由外面进来,刚一到
房门,和尚说:“来了么,约会?”苏北山说:“师父你跟谁定约会严济公说:“有约
会,不见不散的准约会。”说着话,苏员外同着济公连韩文成一并让着来属中,
陈亮一听是济公,隔着床筛一看,见济公进来。这属中地下一张八仙桌,两边有
椅子,济公在上首椅子坐下,韩文成也坐下了。苏员外说:“师父,先喝酒先喝
茶?”济公说:“先坐堂,先把苏福给我带来。”员外吩咐家人;“把苏福给我带
来。”济公说:“苏福你今天给我说实话,是谁出的主意抢人?说了实话,我和尚
饶了你。你不说实话,把你送当官治罪。”苏福一听这话,自己也知道济公为人,
善晓过去未来之事,不敢撒谎,说:“圣僧要问,我是被主人逐出去,在店中住。
金鳞甲余通把我让至家中去,我有衣服银钱,他就帮着使我的,嗓钱完了,他就
往外逐我。他妻子告诉我说,因为我没钱,不叫我在他家住了。我是被穷所困,
想出韩文成欠我主人二百两纹银,是我经手给送去的,我想要过来,我先使用。
不想他当时没钱,余通听见,他给我出的主意,叫我抢他妹子,卖给净街罗公
子,以帐目折算人口。不想被主人知道,把我拿来,这是已往之事,并无半点虚
话。”和尚一听,说:“来人把他带到床前头,叫他冲床跪着。”陈亮在床底下听的
明明白白,心中暗想,“哎呀,这件事我错了!敢情苏北山苏员外是好人,一概都
是他这家人假传圣旨。这件事亏得济公他老人家前来,要不然,还许措杀了好
人。”和尚在外面用手指点说:“我叫你认准了他,明天你要报应他,无故的想要
拿刀杀人,你好大胆子!你自己知道是错了?”苏北山一听说:“师父,你老人家
跟谁说话呢?”济公说:“你不知道,你不要多说。来人,把余通带进来!”家人把
余通带到里面,跪到和尚面前,和尚用手指点说:“余通你这厮好生大胆,你打
算你做的事,我不知道呢?趁此说了实话,我饶你不死。要不说实话,我把你呈
送到当官治罪。”余通说;“众位,这件事实实不怨我,实是苏福他要找他主人家
帐主要帐,与我无干。”和尚说:“虽然是苏福他要找他主人的帐主要帐,你就不
该给他出主意。”余通自己一想,“这件事大概不说不行,莫如我实说了,央求央
求和尚,倒许把我放了。”想罢,说:“圣僧,你老人家不必往下追问,这件事是我
的错。一管因苏福他在我家住着,想起找韩文成要钱,去要不给,我们商量着,以
帐目抢他的人卖钱。”和尚点了点头,说:“叫他冲床跪着去,你可听见了。”陈亮
心中一动:“这是叫我听。”和尚在外面答话:“可不是叫你听。”陈亮一想,莫非
济公他老人家知道我在这里?和尚哈哈一笑,说:“那是知道,要不知道呢,我还
不来呢!我叫你认准了这两个人,明天你好报应他们。”苏北山道:“师父,你跟
谁说话?”和尚说:“你不要管。”苏北山这才吩咐摆酒。酒摆上,苏北山说;“韩贤
弟,你我虽系买卖交易,总算有交情。我素常为人,大概你也知道,我焉能做这
伤天害理之事?”韩文成说:“也是借懂,我既往不咎。”苏北山说:“给圣僧斟
酒。”和尚说:“斟酒倒是小事,我闻你这有味。”苏北山说:“什么味?”和尚说:
“贼味。”苏北山说:“哪里有贼味?”和尚说;“床底下。”苏北山赶紧吩咐拿贼,大
概陈亮要想逃走,势比登天还难。不知该当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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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

第三十九回  圣手猿初入灵隐寺  济长老被请上昆山
    话说济公告诉苏北山床底下有贼味,苏北山立刻叫家人拿了绳,往床底下
扎了数下,也没见动作,这时吓的陈亮惊魂千里。书中交代,怎么会没扎着陈
亮?原来陈亮往上一崩,贴在床上,全仅提着一口气的工夫,家人连扎几下,并
未扎着。陈亮以为是躲过去了,心中说:“师父,这可是跟我玩笑,这要是叫人把
我拿住怎么好?”只听家人说:“员外,这里头没有喊。要有人,拿棍子还试不出
来。”和尚说;“什么没有贼?你拿灯笼照照,或者你们四个人把床翻过来,瞧瞧
有没有?我说有贼,准有赋。”苏员外叫家人进来,把床翻过转来瞧瞧有没有。家
人果然进来,四个人把床一翻,陈亮如何隐的住?自己执刀往外一印,登时把众
人吓了一跳。旁边家人用木棍一截,陈亮刀正剁在木棍之上。众人一围,陈亮一
害怕,往外一跑,刀已撒手。众家人一片喊叫:“拿人哪!”陈亮早已上房,吓的不
敢久待,到了外边无人之处,先把夜行衣换上,然后在暗中等候。天光已亮,到
了苏宅门外,只见从里边大门一开,苏福出来自言自语;“员外也不要我了,我
可往哪里去呢?”正自为难,只见陈亮过来说:“你站住别走,我正想要打你。”一
伸手先把苏福抓住,抡拳就打,正打的恶奴苦苦哀求。陈亮正打的高兴,只见从
那边过来二位,是一早上果子市。正走至此,只见二人打架,过来说:“二位别
打,清晨早起来,为什么争斗起来?别打了。”陈亮抬头一看,说:“你们二位来劝
解,我好说话。堂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既是你们二位来劝,冲你们二位完
了。”这两人一看,这架倒好劝,一劝就完,又一看,认得是苏福,“这不是苏管家
么?你们二位因为什么打起来?”苏福说:“我也不知道,我跟这位也不认识,无
冤无仇。我今天早起,由我们宅里出来,他叫我站住,揪住我也不知因为什么?”
这.二人说:“苏管家走罢。”苏福也不敢不走,打又打不过,自己无奈走了。他刚
才走,余通由苏员外家里出来。依着苏北山要把他二人送县治罪,济公说:“不
必,他二人既是苦求,只要叫他二人知道知道,如再要不改过必遭恶报。”苏北
山说:“既是师父给他二人讲情,便宜你这两个东西。”等到天亮苏员外这才吩
附把他二人放了。先放了余通,刚一出来,那陈亮一瞧,气往上冲,心说:“好东
西,要不是你二人,我焉能涉险?”想罢,赶奔过去,揪住余通,不容分说,抡拳就
打,连踢带端,直打得余通满地乱滚。这一顿比打苏福还厉害,偏巧有个路人一
劝,陈亮也就不打了,连说:“完了。”余通也不知因为什么,忍痛而去。陈亮在这
里立着,工夫不大,见济公出来,手里拿着陈亮那口刀。苏员外说:“师父,你吃
了饭再走,何必这么早回庙?”济公说:“我得回庙,我甚不放心,有半月之久,我
也未曾回去。”说罢,往前走。走了不远,陈亮在那里看看,四处无人,要过去合
济公要刀,又不敢过来,只听济公那里说:“你真好大胆,还要合我要刀?你一
过来,我就拿刀剁你。眼见之事犹然假,耳听之言未必真,无故要杀人家满门家
眷,也不访察真假虚实。我把这刀一卖,谁要买我卖给谁。”只见那边有一位是
专买古玩字画、书籍刀剑,一听济公之言,过来一看,那刀是纯钢打就的。看了
看,说:“师父,你老人家要多少钱?我买。”和尚说:“你给我两瓶酒钱,你就拿
去。”那人说:“师父,你要喝多少钱一壶的?”和尚说:“我喝十两银一壶的。”那
人一笑就走了。陈亮这跟到西湖冷泉亭,过来跪倒说:“师父,我只是一时间俗
懂,做错了事,你老人家慈悲果。”济公说:“你起来,把刀给你,跟我回庙。”陈亮
答应,跟随在后。到了灵隐寺山门,见了山头僧,济公说:“二位师弟,我收了徒
弟了,你二人看好不好?”净明一看,连连说:“大喜大喜,师兄请罢!”济公说;
“也得引见引见,陈亮你过来给你师叔叩头。”门头僧只是说:“不敢当。”济公
说:“你不必说虚话,头是要叩的。你二人受了礼,给徒侄多少钱罢。”二人说;
“没有,没有,哪里来的钱?你不要取笑。”济公带陈亮进了山门,只见那边监寺
的正在那里站定,济公说:“陈亮快过来给你师太爷叩头。”广亮说:“别叩头,
我没钱。”济公带陈亮到方丈屋内,先给老方丈行礼。然后行到大雄宝殿,先拜
佛,后鸣钟击鼓,聚集大众僧人,说:“众位师兄师弟,我可收了徒弟了,你们众
位都要照应。可有一件,陈亮你是我徒弟,我要想酒喝,你就给我沽酒,我要想
吃肉,你就给我买肉。”陈亮答应:“是,徒弟理应伺候师父。”济公说:“你要没了
钱呢广陈亮说:一徒弟有钱没钱,我有地方去找。”和尚说:“不必找,要偷在本庙
偷,都是你师叔师太爷,哪个看见也不能嚷,我说这件事对不对。”众僧一听都
笑了。说:“好,你先教他偷,有什么师父,有什么徒弟。”自此日起,每日陈亮给
沽酒买肉供奉济公。陈亮把所有的钱也都花完,把衣服也当了,不到十几天把
衣服也都当完。这日实在没钱了,自己一想:“我今夜出去偷些钱,好供奉师
.父。”候至天有三更之时,只见济公睡着了,陈亮自己起来,先拿夜行衣包,拿起
来要走,只听济公那边说:“我告诉你在本庙里偷,你不听我的话呀!好的,先给
你落了发,我好管你。”济公站起来,到了斋堂①之内说:“伙计们,给我一把开
水壶。”那监斋僧②说:“好,你黑夜要开水何用?”济公说:“给徒弟剃头落发。”
先抢了一把开水壶。到了外边,此时众僧听见喊暖都来了,说:“黑夜之间,你又
犯了疯病。”陈亮不能动转,众人作好作歹,把陈亮拉到外边,说:“你快去罢,他
是疯子。”陈亮此时也能活动了,到了外面,换上夜行衣,偷了几十两银,天亮把
自己衣服都赎了来换上。找了一个小饭馆,进去要了四样菜,紧靠后门坐下。喝
了一口酒,自己心中盘算:“本打算要出家,不想闹的这样。我想挤公乃是有道
行高僧,进庙之时,先不给我落发,莫非我不应出家?”自己正自后悔,只听外边
说:“好一个酒馆,我今日要一醉方休。古人说的‘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
九泉?’”说着话,由外边进来,正是济公长老。只因众僧把陈亮放走,他恼了,况
了监寺广亮两吊钱,一早出庙,到西湖把两吊钱都施舍了,一个也没留,来到酒
馆门首,他一看里面人多,一边说着话,就进来了。陈亮一看,吓的跑了。济公到
了桌儿一旁落座,拿起酒来就喝。过卖③一看,说:“要菜的走了,和尚喝上了。”
和尚一边喝着,口里说道:“酒要少吃性不狂,戒花全身保命长,财能义取天加
护,忍气兴家无祸殃。”吃了酒足饭饱,站起来要走,过卖一栏,说:“和尚,没给
钱哪,别走!”济公说:“你到柜上说,给我写上,改日来我还你,好否?”过卖说:
“和尚,我们这里没有帐。”济公说:“设帐好办,叫你们掌柜的去买一本帐。”过
卖说:“你不要开玩笑,我们这里有帐的。和尚,我们不认识你,故此说没帐。”济
公说:“敢则是你不认识我?你可是胡说,你们都认识我。”过卖说:“我们要认识
你装不认识,我是个志八。”和尚说:“你发了替了,你长这样大,连个和尚都不
认识?”过卖说:“我知道你是个和尚,不知道是哪庙里的和尚。”正合他争斗,那
掌柜的过来说:“和尚你打算搅我可不成,没钱走不了。”正自二人争嚷,只见从
外面进来了两个人说道:“和尚吃了多少钱,我们给罢,我们找和尚如同攒冰取
火,轧沙求油④。师父,你老人家快跟我们来呀!”济公一看,不知来者二人是
谁,且看下回分解。
①斋堂:指庙中吃饭的场所。
②监斋僧;指监管僧人吃饭的出家人。
③过卖:即是“跑堂的”。
④攒冰取火,轧沙求油:从冰中取火,从沙土中榨油,均是不易之事,此处以此形容
寻找济公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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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22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济公全传

第四十回  济公舍银救孝子  赵福贪财买巨石
    话说济公正自同过卖耍笑,从外面来了两个人。是长随①打扮,先给还了
饭帐,然后过来给济公行礼,说:“圣僧,我二人赵福、赵禄,是这临安太守衙门
的。我二人伺候太守老爷,只因我们太夫人双目失明,我们老爷接着信,遍请名
医调治,请了多少先生,都说治眼科不行。有一位赛叔和李怀春李先生,在我们
大人跟前把你老人家若举出来,说你老人家在秦相府治大头瓮,在苏宅治过紧
痰绝,知道你老人家是一位世外的高人。故此派我二人前来请,好容易才得找
着来,求你去给治病。望圣憎大发慈悲,跟我们走罢!”济公说:“我一个出家人,
哪里懂得医道。你二人回去罢,我不会治眼。”赵福、赵禄苦苦哀求,济公方才应
允。跟随二人来到知府衙门以外,赵福、赵禄二人进去回话,工夫不大出来,说:
“我家大人说了,衣冠不整在书房恭候。”济公哈哈大笑,口中说道:“行善之人
有善终,作恶之人天不容,贫僧前来点愚蒙,只怕令人不惺松。”济公踉着来到
里面,只见太守降阶相迎,头戴四楞青缎方巾,双飘绣带,身穿翠蓝袍,腰横玉
带,篆底官靴,面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三绺黑胡须飘洒胸前。和尚一看,就知
道是一位干国忠良。太守一见济公,忙躬身施礼,说:“弟子久仰圣僧大名,今日
得见,真乃三生有幸!”济公打问讯答礼相还,让着来到屋中落座,家人献上茶
来。原本这位太守姓赵,叫赵凤山,乃是科甲出身,为人极其精明、自他有一个
兄弟,叫赵凤明,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婶母长大****。近来接到家信,知道婶母
老太太把眼坏了,连忙请先生打算到家中给老太太治眼。无奈请了几位先生都
说不行,这才有李怀春荐举济公。说:“济公精通歧黄,手到病除。”故此今天把
济公请来,赶紧吩咐置酒款待,说:“求圣憎到昆山前去治病。”和尚慨然应允,
说:“老爷既是吩咐,我和尚焉敢不从命?”赵太守说;“我派赵福、赵禄二人伺候
圣僧。”和尚说:“不行不行,老爷派这二位伺候我,他们二位穿的是什么衣裳?
我和尚这个样,他们二位伺候我,有点不像样罢!”太守说:“这倒好办,我给圣
①长随:指“地位卑下、做随从的宦官”。——佛学指归注thebook.yeah.net
僧拿一身衣裳换换。本来圣僧衣裳太烂,换一身就行了。’知尚说:“不行,我不
爱穿新衣裳,我就是这个样。既是老爷派这二位管家伺候我,我可有一句话,只
不是当着你们老爷,我要把话说明白。他们二位伺候我,走在道上,我说走就
走,我说住就住,可不准违背我。哪时要一违背我,我就回来不去了。”赵福、赵
禄二人连连点头。太守立时写了一封家信,多带黄金数锭,问:“圣僧是坐轿是
骑马?是坐车是坐船?”和尚说:“我骑路。”太守说:“圣僧骑鹿,我哪里找去?”和
尚说:“我骑道路之路,全不用,多带点盘费就得了,给我带二百五十两银子。”
太守点头答应。把银子备好了,和尚告辞,带着赵福、赵禄起程。赵福、赵禄一
想,“到昆山县来回有五十两银子富足有余,我二人每人剩一百两,道路上好好
伺候和尚,这次差倒当着了。”跟着和尚往前走。有天正午,和尚说:“住店。”这
两人说:“是。”到了店里,要酒要菜,吃喝完了,和尚躺下就睡,这两人坐着直到
掌灯时。和尚睡醒了,又要酒要菜,吃喝完了,赵福、赵禄困了,和尚说;“算结
帐,我睡醒了,我高兴了要走。”两个人睡眼蒙陇,跟着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
夜。天亮人家都出店,他们进店,这两人也顾不得吃,躺下就睡了,和尚要酒要
菜吃。这两人睡了一天醒了,有了精神,想着吃的什么走呀,和尚又不高兴了。
和尚睡了,这两个睡了一天,倒不要困了,瞪着眼看着和尚睡了一夜。天亮这两
人倦了,和尚却睡醒了,吃酒算店帐起身,这两人迷迷糊糊,吃也吃不下去,睡
也睡不安神,和尚调动的实在难受。这一天正往前走,离昆山县不远,临近有一
个山庄,在一个篱笆院内,有三间土房,听那面咬陶痛哭,说:“不睁眼的神佛,
无耳目的天地,我穷困至此,老娘你老人家一死,我连棺材都买不起!”济公禅
师接灵光~算,早已知道这里住着这人姓高叫高广立。原本是一个孝子,打柴
为生,待母至孝,皆因他这天打柴由山上一滑摔倒,把腿摔伤。有人把他搭回家
中,他母亲一瞧,一着急,又没余钱,如何是好?急得老病复发,一命呜呼哀哉死
了。高广立连棺材都买不了,自己嚎陶痛哭。正在悲叹之际,济公在外听见,和
尚心中一动:“好事人人愿做,要一花银子,就掌不得。我和尚要明着把银子周
济他,大概赵福他二人准不愿意。”济公想罢,用手冲篱笆往里面一指,说:“二
位管家,你们看宝贝。”赵福、赵禄一看,里面有一块石头,七提八角,朔朔放光,
金光缔绕。赵福、赵禄二人一看,就问说:“圣僧,那是什么?”济公说:“那是宝
贝,价值连城。”赵福说:“既是宝贝,他们本主为什么不收起来,放在这里?”济
公说:“你好糊涂,常言说:‘运去黄金失色,时来铁也增光’,本家必是没造化,
不知道,要知道是宝贝,决不搁在这里,我和尚过去买罢,你们两人别过去,我
去买去,若赚了钱,你们两人二一添作五平分,我和尚不要。”赵福说:“只要赚
了钱,我二人必孝敬圣僧。你过去买去罢!”和尚赶上前去问:“里面有人么?”只
见里面出来一个妇人,身上褴褛不堪,说:“哟,大师父,找谁呀?”济公说:“我听
见说你这里死了人。我和尚问问放焰口①不放?”这妇人一听,说:“大师父,我
们这里连棺材都没有,不能放焰口?大师父,你请罢,我们也舍不起斋饭。”和尚
说:“我也不化你们斋饭。”和尚用手一指顶笆篱门的石头说:“你们这块宝贝卖
不卖?”妇人一想:“我们还有宝贝?这石头由我过门来扔着就在这里顶门,无用
之物,他怎么说是宝贝?”想罢,这妇人说:“卖呀!”和尚说:“要多少钱?”这妇人
愣了半天,半晌无语,也不知要多少钱好。和尚说:“你也不用要价,我给你一个
价,我多了也没有,给你二百三十七两银子,你卖不卖?”赵福、赵禄二人一听,
心说,“他倒真能给价二百五十两银花了十三两,还剩二百三十七两,他还说
他会买东西,把银子全给人氛”两个人听着生气。现妇人听和尚一给价,有心
卖罢,又怕卖漏了,有心不卖罢,真等着钱使用,想罢说;“卖了。”和尚说;“赵
福、赵禄快给他银子,你们抱起来就跑,你掉了地下,掠走了宝贝,可是一文钱
也不值。”赵福过来,把二百三十七两银子放在地下。赵福说:“赵禄你帮我抬
着。”赵禄说:“我不帮你抬着,你先扛着,你扛不动,我再换你。”赵福一想也好,
把石头扛起来,真有七八十斤重,走了有一里多地,扛得力尽筋乏。赵福说:“圣
僧,这宝贝叫什么名字?”和尚说;“这叫历狗石。”赵福说:“这个宝贝可不错,就
是这个名儿可不好,怎么叫压狗石呢?”和尚说:“本来就叫这名儿。”赵福说:
“圣僧,我扛不动了,歇歇行不行?”和尚说:“不行,要往地下一捆走了宝,一文
钱不值。”赵福说:“打在哪里卖去?”和尚说:“在昆山还卖不了,还得扛回临安
卖去。”赵福一听,说:“要把我压死了!赵禄,你分钱不分?”赵禄说:“分钱。”赵
福说:“你分钱,别叫我一个人扛着,你也换换我。”赵禄把石头接过来扛着,说:
“圣僧要在昆山卖。行不行?”和尚说:“也行,无非少卖钱。要到临安卖,可以卖
两万银。要在昆山卖,就卖一万银,少一半。”赵福、赵禄说:“我们没得两万银的
命,就到昆山卖也好。”这两人压的浑身是汗,好容易来到昆山。到了十字街热
闹地方,和尚说:“你们俩把宝贝扛着,站在这里卖吧。”只见由旁边过来几个
人,看见这两个人穿的衣冠整齐艄着一块大石头站着,众人问道:“二位是做
①放焰口:“焰口”,佛教用语,形容俄鬼渴望饮食,口吐火焰。“放焰口”,即“和尚向
饿鬼完施食”的一种佛事。——佛学指归注http://ofo.coc.cc
什么的?”赵福说:“卖宝贝。”有两个人说;“可就是这块石头是宝贝?”赵福说:
“是。”这两人微微一笑走了,连连十数次,俱都如是,一问就走。赵福二人正在
发愣,只听那边有人说:“世界上有买的,就有卖的,你买罢。”赵福二人睁眼一
看,来了两位买主。当时赵福二人就想发财。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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